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晋军在漠河大肆屠戮,契丹的成年男子几乎少了十分之三,却激起了契丹人救亡图存之心。许多部落见上京危殆,族里只要是拿的起刀的少年都随父兄上了战场。李况和耶律德光又在上京城外拉锯了二十几天。契丹人凭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居然在晋军强大的攻势前,以每天阵亡数千人的代价,硬生生地将一座孤城守了下来。
眼看着北风骤起,一场厚厚的大雪将战场上的血迹也慢慢掩埋了。李况在城外巡视了几天,见晋军各项补给都开始短缺,心中不免犹豫:既想一鼓作气拿下上京,又顾虑即便打赢也代价太大。他心中虽然怒气不消,但大脑还算清醒。想到契丹十年之内再也无力南下,自己终于可以与朱温放手一搏;而晋军孤悬在外,若一意孤行,也恐战局突变。种种利弊权衡,他终于还是决定见好就收,班师而回。
晋人凯旋。上京以南的牛羊马群几乎被晋军抢夺一空。许多牧民一无所有,眼看着漫漫冬日即将来临,只能坐在帐篷里等死。晋人自然不屑理会,无忧子看不过去,倒是斥骂过兵士们几句。然而几十万个士兵,他一个一个也骂不过来。他见李况有意纵兵为祸,摆明是不想给契丹人休养生息的机会,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甩甩手,扔下他们,一个人先回太原去了。
李况见他走了,更加希望能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回到太原。几十万大军虽然急行军,但也井然有序。李况忧虑梵谷天卓会突然现身,挑选了一万名亲军,自己亲来训练箭术,又发明了一种非常特别的阵法,十人一队,百人成团,进退皆可,转向自如,不仅能令首尾相顾,也绝不会误伤了自己人。他见一切妥当,方才略略安心。
大军沿着阴山山麓走了一个多月。将士们见故土在望,精神都稍稍放松了些,在马背上高声谈笑。阿然一天比一天身沉。虽然只有茗琴一个丫鬟照料,但李况终日陪着她,她倒觉得比在太原时更加神清气爽。莫离离开上京后,一直耷拉着马头无精打采地走路。李况心中洞明,却不想理会。
这一日,大军终于快要走出了阴山。前方有几座山坡挡住了去路。李况见山路险峻,担忧马车颠簸,回头却见阿然舒舒服服地抱着一个暖炉,一脸惬意靠在车窗边赏雪。李况大笑,抱着她坐上了马背,说道:“阿然,我此生还真有些后悔做男人,什么苦也只能自己咬牙受着。下辈子我要和你换换,怀个孩子也能像你这么舒服风雅,天塌下来自然有夫君为你顶着。”
阿然嘻嘻一笑,在他怀里摇头晃脑地说道:“李况,早说了要你撤军,你就是不肯。依我看,是你自己要自讨苦吃,又怎能埋怨人?!”
李况哼了一声,低头在她的唇角轻轻咬了一口。阿然见一旁的护卫都瞪着他们两个,不由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