?第六章 太极王子
阿雅一边抱着无机化学课本,一边姿势优美地涂着指甲油,一边苦恼地问着:“你们说,我到底有没有可能和石破学长擦出爱的火花?我现在心里好乱哦。”
“你决定放弃你的学生会会长了?”僖之张着无神的双目木然地问道,右手无意识地计算着积分微积分。
“算了吧,那种小白脸怎么跟石破学长比啊?”她不屑地说道。
优利合上高数课本,抽出数理统计,边取笑着:“其实是因为那天约会去吃饭他要跟你AA制吧。”
“别跟我提这个,一提我就有气,他一个大男人吃饭付钱那是理所应当,他怎么能跟一个淑女AA制呢?”她不是缺那个钱,她是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你不能这么说,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是一个平等的社会了,男人没有特权,女人也不应该享有特权。凭什么规定吃饭就一定要男人付钱,这明显不合理。”阿舍反驳道。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都平等的,就像说我们女人同意付钱,那他们男人是不是就同意生小孩呢?”僖之实在受不了了,拿起凤梨酥狂吃泄愤。
“如果他们能生的话,他们也许会同意……”
“那等他们能生的时候再来叫我们女人付钱吧。混蛋!”阿雅抽出纸巾挽救破相的指甲。
僖之瞪着那些积分方程说道:“问题是,你的魅力如何?学长对你有没有兴趣?如果你能长得跟雍纤纤一样漂亮,那还有几分希望。但是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被雍纤纤的美貌吸引的。”比如说——余泠大冰块。害她回来之后被大家狂锄,那个雍纤纤居然真跑去跟大家说,她大姐的还真绝情,幸亏后来大家对她表示了深刻的理解,不然她一定恨死雍纤纤了。
“对啊,学长会不会喜欢雍纤纤啊,昨天看他们那么亲密的样子。”优利担忧地说道。
阿雅哈了一声,“你们听说了没有,石破学长其实就是雍纤纤的哥哥啊。”
“石破学长是雍纤纤的哥哥?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一个姓石一个姓雍啊。”阿舍狐疑地挑眉。
难道跟她一样,其实是不同父不同母的兄妹?有意思。僖之偷偷笑。
“什么啊?谁说石破学长姓石了?人家他姓雍好不好?”这可是她翻出档案来查到的哦。
“啊咧?”她一直以为石破学长就是姓石。
优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就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觉得海洋学长就是姓林一样。”
“海洋学长不是姓林吗?”阿舍问道。
“人家姓于啦,于海洋,不是林海洋,说了好几次了。”原来觉得他应该姓林的不止一个,他干脆改姓好了。
僖之呆了呆,然后尖叫道:“那石破学长不就是太极……太极……”
“对!他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非常有神秘感的太极王子,连续四年获得太极全国大赛的冠军,雍石破。”阿雅豪情万丈地叫道。
“老天,帅呆了,我要去找他签名。”柳僖之从椅子上跳下来。
“小姐,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楼下的宿舍门早就被楼管阿姨关了,你准备从七楼跳下去找石破学长签名吗?”优利凉凉说道。
“我该怎么接近石破学长啊?”阿雅悲呼,两手不依地直捶桌子。
“王子王子王子啊……”僖之又举起波浪鼓狂跳舞,“王子王子王子啊啊啊……”
“石破石破石破……”阿雅夺过波浪鼓当麦克风怒吼,“石破石破石破哦哦哦……”
优利和阿舍抚额长叹,今天晚上别想念书了,大家就等着一起挂科一起被当掉一起死吧。
殷瀚海虎背熊腰地出现在协会中心,立即围上一群可爱的学生缠着他打拳看,平时他都会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不过这次他只是摆摆手,疏散开人群,径自面色沉重地叫走了正在教僖之第十九式太极拳的余泠。
石破学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隐约的担忧。
“学长!”僖之冲上前,牢牢握紧石破学长的手,兴奋地说道,“你就是太极王子吧,我跟你说,我听说你很久了,今天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我叫柳僖之,我是药学系的,今年大一。有空请多指教指教啊。”
石破莫名其妙地跟她握手问好:“小之,你在搞什么鬼啊?”
僖之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根本没空理会他。她抽出波浪鼓狂摇,“啊啊啊,搞什么鬼,搞什么鬼,他说搞什么鬼。”
石破学长无力地扶在墙上,对这个常常会横空出现的波浪鼓非常感冒。
不久之后,余泠不顾殷老师在后头大吼大叫就走了出来,冷冷对着还在发疯的僖之说道:“过来练习。”
没看见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她摇着她的波浪鼓跳舞,“练习练习练习,哦哦哦……”
“柳僖之,把你的玩具给我丢掉!”他赫然咆哮。
正在进行高难度芭蕾旋转的僖之吓得一愣,拨浪鼓从手中不小心脱出,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重重砸在殷瀚海的脑门上,殷瀚海暴吼一声晕了过去。
余泠呆了一下,半天才笑出声来,“白痴。”他故作冷静地骂道。
“余泠,你刚才笑得好大声,我第一次听你这样笑,以后也要保持哦。”僖之拍拍马屁。
他冷然怔忡,他从未这样笑过,也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今天明明怒气高扬,却在面对她这般白痴行径之时竟可以放声大笑。他真的觉得好笑吗?他快乐吗?
“报告斯巴达……教练,那个,舅舅已经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过来要找我算账,我可不可以先申请撤退?”她惊恐地发现殷瀚海脑门鼓起巨明显的大包,上帝啊,原谅她的年幼无知,她以后再也不敢玩波浪鼓了。
“舅舅,舅舅,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危险危险啊——”她像拎小鸡一样被殷瀚海强壮的胳膊拎起来左右使劲晃,“我要吐了……晕死我了了了……”
冷眼旁观她受虐的模样,他心里竟有微微快意,她活该被惩罚,她活该被虐待,谁叫她总是这样疯疯癫癫的。拧眉觑着殷老师折磨她的行径,他竟有点嫉妒,他希望这么做的人是他,只有他才能对她这样。
伸手阻止殷老师继续屠害亲人,他拉过满头冒星星的僖之,“我们要开始练习了,你们请走。”
殷瀚海急得团团转,“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能参加全国武术演武大会是好事是荣誉,为什么不去?”
“我不会去的,你不用再说了。”他固执而冷酷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之前你不是都好好的吗?你说你也参加过省的武术大赛也参加过全国的大赛,你现在在担心什么?就是全国武术大赛上你也拿了个很好的名次,如今你的实力更强劲,非常有希望拿冠军,为什么不去啊?”殷瀚海气得直跺脚,这个孩子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他绝对相信他有拿冠军的潜力,如今要放弃有多可惜。
全国武术大赛啊,好像很厉害很厉害的样子啊,僖之歪着脑袋安静地看着余泠沉默的身影。他真的很厉害,这点她越来越有体会,他不仅长得好,这个是天生的,不能论功行赏,而且书读得还好,她不懂的高数问题都是问他的,还会武功,他参加过好多比赛,获过很多奖,在全国大学生中佼佼杰出,他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月亮,遥远而孤高,他就在她时常可以望见的地方,却好像跟他生活在两个世界。她不漂亮,不聪明,脾气也不好,还是路痴,生活白痴,这样的她,其实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吧,只是碍于舅舅的面子他只能为难地教她吧。她是不是耽误了他练功的时间,害他失去比赛的信心,所以他才不想去比赛呢?
突然感到彷徨无助,她下意识里寻找那双深邃宁静的眼眸,只见那双黑眸斜斜冷觑,然后仓皇调开,她的心中像是被一种莫名的种子扎根生长了,每一次相处,每一句对话,每一次别有深意的凝望都滋润着它的生长壮大,渐渐破土而出。她慌张压抑,这种感情不能继续,绝对一败涂地,死伤惨重,要冷静要冷静非常冷静。对,打太极可以静心养神,打太极。静心静心……
于是,三个男人瞪着突然开始打拳的兀自嘴里念念叨叨的柳僖之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没有道具,她照样恶搞得起来?
“柳傻。”脑瓜被人重重一拍,僖之陡然清醒。
她狠狠瞪了一眼出言不逊的家伙,“干吗死范贱?”每次都打她的头,她真的会变白痴的。
“有件好事要跟你分享一下。”范健开心地拉着僖之猛讲猛讲,“我跟你说哦,我们集邮协会今天成功地加入了七十个会员哦,创历史新高。我们还请了言书记做我们的顾问,你知道吗?原来言书记也是集邮爱好者哦,他是我们省邮协的常任副会长哦。很帅吧,然后我还请了指导老师,你知道是谁吗?是省邮协的委员,高等闲老师,哎呀,真是帅毙了,你就等着看我们协会飞黄腾达吧。”
集邮协会,原来只有一个会长的协会,后来连那个会长也直接跑路走人不管了,现在终于在范贱的努力下茁壮成长,发展成为非常具有实力的小型协会。
“喂,口水喷我手上啦。”僖之很不客气地把他喷出的口水擦到他衣服上。
他很强,有张能说会到的嘴,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白天说到黑夜可以不停不休。所以他有个外号——口水妹。因为他很像女人,他居然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讲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会滴出水来似的,笑的时候像个女的一样掩嘴轻笑,跟你说到激动的时候他还会啪地打在你的身上很是兴奋地推你一把,然后灿烂地娇嗔“讨厌”——真是受不了。
“哎呀,你听我说嘛,然后我们协会现在还准备出报纸哦,出报纸哦,还没有哪个协会,除了太极拳协会以外,有出过报纸的哦,还有,我们在搞网站了,准备下学期来就可以用了哦,网站,哎呦,你知道吗?每天上网点击率有多高吗?到时候我们集邮协会网站就名扬天下了。”他越说越兴奋,猛地推了僖之一把。
又来了,僖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来吧,荼毒她的耳朵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啊,反正她已经熬夜累到没力气反抗了。
“过一个月后我们就准备举办一个大型邮展哦,我们已经向邮协借了硬框,准备在运动会前三天运过来,到时候还有同学们自做的邮集比赛哦,你一定要来看哦。”
“口水喷到我脸上了死猪。”运动会?对哦,她还要参加运动会的太极拳比赛……她好累,让她休息一下,现在她什么也不要想。
“啊,你不知道啊,运动会取消了。”阿雅凑上来说着。
“什么?真的假的?”范健怪叫。
“真的真的?”一样消息十分落后的僖之也跟着怪叫。
阿雅很鄙视地看了看两个表情十分相似的白痴,“估计全世界就你们两个不知道了,我们学校运动会取消了,要等到下学期才有。”
啊咧?那她不是不用参加比赛了?她跳起来,急惊风似的奔了出去。
范健指着鬼影也没有的教室的门,呆问:“她这是干吗?跑去哪里兴奋还是哀号?”
阿雅耸耸肩,表示不能理解。
运动会取消,它怎么可以取消呢?她站在余泠上课的教室窗外,犹然震惊。运动会这种比赛不是全校性质的吗,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的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她不知道这狂乱的心跳和诧异难受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如果运动会取消意味着她不必再接受余泠魔鬼式的训练,她终于可以专心安静地准备考试了,她不用担心因为没有得到冠军或是其他什么而饱受舅舅精神与肉体的压迫与凌辱了,那她应该开心地放鞭炮庆祝,而不是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像个可怜的丧家之犬一样站在这里。
她在等余泠吗?等他亲口证实这个消息,等他对她说以后不必那么勤奋练习了,等他说……安慰她的话?也许过不久,她也要跟其他社员一样让张庭学长教了吧,余泠对她的严格训练就算正式拉下帷幕了吧。好难受啊……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一定觉得没必要吧,他总是那么冷漠,别人的心情跟他一定都没有关系吧,他那张冰山脸永远不化,可是她的心却……
“那不是僖之吗?”走出教室,张庭指给余泠看。
余泠冷漠地看了一眼,便拎着书包要走。
“你不过去问问什么事吗?”张庭诧异着问道。
“没兴趣知道。”那个白痴时不时发个神经,他没空理会。而且最近他受她干扰太严重,他必须冷静冷静。
“可是她好像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她在撞树?你看到没有?余泠?”哪里还有余泠的影子,张庭愕然看见余泠已经跑到僖之身边,而且杀气逼人。
她的脑子好乱好糊涂,想见余泠,又觉得不能见他,嗡嗡叫着,好多蚊子在叫着,她怎么可以……让她死了吧,她又用脑袋使劲地撞了一下树,靠!居然不痛,还软绵绵的?这是虾米树?
“你在做什么!”一声咆哮吼得她的耳朵真的开始嗡嗡叫了,只见余泠脸色铁青地用手挡在她的脑瓜子上,心情似乎恶劣到极点了。
“余泠……”她委屈得好想哭,可是见到他不善的表情她又把泪水给吞回去了。
“你病了是不是?撞树?想死吗?”他按住她的额头凶狠地问道。
“没有啦,我看见树上有个鸟窝,我……”
“哦,你想把它撞下来是吧?”他挑眉,点点头,突然暴吼起来,“我拜托你认真点说话行不行,不要每次一紧张就开始乱说话,找借口好不好?”
他今天脾气好暴躁啊……“对不起嘛,我错了!”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他忍耐地深呼吸了一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在等你。”她老实招供。
“等到撞树?”
“那个,我想到郁闷的事情嘛。”她可怜兮兮地拉着余泠的衣角问道,“运动会真的取消了吗?”
余泠皱了一下眉头,“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哦?”她每天拼命练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有差别吗?”他反问。
“我不懂。”她困扰地拧起眉心。
“你每天的习武是为了什么?”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了参加运动会?”
“那就别管为什么了,只要好好练习就好了。”他冷淡地说道,“这次没有比赛下次总会有的,只要你有本事,发光是早晚的事情。”习武只是为了比赛吗?只是为了得到荣誉吗?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参加下学期的运动会吗?”她突然开心地叫道。如果能够和余泠在一起,能一直让他这样教下去,不管是学太极拳还是学太极剑她都乐意之至。
他点头说道:“如果你想参加的话。”
“你会一直教我吗?”她抬眸,两眼亮晶晶。
他微愕,随即点头。
她像个冲天炮似的跳起来欢呼:“我要参加我要参加,我要为下次的运动会加油,好好练习,加油加油加油!”
他分不清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高兴成那个样子,简直是乐疯了。但是看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蓦然转好。
“对了,余泠。”她怯怯看了他一眼,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你为什么不想去参加那个什么全国大赛啊?”
他冷然皱眉说道:“关你什么事啊?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笨蛋。”
她急忙说道:“我关心你啊,那个全国大赛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真的不去参加吗?”
他哼一声,说道:“我有说你可以关心我吗?我批准了吗?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啊咧?关心你还要经过你批准了?”他怎么好像要划清两人界限似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冷冷一笑,“你凭什么关心我啊?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胸口突然漏气,她语塞又尴尬。她是他什么人?
“怎么,说不出来了?别说你是我妹妹,我不承认。”他警告着。
她嘟着嘴,有点生气地说道:“你不承认我,我还不承认你呢。我关心你是因为……因为,你是我教练,我怕你心情不好把我教坏了!”
“是吗?”他勾起薄唇冷笑道,“怕我把你教坏了啊?你已经够糟了,不会更糟了,你还怕什么呢?”
“什么!拜托,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是具备了竞争冠军的实力好不好?”她牛得不行,虽然知道自己真的是很差,但是就是不想让他看不起嘛。
他哈哈干笑两声,很不给面子地说道:“你从哪里看出自己具备了这种实力了?别说雍纤纤你根本赢不了,就连社里的大一新生你又强过几个,你才刚把招式全部学会,别人早就在改善自身缺点了,你拿什么来这么骄傲?”自以为是。
“好嘛好嘛,我确实是很差。”她蹲在地上很郁闷地说着。为什么他说话老是那么打击人的自信心呢?她是真心想关心他的,可是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子。
还是说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他又不是无敌奥特曼,为什么不需要别人的关心?还是说他觉得她根本没有资格关心他?
发现她脸色突然苍白,他俯下身弹了弹她的前额,说道:“回去吧。”
“哦。”她乖乖站起来,走了几步,觉得还是不行,她回头冲着站在原地发呆的余泠叫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哥哥——”
哥哥?余泠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她嫣然一笑,在余泠眼中突然美丽起来,像雨天过后的一道绚烂的彩虹划过晴空。他双手枕在脑后,沉静地凝望着天空一排燕子飞过,自由翱翔。
“原来……真的有鸟窝啊。”他微微露出笑意,看着树上雏鸟探出头来小心翼翼俯瞰这美丽世界,“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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