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死亡来临
“斯卡布罗！”罗恩在我身后怒吼，我的前脚才迈出店门，一个火球如离弦之箭，沾上了我的身……
接下来的两天，我跟罗恩的对话从十问十不答变成了三问一答，是个好现象，至少我不再觉得自己是透明的了。可惜的是，我的房客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知道他救过我，不过他也只付了10天的房钱不是，而且还压了我一半的价格下去，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在那家伙心里恐怕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吧——想到这一点我又有些怄气，当初可不是我求他救我的，干吗救了我之后还是老拿脸色给我看啊！
交易的日子总算到了最后一天，罗恩上线的时候我正好在帐篷里。
“嗨，罗恩，早上好！”我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只不过在心里觉得自己有点犯傻。事实上我也没上线多久，外面太阳还在半空呢。
罗恩看着我，扬了扬眉毛——这就算回应了。
把我郁闷的……
罗恩走到储物柜前，熟练地输入密码，将他暂时存放在帐篷里的东西统统取出来。我贪婪地看着那把有着奇特花纹的剑，咽了咽口水。
我承认我等罗恩是有目的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那把剑。
还有一个目的嘛……呵呵，交个朋友也不坏吧？虽然这个人都不太爱说话。
“那个，罗恩啊，跟你商量个事行不。”我觉得我的表情跟狗腿子没什么区别了。
罗恩回头，看我那一眼明明是很平淡的嘛，为啥我感到全身一阵发寒？
不管，我一没打算抢二没打算偷，有什么害怕的。
“这个……你手上的剑，卖给我好不好？”我小心翼翼地跟他打商量。都说了我是好人了！
已走到阳光下的罗恩听到我这样说，竟然笑了，白牙晃眼啊！
不过笑容又是一闪而逝，“你想买？”他继续走。
我一看，情况不好，人家明显没拿我的话当回事。我手忙脚乱地收起帐篷，跟上前面走得匆匆的人，“对对对，我想买，反正这剑你也用不上，迟早都是要卖的吧？”我可还没厚脸皮到问人要一件这么好的装备！
罗恩停步，瞪我了一眼。我我我，我又说错什么了我？干吗啊？真的级高欺负级低啊？
罗恩看我畏缩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继续又往前走，“那你打算拿多少钱出来买这把剑？”
有门儿！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钱？平时是没觉得很缺钱用，不过想买下这把阿莱丽，就算把我斯卡布罗卖了也值不了那钱啊。
“呃……我现在确实没有多少钱……”身上那点钱还是老爸老妈留给我的，而且也只有那一点点。一瞬间，我有想过把铁生红拂留下来的装备卖掉换钱的想法，但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
“要不然，我把帐篷给你当抵押！要不然我就当你的随身帐篷也行！你到哪里练级我就跟到哪里，直到我把钱付清为止，行不行？”我知道我开出的条件确实很搞笑，不过我真的想要那把剑。
果然，我的话只换来罗恩“哧”的一声轻笑，他大步而行，连头都不回。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难堪。
看着罗恩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又有些复杂。罗恩仍然没有理会我这个小丑，我咬牙，再次追上去。
“这把剑你出多少钱，我想办法弄钱去！”
“不用多说了，这把剑我是不会卖的。”罗恩淡淡道。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啊？”
“……”
我发了狠，“你不给我个理由我就一直跟着你，跟到你同意为止！”
罗恩终于停步，却不是因为我的话，而是他进了补给点的一家药店。
他跟NPC交谈着，买了一大堆的红药蓝药，听得我心惊肉跳，这家伙打算以药为生还是什么？普通人的话，这些药够用几天的了。果然是练级狂人……不对！如果他等会儿真是去练级，那些地方我根本就没办法跟了啊！
我眼看着罗恩买药，心里发急，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突然间，我看见罗恩因为腾不出手来，把阿莱丽放在了柜台上。
我想这次是他大意了。此刻店里有点冷清，除了我和罗恩以外没别的顾客上门，而我这个人恐怕根本没被罗恩放在眼里吧，所以才给我了可乘之机——
我左右一看，好机会！一把抓起阿莱丽，我转身就跑。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抢阿莱丽的念头，只是想引起罗恩的注意，不再让他无视于我，也根本没想到这种行为的后果——
“斯卡布罗！”罗恩在我身后怒吼，我的前脚才迈出店门，一个火球如离弦之箭，沾上了我的身。
三十级的野狼王在这样的攻击之下，也不过是瞬间被解决，何况我一个比野狼王的血量更不如的三十级新人？
这才是我此次回来的第一次死亡，烈火焚身，而痛感甚至都还不及出现。
握住阿莱丽不过3秒，它又从我手里掉落。“被罗恩杀掉”这个事实令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下一瞬间，我已出现在国度众多新人出生地的其中一个。
上半身只剩下一件抹胸似的遮羞布，除了让我不至于丢脸丢到底，它没有任何一点防御功能。红拂送我的二十级上装，刚才因为死亡而爆了出去。我咬着嘴唇，眼圈发红，又气又伤心。
气那个人如此不留情面，伤心自己原来早没把他当陌生人，而他对我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我才有些心灰意冷地审视自身。幸好只掉了那么一件二十级上装出去。是我活该吧，太自以为是了……
我摇摇头，命令自己收起低落的情绪。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想太多也没什么意义。
新手村是陌生的，我左右看了一会儿，便走出村门口。这里不像平原一望无际都是草，也不像参天林除了树还是树。兔子们都很温顺，我走了两步，不伦不类的装束引得回头率节节攀升，心里又一阵郁闷，干脆走离大路，寻了个怪少人也少的地方坐下来。
这一坐又是半天。
还好心里也渐渐想明白一点关键之所在——虽然我本意不是抢罗恩的装备，但在他眼里，我的行为，就是游戏里最卑鄙的那种行为吧？
轻叹一声。好遗憾……今后若是有机会见面，怕是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吧？
我望着蓝天，带着苦涩的笑。
怪不了人，该怪的，其实就是自己。
只不过，那家伙也真下得了手，一个火球就把我给飞了。算了，他杀我一次，之前不是也救过我两次吗（虽然其中一次纯属无意），就算我把这情义还给他了。
多想无益。我站起来，开了地图，发现自己在鸿蒙境和截仙遗址的交接口，鸿蒙倒是有个很大的村子，比某些小城还要大，但我现在没必要去那里。截仙嘛，都是些三十级以下的怪，如果是练级，于我也不合适了。说到练级……我苦笑，本来三十级经验都近大半了，这下子可好，又回到三十级，从头开始。
按照地图，我通过固定（而且免费）的传送通道进入了比鸿蒙还小一些的截仙，如果有回城珠的话，我可以用回城珠直接飞到截仙最近的一座城市（或者村庄），然而我现在身上除了仅剩的装备就是那顶帐篷了。死亡的话，帐篷是不容易爆的，这点还算万幸。我看了看没有一瓶药的包裹，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迎着灭不了我、但绝对会给我带来很大困扰的二十到三十级的小怪们走了过去。
跟鸿蒙不同，截仙除了城镇之外，其他地方都有怪的存在，只希望我运气好，回城的路上少遇到点怪吧。
最近的城叫雨果。别说，这游戏的设计者确实够搞笑的，我琢磨着怎么不干脆叫鲁迅呢？国度无法自己建城，要成为城主，有两个办法，一是完成某个城最高NPC交给的任务，接管城镇；还有就是攻打占有城镇的玩家，打赢了就可夺城。阿莱丽的前主人九茵城主，就是以第一种方法，第一个在国度里成为城主的人。
如果说我几近****的上半身在鸿蒙境新手村还只有80％的回头率的话，那么进入雨果后，就是100％的回头率——就算是零级的新人也有系统给的一件麻布上装，可惜我的那件自穿上二十级的装备后就被我给丢弃了，要不现在也不会落到被人当火星人看的分。
我根本不敢看旁边人的眼神，低着头脚步如飞，一进城就先去了装备店，花3000块买了件三十级的普通装备，立刻穿在身上。等我出店的时候，已不存在回头率的问题。
我这才开始抬头挺胸……阿弥陀佛，幸好是游戏，幸好我在这里面还没什么熟人，幸好还没有完全丢脸丢到底……
我接着去的地方是拍卖行。将8颗狼牙9组狼皮（倒霉！这才发现狼皮也掉了三组）统统交给了NPC，低价都定了50。低价定多少其实讲究不大，只要是玩家多的时候，价格保证能抬上去。现在是游戏时间上午11点左右，玩家在线人数最多的时段。
拍卖行的东西都是统一拍卖的，各个城市各个补给点都有拍卖行，全服共18个频道，但拍卖速度还是很慢，有时遇上一个好东西，争的人多，出价者慢慢磨，常常需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将东西拍卖出去。我办好手续，瞄了一下拍卖号，还有700多位才能轮上我，叹气。算了，反正我身上还有两个钱，还是先补充下弹药，把技能给学了吧，毕竟在那上面吃了大亏呢。
先去了技能书店，把能够学的全学了，钱包又瘪得可怜。算算，买药的钱还是够了，我又钻进药店，买了10个中红，20个小蓝。学了技能，也就意味着该存钱买蓝药烧技能了。
放好东西，我转身打算离开柜台，却不想跟一个人对撞上，我还不觉得怎的，就听见女孩子“哎哟”一声叫出来。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脸圆圆的，看样子等级也不算高，从她粉蓝色的法师袍我看出来，她是一个水系法师。
我赶紧道歉：“对不起！没把你撞着吧？”
这点礼貌我还是有，而且她还是美女嘛，我对美女帅哥一向更客气的。
“什么人啊！怎么走路也不看路……”女孩子满嘴的抱怨，抬起头来，原来气愤的表情在看见我的样子后，有一点惊讶。
我一阵心慌意乱。那个，我的装扮，应当已经恢复“正常”了吧？
“你头发哪儿染的？”
我哭笑不得。原来如此！我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却原来只是好奇我的头发！女人就是女人，我这红色的头发虽然少见，也不至于变脸变得这么快吧？我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天生的。”我好脾气地说。没办法，我上一次玩国度就习惯了绅士风度，改不过来。
“是吗？真好运。”女孩子凑过来，突然放大的脸吓得我不得不退后两步，贴在柜台上，“你眼睛的颜色也是天生的？”
8我咧了咧嘴。
“丫丫，你也别站在路中间啊，都挡着别人啦！”另一个很温柔的声音打断我与这个叫做“丫丫”的女生的艰难对视，我不禁对这个声音心怀感激，扬起洒脱的笑脸看过去，却不由一怔——
说话的是一个润玉般的女孩子，在游戏里看惯了娇艳瑰丽看惯了俏皮活泼，像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当真少见。
女子眉如远山，鹅蛋脸，并不让人惊艳，但却相当耐看，她带着淡淡笑意对那个叫做丫丫的女孩轻声劝责，被叫做丫丫的女生轻轻哼了一哼，有些耍赖地说：“那也要怪这个女的走路不看路啊！”
我后背贴着柜子，只是死死盯看面前的女子。老实说，我不是没想过会在国度遇见以前的熟人，只是眼前这个人，跟别人，又有些不同……
“哎，你看什么看？女人看女人也会看到发呆啊？”丫丫皱眉冲我毫不客气地喊。
我敛眉垂目，再抬起头来时，给她们的却是大大的笑脸，“是啊是啊，难得同时看见两位大美女，一时之间看呆了眼……哎呀，好像真的挡到后面的人了，不好意思哦！”我一边说着一边站开了路，闪到一边。
丫丫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我却在心里苦笑。也是说完我才想起，现在的“斯卡布罗”，根本不该以这样的语气来对美眉说话。
她的同伴则还是温婉地笑，“谢谢你！”
“月华姐，她撞了我哎，又色迷迷地看着你，你干吗还跟她道谢？”有人跳脚了。我则是无语问苍天啊，说我“色迷迷”？！有没有搞错？
末了，丫丫又转过头来，狠狠瞪我一眼，“这家伙一定是人妖！哼！”
我只好苦笑。人妖……我不是没做过，就算被骂人妖也不会真的生气。但不高兴还是有的。
“对不起。”我再次说，语气淡淡的。我承认我带着点息事宁人的心态，更关键的是，我此时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没想到我的态度倒让那个丫丫更起疑，“嘿！你这人很奇怪哦！”漂亮的杏仁眼也眯了起来，怀疑地上下打量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得，再僵持下去也无益，最后再看水月华一眼，我抬腿就往外走。没想到，叫住我的，不是丫丫，而正是水月华。
“等等！”
我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却被人一把拉住，“喂，你聋啦？叫你等等没听见啊？”丫丫扯住我，一脸不屑。
我强压下怒火，看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抬眼望向水月华，“还有什么事吗？”
我问的人深深地望着我，而我也毫不退缩地与她对视，结果连丫丫都觉得异样了，看看我又看看她，“月华姐，你认识……这个人啊？”
水月华久久地看着我，忽然一笑，“我确实觉得你很面熟。”她这话却是对我说的。
我扬起眉，“哦？不是吧？我却对你没什么印象呢。”
水月华缓缓点头，“……也许吧，毕竟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个男生，只不过你们两个的感觉倒真的很像呢。”
“你不会是说，我感觉很男人婆？”我吊起眉梢，但自己都知自己笑得并不那么自然。
这次水月华却是真正地笑起来，“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觉得你很亲切呢。交个朋友吧，我叫水月华，一百一十二级木系法师。”她落落大方地向我伸出手来。
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古装打扮，穿着现代人眼中奇怪的法师服，却以现代礼节向我示好，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尽管如此，我却只能尽量不动声色，把复杂的心绪强压下去。
我定定神，伸手握了那只纤纤玉手一下，“你好，我叫斯卡布罗，三十级剑客。”
“才三十级啊？难怪看不出来你的属性！”开口的是丫丫，她叫出来，又想起，“月华姐，你真打算跟这个男人婆交朋友？”她像是故意在强调“男人婆”三个字，说得好大声。
她的话不只是让我忍不住垮下脸，连水月华都不禁摇头，“丫丫！你的口无遮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在丫丫瞪大眼反驳之前，她赶忙道，“好好好，大家什么都不说了，好不好？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
丫丫明显不服气，但最终只是哼了一声，睨眼看我。
水月华安抚了丫丫，转头对我微笑，“我们等会儿要去练级，你也一起来吧？”
被这话吓住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包括一上来就对我不感冒的丫丫，“月华姐！你要带她练级？开什么玩笑！”
我也想说——开什么玩笑！
“不用了！”我直觉地拒绝，“不用劳烦你……”
谁知水月华还没有说话，丫丫又不服气地瞪着我，“哼，你倒开始拿乔了，知道我姐是谁吗？一般人求都还求不来的机会呢……”
我的表情肯定是僵了一下，向水月华看去时，水月华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丫丫，你又任性了！”
她对我歉意地笑，“不好意思，我这妹子就是说话不经大脑，你别生她的气。”
丫丫跺着脚，“姐！你本来就是城主夫人嘛，说出来又怎么了！”
“城主夫人？”我望着水月华笑，“哪个城主的夫人啊？原来我这么好运哪！”“好运”到极点了……
“就是……”丫丫得意地接嘴，话却被柔柔微笑的水月华接去，“九茵城，小斯有没有听过？”她看向我，同样那么自然地叫我小斯。
我偏头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啊啊，九茵城主，当然有听过，那么有名的，是国度的第一位城主吧？嘿嘿，今天大大赚了，遇到九茵城的老大级人物啊，接下来岂不是更幸运地会遇到老大中的老大，九茵城城主本人吧？”通常人家夫妻都很恩爱的。
水月华却落落大方地只是微笑，“对啊，我们本来就跟春风约好的，他恐怕马上就过来了……”顿了一下，她看着我，似笑非笑，“你不会怕见他吧？”
我同样笑着，直直望着水月华，“你别说，我还真的有点犯怵呢。”
“不会吧？”丫丫又插进来，“你说害怕？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嘛。不过你居然知道姐夫是国度的第一位城主，看来我们九茵也够出名哦！”
“那是当然，”我眯着眼笑，目光从水月华脸上收回，放到身旁的大小姐身上，“对于排行榜的前十位大人物的基本情况，我当然都要有所了解啊！”
水月华淡淡一笑，“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小斯，你也一起来吧。”
“是吗？练级啊……那好吧，我可是沾光了！”这次，我算是“爽快”答应。
没有再看水月华，但我知道，她还在看我。
确实，我是“沾光”了，毕竟以我一个毫无背景的三十级新人，通常情况下根本没机会见到那样的“大人物”，更不可能一起练级的。
我能一眼认出她，可是她却得反复猜测，不断试探。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可是，我无意让自己深入他们的世界，也无意让他们横插一杠子进来。
所以，我根本不认识她。被排行榜第九位的九茵城主夫人邀请练级，普通人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就是我此刻的反应——求之不得！
其实被人带练级是件很枯燥的事，不过看在带的人都如此认真的分上，我就不好抱怨什么了。当然，如果旁边少了另一个人的聒噪，世界将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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