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她!”裘笙双眼赤红,满是惊恐的看着趴在车后端的程宓,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从这里掉下去定然会粉身碎骨。
程宓双手颤抖,眼底同样盛满惊恐。她牙关打颤,身体慢慢向后挪动,声音森寒的喝道:“她不死,我们就得死,康家、卞家便会不得安生。”
“可是……少爷,没说过让宁小姐死!”裘笙牙齿打颤,宁韶华那最后的嘶吼还在他耳边回荡。
她的那一句诅咒,像是滚烫的烙铁一般,烙印在心头,烫的他无法喘息。
“没用的东西,你怕什么?你们家少爷也没说不让她死,你以为将她送到东南之地,她还能活吗?你以为她这样的被人糟践了,还能苟活吗?这可都是死路,你们家少爷难道会不知道!”程宓森冷的嘲讽道:“宁小姐?以后这三个字最好别再从你嘴里说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裘笙喉头发紧,他也不想叫,只是习惯了,毕竟,喊了十几年……卞家虽好,可是,这宁小姐她这些年对到少爷有多好,他比谁都清楚。
他虽然做了这事儿,可是,他真没想让她死。
“怎么办!这样更好,我们随便就说这宁韶华闹着下山,半路马惊翻了车,她掉下山崖,我们反正也受了伤,就先回寺里吧,这事儿得让小姐知道,让寺里的人都知道。”程宓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冷芒。
山顶之上,一个飘逸的身影,站立山石崖边,墨发垂于腰间,随微风轻轻荡漾,雾海置于身前,宛如仙人腾云,一双凤眸眺望着远处雾海中日出映射出的点点光辉。
那光辉为他那白皙的俊颜上镀上了一层,神圣华光。
亦竹上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仙人降临的圣景,,他忘了此去的目的,就那般静立,生怕惊扰了谪仙。
他自小在公子同公子一同长大,公子百态他见的最多,却仍是会被公子的风姿震慑,他心底感叹,这样的公子,世上究竟有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或是,这世上真有那个能够与公子比肩的女子吗?
“亦竹!可是在想皇上钦赐的美人!你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回去就办了吧!”祁墨那漫不经心的语调,突然间打破了这片静好时光。
亦竹身体一僵,只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火在烘烤,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羞恼:“皇子美意,奴才无福消受,不如皇子收了去,皇子至今都连侧妃都不曾有,奴才怎敢争抢在前。”那个碍眼的女人,回去一定要处置掉。
听到亦竹这气恼沉闷的声音,祁墨那樱红的薄唇微微上钩,连皇子、奴才都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在赌气。
“下面怎么样了?”祁墨话锋一转不再逗弄于他,他也只是想打断他的那些兀自生出的想法,亦竹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他那些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他那般操心自己以后会娶什么女子,两人主仆一场,他又怎么好意思对他漠不关心。
想到不久前皇上的圣旨,祁墨眼底寒光滑过。
皇上迫于自己外公那边的压力,不能贸然对自己的亲事动手脚,到是打起了他身边人的主意吗,为了监视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他端阳宫的人岂可容这等卑贱之女宵想。
亦竹神色微愣,想到宁韶华他脸上快速的恢复了清冷之色:“那女子死了!”
“死了?”祁墨眸光收回看向脸色清冷眼底满是冷凝杀意的亦竹,眼底闪过一抹兴味:“亦竹在乎那个女子?”
“哼,她掉下山崖时,喊得是卞梁玉,那声音透着阴厉杀意。”听到祁墨打趣自己,亦竹心底冷哼,对那女子上心的明明就是公子。
要不然何必让自己再去跑这一趟,当初,都视而不救了。
公子可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这样的举动还是第一回。
亦竹到是有些看不懂了。
“卞、梁、玉?嗯,倒是可惜了,早知这事儿跟卞家有关,就该管一管的,救下来也算的上一枚棋子,多少还是有些用处,倒……真是可惜了!”祁墨看着那白雾缭绕的山间雾海,想着那宁韶华那最后绝望的容颜,凤眸低垂,那俊美的容颜上有着些许疑惑的思绪。
他兀自思索,对于,亦竹刚刚的无礼,丝毫未放在心上。
一旁静候的亦竹,嘴角微微扯动,公子在看到那马车的时候,就该知道,那马车是与卞家有关的,现在,才觉得可惜,是不是有点……
“公子,就算救了那女子,对皇后一党也够不成什么威胁!皇后那手段,想将这事儿给掩盖过去,太容易!”这也是当初为何公子没有下令让自己救人的原因吧!
救了人,反倒会暴露了他们一行人。
祁墨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皇后虽然宠着卞梁玉,可是,真要是有人挡住了她的路,就是亲族,她也是会下狠手的。”
“只可恨,皇上的心却偏偏向着那个蛇蝎女人。”一想到皇上总是防着公子的母族,让皇后一族在朝中做大,亦竹就恨得牙根发痒,若是可以他到真想夜半潜入相府,血洗了那老贼一家,为皇妃报仇。
祁墨想到当年父皇对皇后一味的偏听偏信,赐死了自己的母妃,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沉入冰潭。
想到自己当年跪在父皇面前苦苦哀求,父皇那冷酷无情的眸子。
祁墨周身透着一股阴冷的肃杀气息。
他突然寒声问道:“亦竹,若是有朝一日我对你见死不救,你会恨我吗?”祁墨的声音中竟然透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迷茫。
亦竹神色一怔,他第一次见到公子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神色严肃的回到:“公子不救自有公子的原因,亦竹不恨,亦竹的命本就是公子的!”
祁墨突然回头认真的审视着,一脸正色的严肃的亦竹,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亦竹,你可不是我的死士,这倒是谁将你教的没有了自己明辨是非的想法,这岂不是愚忠。”祁墨这样说着,心底却是十分的高兴。
“哼!公子身边不缺愚忠的人,我恰巧不在其中。”想到将军府中的那几个老顽固,亦竹就想磨牙。
祁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叹息一声,声音很轻很淡的说道:“我可是恨透了当今皇上啊!怎能不恨呢?”恨他的愚昧,娇宠皇后,最恨的是他对自己母妃的不救,明明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让他摆脱幼年丧母的命运。
但,他终究是没有开那金口。
亦竹看着神色如常的祁墨,那语气很淡,但那字里行间,他又怎会听不出尽是冰凉刺骨。
“公子,皇后那女人嚣张不了多久!我们定然会给皇妃报仇!”亦竹心底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及皇后的事情,徒惹公子不快。
祁墨的思量却不再此处,他不解的说道:“那个女子却不恨,虽然,眼底有着对我见死不救的震惊绝望,可,她却不曾对我露出埋怨怨恨的神色!为什么不恨呢,我可是恨透了那些可以为母妃求情却置之不理的朝臣们!”
“为什么不恨呢?”
亦竹的功力何其的深厚,他可是一等一的高手,祁墨那呢喃自语的声音自然是逃脱不了他的耳朵,只是,这话让他听得心中一震,公子只是想让人恨他呢,还是,还是在后悔没有将那女子救下!
亦竹看着祁墨看着远处的雾海失神的模样,担忧的喊道:“公子,要不我带人去崖下找一找那女子,说不定,她幸运遇上个水潭,还得救了呢!”
亦竹没想到,今日他这一番多事儿的言语,会让自己公子惹来一身的“闲事儿”,而这,“闲事儿”还纠缠了自家公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