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喜欢的是她二
“美美，怎么了你？”妙妙一踏进咖啡店，看到的就是斜倚在吧台边无精打采的晴美。
“没怎么。”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年轻小女生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感情纠葛呗！”店长一副很了的样子。
上午时分，咖啡店的客人并不多，一般这个时间，她们都坐在店里闲嗑牙。
“店长，你一定经历过感情问题，很了解感情对不对？”晴美立刻来了精神。
“那是！别的我不敢说，但感情的事，你问我就对了！”
“那……人家说，男人都是三心二意，是真的吗？”
“怎么？你被冰山王子劈腿了？”
“没有啦，我只是好奇问问看。”
店长看晴美一眼：“男人的心我最了解了，在身边的人永远不是最好的那个！算了，我都没话好说了，只有两个字：心凉！唉——”
“可是，他之前一直都对你很好……”
“好又如何？男人最会的，就是扮可怜，因为他想试你的底线。而女人最笨的，就是心软！什么都无所谓，就被他吃定了！”
“如果他真的三心二意，那该怎么办呢？”问话的是妙妙。
“怎么办？要么你就忍气吞声，心甘情愿和别人共享。如果你忍得住一坛子醋酸的话。”
“如果不能呢？”
“一个字：飞他了！”
妙妙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店长，这是三个字！”
“少废话！”
晴美的心摇摆，她不相信她和范哲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他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啊，看人要看本质的。”
“哈！”店长冷笑一声：“和我讲男人的本质？我告诉你，男人的本质就是心野！”
是吗？是这样吗？所以范哲可以对紫珊念念不忘的同时和她在一起，所以范哲可以一方面安抚她另一边却追求着紫珊？真的是这样吗？他——会如此狠心如此绝情的对她吗？
现在他们之间……是冷战？还是已经结束？她不知道。
也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吧？不然不会三天了范哲都没有再出现过。
可是，如果他真的出现了，她又会怎么样呢？原谅他，然后任事情一再的重蹈覆辙？还是像店长说的那样，干脆的飞了他？
结束……她的初恋，她全心全意对待的初恋，就只是这样？
“请问，安晴美小姐在吗？”突兀加入的声音，打断了沉思中的三个女人。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范哲的好友，想找你聊聊，有时间吗？”
来人温文尔雅，斯文有理，很能给人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更何况，他是范哲的好友。
“请坐。咖啡好吗？”
看他点头，晴美进去端出一杯蓝山放在桌上：“找我……有事吗？”
他先是盯着桌上的蓝山片刻，然后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梁汉城。”
“梁先生你好。”
“你也很喜欢蓝山？”
“精致的东西谁都会喜爱吧？”
“而你，应该更多了一层原因是不是？”
“你……”究竟来意为何？
“别害怕。我昨天才从阿拉斯加回来。一回到公司，居然发现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梁汉城的表情神秘，语气八卦兮兮。
“什么事？”
“我们公司众所周知的工作狂，居然破天荒的跷班了。”
“范哲？”
“可不就是他！那家伙现在，昼伏夜出，白天睡得死猪一样，晚上就游荡在兰桂坊。问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后来，我找到了紫珊……”
“柯小姐？”
“是。然后我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紫珊让我转告你，她说，那些控制不了的事，有时候不一定是坏事。爱上范哲那样的男人，一定会很辛苦，但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适合又怎么样？他爱的是柯小姐……”一个人的恋爱，要怎么坚持？
“未必。”
“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和紫珊之间的事情吗？”梁汉城缓缓的说，也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道：“他们两家是世交，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成年之后，就顺理成章的恋爱了。可是毕竟年轻，容易意气用事，两个人在一起渐渐多了争吵。后来，范哲的事业稍有所成，他特地约紫珊去了牙买加的蓝山，打算在那里向她求婚。因为蓝山是他们都钟爱的咖啡。可是，紫珊拒绝了他，并且提出分手，远走异国求学……”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样一段过去。
梁汉城喝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我想，范哲真正痛苦的，是放弃了紫珊却不能真正忘情于紫珊，和你在一起却无法专情于你。他现在很唾弃自己……”
后面的话，晴美都听不到了。原来，这才是问题的症结！
……
是夜，晴美心烦意乱的游走在兰桂坊，找过一家又一家的酒吧，仍然没有找到范哲。
她的耳边，响起梁汉城说的话，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范哲最近一直活在矛盾、痛苦的挣扎里。她爱他，可是又不想继续看他痛苦。如果说她的退出，可以成全他，那么好吧。她一个人痛苦，至少，可以看到他幸福。
她不忍心看他如此挣扎，只有先行退出，让他彻底忘了他，这样，他才有空白填补新的幸福。
终于，在一家名为“夜归人”的酒吧里，看到了已经喝的半醉的范哲！
她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就算喝完这里所有的酒，喝死你自己，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范哲不看她，抢回酒杯继续喝。
“你以为把自己灌得烂醉，就能得到紫珊了吗？你以为你死守了六年，死不放弃，这样才够牺牲够伟大，够资格跟言寒抗衡，天底下哪有这样一种爱，让人不分黑白、不讲道理，人家对你越坏你越爱，不可理喻到这个地步，一句话不说就可以了吗？这哪里是爱？根本是自我虐待！”
他依然沉默，晴美的心涌起愤怒。
“你想喝吗？好，我陪你喝！但喝完这杯，希望你能把我今晚说过的话都忘掉，我不想你再烦。”端起他的酒杯一仰而尽。辛辣的感觉一路滑进胃里，烧灼的感觉令她皱起了眉头。
“不要喝了。”范哲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我送你回家。”
“找个地方吧，我有话想说。”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看在范哲眼里，竟然觉得胆战心惊。
车子在太平山顶停下。
这个地方，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他的哀伤，就是在这里，她献出了她的初吻，也是在这里，她遗落了她的心！
他把谈话的地点选在这里，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吗？还是，他也终于决定要斩断这一团乱的关系？
两人沉默地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晴美开口了。
“我一直认为，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多一个人一起肯定不一样。我以为只要我守着，等着，就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错觉……”
范哲的身子动了动，仍然没有开口。
晴美的心里泛起苦涩：“一个人，就算多不坦白都好，感情的事，始终骗不了自己……在这段日子里，我就像患了末期癌症一样，一时像世界末日来临，很灰暗，毫无希望。但一时又被你发现一种新药，可以起死回生。当希望重燃的时候，又发现病复发了，结果还是无药可救……”
“对不起……”范哲终于开口，说出来的却只是抱歉。
“不用说对不起，当你觉得亏欠，只是因为不爱……”好悲哀啊，他始终是没有爱过她？
“我说过，我需要时间……”
“我给过了！我给你时间去忘掉她，给你时间来爱上我，结果呢？时间只是成了你日复一日哀悼过去的借口。而我……在你面前，我成了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只会听命令行事的布偶，我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感情！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给我希望，然后一手摧毁它，我心里有多难受、有多伤心？”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深入的聊过彼此内心的感受，范哲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他的摇摆不定把晴美伤的有多重！
心窝处，突然有痛在蔓延，因为她的哀伤。“真的……对不起……”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用说对不起，在你的立场上，你没有做错，你只是不爱我。”她要的，也只是他的爱而已。
“不是！”直觉的脱口而出。
“不是？”不是什么？
“……”他想说他心里有她，他想说他已经在努力忘记紫珊。可是，如今这些话说来，都仿佛是为自己的行为狡辩，多么苍白无力！
呵……两个人步伐不一致根本不可能走下去，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论何时何地，只要紫珊一出现，她安晴美还是会被一棒子打回地狱。
“晴美……”他看着她，很深很深的看着她，“再……试一次好吗？”
晴美缓缓的摇头：“强求没有用，试几次都是一样，我还是要面对一场悲剧！两个人陷在困境里这么久，总要有一条出路的。”
“你的意思是？”他的心，很慌，很乱。从没有如此害怕过。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执意要让你的人生因为一个女人从此停滞不前，我没有力气再奉陪，我退出！我成全你的单恋，成全你的痴心，从今以后，我不想你再烦。”
她知道，他一定也很痛恨，摇摆不定的自己。面对她的时候，他时时会纠缠在自我厌恶之中。与其这样，倒不如她替他做出决定。
“不要……”不要离开。
“人都是自私的，爱情是一场游戏，不是你赢，就是我输，总会有一个是受害者。我……很庆幸，至少，那个受害者不是你……”
就连分手，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他！
“不！我们不分手！我答应你我会忘掉紫珊，完完全全的忘掉！”从没有一刻，他这样恐惧着失去。
“不要……不要轻易说一些到头来连你自己也无法实现的承诺。”晴美的语气很轻很轻：“因为当你后悔的时候，你为了面对自己，你会好恨我！”
直到这一刻，范哲才清楚明白到，所有的前因后果，所有的爱恨交缠，晴美全都仔仔细细的想过了，她提出的分手，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口的，这也就表示，她……不会再回头了！
这……应该是好的吧，至少对他来说。这么久以来，他面对晴美的时候觉得亏欠，见到了紫珊又觉得仍然不能放下，纠缠在爱与不爱之间，他已经很累很疲惫，无力再牵扯下去了。
可是，晴美呢？她可以不顾自己的伤心，只是为了成全他？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分手仍然要让他觉得亏欠？
“晴美……我……”
“不要说。如果只是抱歉，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他越亏欠就说明他付出得越少。她情愿去相信，他爱过，只是不够对紫珊的爱深。
他沉默。此刻心乱如麻，除了对不起，他的脑里一片混乱，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
晴美起身，俯看着他微低的头颅，强抑着泪意：“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范哲也站起身，看着她问：“一定要这样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晴美像往常一样甜甜一笑，说是在逗他。
晴美点头。轻微的动作将强忍的眼泪逼出了眼眶。范哲抬起手，擦去她的眼泪，那灼烫的感觉，烧伤了他的心。
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灰暗下来。他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他眷恋晴美给的温暖，但又无法舍弃那段有紫珊的过去，这样的摇摆不定，简直就是女人心里罪不可赦的大坏人吧？
收回了手，他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去拥有这么好的女孩。
自我厌恶的情绪在心底高高抬起了头，他真恨这样的自己……
也好，就这样吧。就……分手吧。
他转头，看向远处的一片灯海，暗自咬了咬牙：“回去吧。”
一路上，范哲的眉头紧蹙，用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每向前行驶一步，他的心就往下沉去，一寸一寸……
终于，晴美家到了，他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晴美深呼吸，仿佛在心底做了决定。她转身偎上前去，出乎他意料的，吻了他！
她吻得决绝，吻得深刻，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范哲自她提出分手后就一直紧皱的眉头在此刻才稍稍舒展，他揽紧她，吻得霸道，吻得眷恋。
直到两人因为紧密激狂的吻而无力呼吸，才稍稍分开来。晴美看着他，在心底细细描绘他的样子。
“再见！”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范哲目视着前方，不想说话。心底的怒气油然而生，他不明白，晴美明明很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再给大家一个机会？
“那……就这样了。”晴美看到他的冷淡，就连这最后一刻，他也吝啬于展现他的温柔……
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觉得好沉重。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走远，范哲才转过头去，看着她的背影，那么孤单那么无辜……
可是，一切，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是吗？结束了吗？
……
“妈，我回来了。”晴美在门外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决定把伤心隐藏起来，不让家人担心。可是，当她看到这么晚了，妈妈还在为她等门，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失落、难过、无助，妈妈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体贴的没有说出来。
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冲过去扑进妈妈的怀里，放声痛哭。家，是永远的港湾，是受伤后不会抛弃她，不会放弃她的最后一方温暖！
她抱着妈妈，哭得像个孩子。“妈，我放他自由了！我是不是很蠢？”
“可是妈妈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轻抚着她的秀发，郑丽蓉觉得心疼。
“妈，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这么伟大的……”放他走，让他在自由里，去选择自己的幸福。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这个妈妈能做的，就是让女儿在她的怀里，痛痛快快把悲伤全都哭出来，从今以后，好好生活下去。
是呀，多伤心都好，日子仍然要过下去的不是吗？与其沉浸在悲伤里，让身边的每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下，倒不如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始过生活。
恨他吗？她在心底问过自己。原来恨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比憎恨自己还辛苦。不，她不恨他，她知道感情的事无法控制，会有今天这个结局，他也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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