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翰书赧然一笑:“阿然,你放心,李况重情重义,是个好男儿,他绝不会辜负你的。”
阿然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师叔,你也知道我娘的情形。当年她在宫中饱受欺辱,连自己的儿女也没办法保护。我不想像娘一样,就算有我爹护着,也一败涂地。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既然嫁给了他,就不能让李况自立于梁晋之外。我要他代晋而立。师叔,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诸葛翰书见阿然望着自己,小小的脸庞上一脸决然,哑然了半响,方才轻轻叹道:“阿然,师叔知道你心里自然是偏向你爹多点。只是李况好歹也算李克用的儿子。你这样做,不是陷他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你若是担心李克用会逼他另娶,这,这也是天经地义…”
阿然扬着脖子,大为不满:“师叔,为何你们男人再娶就是天经地义,女子再嫁就是伤风败俗?!哼,就算真是这样,风行门的规矩一向就是不分黑白,只要护短。再说了,从来都没有驸马休公主,只有公主休驸马…”
诸葛翰书见阿然越说越离谱,忙板着面孔打断了她的话:“阿然,你又胡说八道了,这伦理纲常、圣人教诲,岂能任你玩笑?!风行门也从来没有这种规矩。师父虽然时有护短,也不是不分是非;师姐更不会颠倒黑白。你再敢说出这种话,我就罚你…”
阿然见诸葛翰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罚自己,转了转眼珠,忽然捂着脸儿,嘤嘤哭了起来:“师叔,我爹不要我,师父扔下我,现在连你也不疼我。那臭小子左一个老婆右一个老婆娶了一大堆,天天在饭菜里下毒。我慢慢被她们废了武功,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只能全身烂了死掉。阿然真是好可怜,好可怜啊…”
诸葛翰书见阿然放声大哭,早又没了主意。伯仲见阿然在衣袖下偷偷做鬼脸,正要扯一扯诸葛翰书的衣襟,阿然忽然踢了他一脚,搂着伯仲的肩头哽咽道:“师弟,没想到师姐日后竟要郁郁而终。我把风行门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帮着师叔,好好把它发扬光大,师姐我就死而无憾了。”
伯仲的胳膊都快要被阿然捏紫了,只能呲着牙点了点头。诸葛翰书见了,连连顿脚:“好了好了,阿然,师叔的心都要碎啦。唉,不是我不肯帮你。那小子若敢对不起你,师叔第一个替你做主。只是圣人曰…”
阿然揉着自己的眼睛,呜咽道:“师叔,是那些破纸上的道理重要,还是阿然的性命重要?日后你若见不到阿然,想阿然,就到我的坟前来看一看…”
诸葛翰书听了,顿时红了眼眶,咬牙想了想,点头道:“阿然,你若想李况得太原,就不应该待在潞州。只有深得晋王信赖,李况才有机会…到时你父皇若能帮上一把…”
阿然见诸葛翰书突然住口不说,从衣袖下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满面通红,似乎是惭愧万分,忙放低衣袖,嘻嘻一笑:“师叔,你不用说了。师叔并没有教阿然怎么做,阿然是自己想到的。”
诸葛翰书松了一大口气,抬头见阿然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方才恍然大悟。阿然见他气恼不已,却是笑嘻嘻地扶住了他的胳膊:“师叔,你刚才的话,我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不过若是阿然死不了,那可都是师叔的功劳,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