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况微微摇了摇头,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劝朱友贞回房歇息。两个人睡了半宿,天一亮又回到了院子里。阿然见几百个兵士在里面出出进进,自己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只能带着丫鬟们去了厨房。
一时天黑,府中已是灯火通明。阿然见院子里都是一簇簇黄色的美人蕉,错落有致,围着一道曲曲折折、拐来拐去的浅渠,通向了园中三四个临时搭起来的白玉石台,又惊又喜,在花丛中钻了好几遍。只见宽叶舒卷,娇花含笑,黄花展在绿叶间,掩映着黛瓦粉墙,半遮着亭台楼阁。地上全是水磨青砖,小径边用香兰点缀,又衬着渠边临水的灯笼。点点烛光。花影交错,近看袅娜活泼,妖娆洒脱;远看又刚柔并济,大气温婉。虽然略显单调,却活泼俏皮。月色下半隐半显,远近高低间,不仅让院子也显得开阔了不少,又别有一番旖旎景象。
阿然瞧得开心,早忘了自己还要发号施令。含香提醒了她好几遍,她才命人先将案椅摆在了石台上,又指挥着众人将蜜馔果脯,茶水点心都端了出来。众人刚刚准备好,几位王子就已经先到了。
李存璋、李存义见了院中这种布置,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四王子李存青却忍不住大声叫好,拉着朱友贞的手,大发了一番感慨。李况在一旁听了,心中也忍不住得意了一番。
等了一会,耶律倍带着几位契丹使节也来了。李况见当中有一人五官略显生硬,分明是易容遮了自己的真面目,用心打量了一番,不动神色将他们迎了进去。
耶律倍见了院中这番景色,也是惊讶,饶有兴致地四处看了看。众人礼让了一番,依序坐下。耶律倍和朱友贞各坐在一块石台上,当中曲曲绕绕隔了几簇花丛,刚好能让他们互相看见又不太方便说话。耶律倍昨日就听说朱友贞和李恕儿也赶回太原奔丧,见了他倒也没有太诧异,拱手行了一礼,便神色泰然地坐了下去。
然而他们刚刚坐定,府里的下人又来通传,说是郡主听说府中设宴,马车也已经到了府外。
李况听了,不由望了李存璋一眼。李存璋忙转过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李况心中冷笑,只能带着阿然出府相迎。朱友贞听说恕儿来了,却是破天荒地连动也没动。耶律倍见他面无表情的坐着,自己低头沉思了一番,便也坐了回去。
恕儿被嬷嬷扶下了马车,见李况拖着阿然的手,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忍不住心头一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脸转到了一旁,又摆出了一副漠然的神情。
李况来到她身前,淡淡行了一礼。恕儿见朱友贞连半个人影也不见,轻轻哼了一声,抬脚进了门。
阿然见她居然又无视自己,只能气鼓鼓地跟在了身后。一行人在花丛中逶迤而行,李恕儿见满园都是蕉叶黄花,心中惊奇,看了李况好几眼。李况却装作没看见,将她领到了朱友贞的身旁,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