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毒舌天王遇上道理王后二
晚上7点，谢慕准时按照约定回家吃晚饭，像个住家男人。
其实本来今天几个好友说浅水湾新开了一家日本料理，硬拖着他去试菜。不过他拒绝了。因为昨晚的事，他对纪沫有点歉意，因此，不想再辜负她的好意。
谁知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冷炊冷灶，纪沫并没有煮晚饭。只见她坐在客厅里，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桌面上放着一份文件。
不至于对工作狂热到这个地步吧？连晚饭都没时间煮？
“喂，我记得我今天没打电话给你吧？晚饭呢？”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误会我侮辱了你，我哪还敢煮你的饭啊？还有，我不叫‘喂’，我叫纪沫。如果不幸的你不懂中文，你可以叫我Kiko，如果你连英文也不懂，那你可以没有称呼我不介意。但是别叫我‘喂’。”
这个女人，真是一言九顶。他说一句，她顶九句。说来说去，还是昨天的怨气没消。
“纪沫。”谢慕玩味似的念道。
“嗯哼。”
“Kiko。”
纪沫点点头。
谢慕转身。“那我没话说了。”
这！什么意思啊？她的名字很失礼人吗？“等等。我有话要说。”纪沫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谢慕。
谢慕接过文件，文件的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谢慕的心里。打开文件，里面真的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具体内容。这不会吧？她要干嘛？跟他搞外交吗？不过好像外交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插手的事。
“看完了吗？”
“看完又怎么？你打算搞外交？不用算我了，我没兴趣。”谢慕把文件往桌上一丢，转身打算出去吃饭。
“什么外交啊？这是我要和你签订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谢慕的眼睛瞪得比饭锅还大，搞什么呀？他们两个签？“很抱歉，我才疏学浅，看不出这项‘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心急呀。”纪沫把文件又交还到谢慕手里。“你继续看第二页，那里解释得很详细。所谓的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当然不是指国家，是指我和你两个个体。还是……要我全部解释给你听？”
谢慕不耐烦的把文件又丢回桌上。“你有什么意图直接说出来，这样拐弯抹角是怎样？”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婚姻关系不是相处个三、五、七天就可以结束的。为了我们大家都可以好过一点，我觉得我们实在有必要签署这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并没有侵犯到你的权益，更不仅仅是保障了我。”
听完纪沫的这一篇话，谢慕瞪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抢过文件看了起来。大概的内容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第一，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意思也就是说，两人的卧室好比各自的领土，除自己之外，其他人不得擅闯。至于客厅厨房之类的，共用。
第二，互不侵犯。很明显，字面的意思。
第三，互不干涉内政。在这里的意思也就是说，无权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第四，平等互利。这里的意思是说，各自享有同等的待遇，互相有利。
第五，和平共处。也是字面的意思，是这份协议突出的重点。
附加条款：两人必须做到坦白、坦诚。
看完这“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谢慕很不解。“签这个狗P东西是要干嘛？我们家亏待了你，委屈了你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爹地妈咪都对我很好。你们家很温暖。”
言下之意是他谢慕一个人委屈了她，亏待了她？“温暖到你必须签订这份什么狗P协议来保护你自己？”
这个男人，说话一定要这样刺人吗？他……他到底看懂协议的内容没有？“我不会吵架，也很讨厌吵架。我觉得，家是每个人累了之后休息的地方，是可以全身心放松的港湾。可是当你累了之后，回到的是一片战火纷飞、乌烟瘴气的战场，你不会觉得更累吗？我常常觉得……吵架比我上了一天班还要累。这是家，是日后一直要生活的地方，我想改善它，有错吗？”
原来，她的想法是这样。他承认，虽然每次的战火基本全是由他挑起的，但是其实，谁又会喜欢吵架呢？他也不喜欢呀。只是，他随心惯了，自在惯了，真的不习惯有个女人管这管那，对他说该这样该那样。他会反抗，会不听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嘴巴毒是众所周知的啊，为什么别人可以忍受她就不可以呢？如果不是每次他说一句话，她立刻全身备战，全力反击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吵架的地步。
他们几乎每次见面都是以吵架收场，虽然谢慕觉得并非不能忍受，但是如果说签了这份‘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会让她心里舒服点，也真的会停止战争的话，那他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他也真的有不对，比如昨天。
纪沫看谢慕没有说话，以为他还没有看懂协议的内容，于是强调。“你看仔细点就会明白。我定这份协议不是为自己牟取利益，我只是想要一个和平共处。这样，对你也好，对不对？”
是的，金钱不是她想要的，他一直知道。否则那张无限卡她就不会丢回给他。也不会在嫁入了豪门还如此拼命的工作了。
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却自强、自立、向上的女孩，让谢慕开始反思自己虚度的30年大好时光，让他有一点蠢蠢欲动的想要大干一番事业的冲动。
他突然间觉得，他无法说不。
谢慕拿起笔来，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乙方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谢慕这变相的妥协，纪沫笑得很真诚。其实她没想到他会签字。她接过文件，有点“受宠若惊”。
“你还没吃饭是吧？我马上去做，你稍等。”纪沫转身打算往厨房奔。
他只不过是在她要求和平共处的文件上签了字而已，就能让她这么满足，这么高兴吗？谢慕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的觉得愧疚。他伸手握住了纪沫的手腕，很不自然。
“我……那个……昨天……是我不对。”这已经是他肯道歉的极限了。
纪沫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他在道歉？
纪沫的心跳得很急，慌乱的像是心里有只小鹿，什么火气都瞬间消失无踪。“我……我也有不对。我该先问过你的意见才对。”
是他不对而已，他对于她的好意全然不接受，并且还冷酷的丢进了垃圾箱里。而她，却说她应该先问过他才对？她没有不对，一点都没有。
这个女孩，真的让人很难懂。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性格的女孩子。生气了，只要对方道歉，便会立刻原谅对方。对方退一步，她会退更多步。对于对方的示好，她向来很给面子的接受，并且更加友好……
其实，只要一点点示好都可以让她这么宽容。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残忍。
“不争这个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么，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好啊。”纪沫很开心，这真是好的开始。“不过，说赔罪太严重了。”
谢慕笑笑，没有说话。他的心里翻天覆地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似是对人生的醒悟，又似是对她的敬佩，更似是对婚姻生活、相处之道的了悟……
说不出来，很复杂。
☆☆☆☆☆☆☆☆☆
两人驱车来到位于铜锣湾的一家高级法国餐厅。
选定座位坐下的时候，谢慕绅士的为纪沫拉开座椅。纪沫仅仅因为这个小动作而红了脸颊，和谢慕一起回半山豪宅吃饭那晚的慌乱感觉又来了。
她真是太不争气了，无措的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他一点点温暖的表示就让她受宠若惊到如此地步，真是羞啊。
或许人就是这样。假如有个人，一直对你很好，捧着你、宠着你，你会感动会感激，但是更会对他偶尔一次的过失咬牙切齿、念念不忘。然而，如果有个人一直对你很坏，很过分，忽视你、冷落你，某天他心血来潮的一个小温柔，一点小温暖，便会把你感动的泪眼婆娑。即使日后他又故态复萌，他的温暖也会让你刻骨铭心。
“想吃什么？”谢慕的声音温柔的回旋在耳边。
“呃……都、都可以。”天啊，居然有点口吃，真是没用。
“那我拿主意？”
纪沫点点头。反正高档餐厅她很少来，吃些什么她也不是很懂，就让他做主好了。
因为是自己人吃饭，因此，谢慕刻意叫厨房省去了开胃菜等一些繁文缛节，直接端上了主菜和红酒。
谢慕把刚开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轻微摇晃酒杯，等酒醒了，递给纪沫。“吃法国菜，绝对不能没有红酒。尝尝，这是85年的margaux，非常棒。”
纪沫接过高脚杯，轻闻。“好醇香的味道。”
“你品尝的时候，不要急着吞下。先让红酒在嘴里含一阵，再缓缓吞下，这个时候，酒的幽香更加浓郁。”
纪沫按照谢慕说的方法尝试了一口，把酒含在嘴里，让酒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嘴巴，再让酒缓缓流入喉咙。之后，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酒……含在嘴里的时候是一种味道，吞下之后涌上来的是另外一种味道耶。有一点涩，有一点甘，又有一点香……”
谢慕兴奋的眼睛都亮了，为找到了知音人。“Clevergirl！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还是纪沫第一次在谢慕身上看到这么认真、这么专注的表情。没想到，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也会有认真的时候。让人觉得，似乎做他手里的这杯红酒，都会是很幸福的事情。
“你很懂红酒？”
“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坚持下来的爱好。”
“你……为什么会喜欢红酒呢？”
“一开始，我只是喜欢它的‘难得’，后来才逐渐爱上它的味道。”
“难得？”
“嗯。”谈到自己的兴趣，谢慕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你知道吗？一瓶名贵的红酒，从葡萄的种植、酒精的浓度、土壤的温度、水分，甚至是连葡萄树的修剪都有着近乎苛刻的严格标准。因此，才能保证红酒的高贵品质始终如一。这难道还不是很‘难得’吗？”
“原来，酿造一瓶好的葡萄酒要花这么多的心思。”
“对呀。我常在想，其实在人生、婚姻里都可以看到葡萄酒的影子。”
“怎么说？”
“想要自己的人生无憾，婚姻美满，一定需要花无数的心思，去经营，去爱护。如果葡萄树种下便不再管它，任它自生自灭，怎么可能酿造出那么棒的葡萄酒？同理，如果人生和婚姻像是两棵树的话，不浇水，不施肥，不用心去经营，又怎么可能人生无憾婚姻美满呢？”
纪沫深深的看着谢慕，无法言语。她被震撼了。
原来，这个表面上看起来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男人，这个看到他帅气的外表就会让人很想当然的以为他一脑袋糨糊的男人，他居然是这么的有深度，有思想。
他的心思要有多细腻，才能如此认真的去体会他所钟爱的东西里所反射出的深刻道理？他对红酒的钟爱要有多疯狂才能体会的这么深，这么真？
虽然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但是纪沫可以断定，在他恶毒的嘴巴和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一颗可以洞察一切的、细腻而敏感的心。
她无法不以另一种眼光看他，也无力抑制自己跳的快要散掉的心。她只觉得心口的悸动一点、一点的传到了四肢百骸，让她不能忽视。她就这么呆愣着，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体会着，感动着……
看到纪沫直视他的眼神，谢慕笑笑。“是不是觉得此刻我倒有点像‘道理天王’了。”
纪沫被他逗笑了。“不过，我绝对不会是‘毒舌王后’。”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轻碰。能够把彼此最不喜欢的绰号以玩笑的方式如此自然的说出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真的改变了。
他们都对这个认知很满意。
晚餐过后，两人离开餐厅。刚到门口的时候，谢慕突然靠近纪沫，伸手揽住了她。纪沫惊讶的转头看向谢慕。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她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可以亲到他。她慌乱的别过头，极度不自然。
“李Uncle，来吃饭？”谢慕对一个年长的男子打招呼。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突然抱住她了，只是为了怕谎言揭穿而已，她还以为……
她在想什么呀？他们之间能够不再针锋相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她怎么能奢望关系可以立刻好的像是相处了十几年一样？慢慢来。虽然最终的结果不一定是两人相爱，但是，慢慢来，总要努力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感觉到怀里纪沫的不自然，谢慕草草结束了寒暄，揽着她离开。
“喂！”谢慕佯装不满的瞪视纪沫。“你这么不敬业的？戏都开拍了，你还没进入状况，这样怎么拿‘道理王后’这个至高奖项啊？”
“太突然了吧？我看别人拍戏时候都有导演喊‘Action’的，你一声不出，我怎么知道开拍了？下次要演戏的时候至少喊声‘Action’嘛。”他总是这样突然温柔的拥抱她，害她脑袋打了一百个结，哪还有心思演戏？
“真是服了你了，要不要再给你请个经纪人啊？”
纪沫装作仔细思考的模样。“也好，记得请个专业点的。”
谢慕失笑，却没有意识到，他的手仍然紧紧的把纪沫圈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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