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头被宁菁华的一番质问的言辞噎的憋青了脸,那宁菁华的一番气度,竟让他心生敬畏。
只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赫然冷了脸,脸色阴沉的看着宁家父女:“宁小姐,证据就是证据,所谓,无风不起浪,宁老爷要是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买卖,又何须害怕走上这一遭,宁小姐可别说着画地为牢的话,我等来宁府走一趟,可就是为了弄清楚真相,将人给我拿下,谁敢阻拦,以妨碍公务罪,一并给我拿了。”
“用不着你们,我自己走,我宁博轩一辈子做人清清白白,岂能任由泼了污水,任你等羞辱。”宁老爷振声怒吼,硬是将那扑上前的侍卫,吓退了半尺,
“爹!你……”宁素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老爷挡了回来。
“去将韶儿接回来,不要担心爹,爹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完宁老爷甩袖,昂首大步走出,哪里像是做了亏心事儿的贼子模样。
李捕头眉头拧紧,看到宁博轩那一副眼底,暗自咬紧了后牙。
“小姐,这可怎么是好?”管家一脸担忧的看着紧咬着下唇满是怒容的姐妹二人。
“这事儿只怕是没那么简单,我宁家经商一向宽厚待人,没想到竟然出现了一个高密的人呢,且不说这个,就是那罪名,私贩皇家货物,不就说咱们偷了康府的买卖吗?皇家供给只有皇商可提供,我宁府还不缺那几两要命的银子!”宁菁华想着李捕头那最后的模样,沉声说道。
“大姐是说……有人在挑拨我们跟康府的关系吗?”宁素华眼眶泛红,强压住心底的担忧颤声问道。
“是不是挑拨去问过就知道了!素儿,到了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你还是亲自到康家去走一趟,求了康之杭让他想办法盘点康家所有货物,只要康府货物没缺,那该定罪的就是那告密的小贼……”
“那要是缺了呢?”管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缺了!那就是有人陷害,这康、宁两家定然是出了内贼,只要康之杭找出那偷出货物陷害宁家的内贼,就能还爹清白,也正好帮了他们康家除了这祸害,至于我…..我去卞家,卞梁玉虽然不在府上,那卞家总会看着两家小姐交好的份儿上帮上一帮,卞家的后台硬实,他们要是肯出面,那知府就不能为难爹,管家,你按照老爷说的,赶紧派人去通知三小姐,韶儿脑子灵活,也能主事儿,爹也就是这个意思,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行动,这事儿拖得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宁菁华快速的分配着任务,众人各自行动。
只是,让这姐妹二人没有想到的是,康家和卞家迎接他们的却是闭门羹。
“宁小姐,我们家少爷去外地巡查铺子,现在不在府中,小姐有事儿还是等少爷回来再来。”
“宁小姐,京中来了贵客,老爷夫人现在不方便见客,小姐还是等贵客走了再来!”
门前两句话成了姐妹二人的挡路石。
宁菁华和宁素华二人像是被人从高空扔下,那心底最大的希冀一瞬间破灭。
二人焦灼回府,见面在对方眼中映出来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管家脸色煞白,本该开朗的老人,现在却瑟瑟颤抖:“怎么会这样,大小姐刚刚派去大牢的人,也没有见到老爷。”
“没见到?那就多塞银子,再派人去。”宁菁华拧眉吩咐。
“韶儿那边怎么样了?”这宁素华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哭喊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是郝师傅和堰六回来了!”
管家看到堰六那满脸泪水,心里咯噔一声,他急促拽着堰六问道:“你哭啥啊,三小姐呢?”
“郝师傅,韶儿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宁菁华心头发紧,声音颤抖的看着眼眶通红的郝师傅。
宁素华双拳紧紧攥起,在听到堰六那一声哭喊的时候,她后背就一阵酥麻,全身都往外冒着冷汗,此时,她绷紧了那最后一根神经,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她无法喘息。
“大小姐……”郝师傅突然跪了下来,忍不住的哽咽!
“郝师傅,您倒是说话啊!啊?韶儿呢,韶儿在哪里?”宁素华牙关紧咬,伸手死死的拽着郝师傅的胳膊。
“郝师傅,还有什么比父亲下狱还糟的呢?”宁菁华虽这样说,一张脸已经白的没了血色,看着眼底满是不忍看着自己流泪的郝师傅,她终于坚持不住,嘶吼出声:“郝师傅……你倒是说啊!”
“三小姐……她、她死了!”终于,就连郝师傅那平时刚强巍峨的汉子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出来。
宁家二姐妹只觉得当空震雷,宁府的天瞬间坍塌了下来。
宁菁华眼神呆滞,身体摇摇欲坠,想着宁韶华那从下到大俏丽的笑脸,想着爹爹被抓走前的嘱咐,她摇晃着退了两步,伸手硬生生的扶住了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
“二小姐!”郝师傅惊吼一声,飞身接住了闭过气的宁素华,急忙伸手掐着她的人中。
一时间宁府上下一片凄然,醒过来的宁素华没有抽泣,泪水却止不住的下落。
“郝师傅,你说的清楚点儿。”宁素华虚声问道。
“是……”郝师傅将自己半路碰到卞梁玉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为何偏偏是韶儿,韶儿纵然任性也不会让家人担忧她的安危,那么早行路……山间多雾多危险,韶儿怎么会忍心,让家人担忧……那卞梁玉为何不上门将这事情说个明白!韶儿去这普渡寺可是为了她!”宁菁华满脸戾气,想到自己那掉下悬崖的妹妹心底满是悔恨,不该让她去的,不该的。
“康家、卞家!”宁菁华咬牙想着那一记闭门羹:“世上哪有这般巧合,都在这一天!”
“康之杭怎会不在府中,他该哪个时候去巡查铺子,韶儿又怎会不知道,素儿,你去将大家伙儿的卖身契拿出来!”
想到康家小厮面对自己质问那心虚的眼神,宁素华嘴角紧抿。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管家看着两位小姐那凝重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就是这个时候,所以才要将大家的卖身契还回去,管家您听我一句,咱们都是一家人,卖身契本就是虚设,而这次的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可这里是咱们的家的,这宅子得留下,谁说韶儿死了,我的韶儿福大命大,定然不会就这般撇下父亲姐姐!康、卞两家还有这知府老爷的态度,只怕,宁家这次一是在劫难逃,这宅子得留下,韶儿会回来的,郝师傅这宅子……”
宁菁华的话语被再次冲进来的侍卫打断。
“都给我拿下……”李捕头冷眼看着再也没有之前铿锵气焰的宁家姐妹。
“不,不准抓我们家小姐!”家仆蜂拥上前,缺遭侍卫毒手。
“哼,你们也逃不了,宁家私贩皇家货物证据确凿,宁家满门贬为奴籍发配辽东郡,永不得归。”
宁菁华突然挣脱钳制,赤红的双眼瞪着满园的家仆:“宁家满门只有我父女三人,这些人都不是宁家人,他们没有卖身契!你们不能抓,我那妹妹更是坠崖身亡。”韶儿你要活下来啊!
“小姐!我们不走”
“没有开堂审理,李捕头怎敢私自处置我等,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宁素华神色越发冷峻,眼底一片冰霜怒视那无视王法的李捕头。
“小姐怎知没有过堂审理,宁老爷已经签字画押,宁小姐还是不要反抗,免得我等手底不知轻重伤了小姐可不好!”看眼底惊骇的宁素华,李捕头嘴角佞笑。
老爷被抓才多长时间,便这么快就过堂审理不传唤证人,就给发配到辽东,就是那目不识丁的老妇也该明白这里面定有蹊跷。
“宁家家仆虽写下了卖身契,但是,父亲并未签字盖章,也未送过衙门,你等都是自由身,那卖身契在不在手中也无妨,这些不是我宁家人。不能抓,郝师傅求你…….”帮我找到韶儿,宁菁华拼尽了气力挣扎哀求。
侍卫们听到宁菁华的话,眼底神色异动,主家这般行径,是早知道会蒙难,还是这宁家主子待人宽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宁家这些年的作为他们也看的清楚,可是上头有令,他们只是负责拿人。
“一个不留都在走……”
“郝师傅……它日回来父亲定会在书房与您再引那八宝盒里的酒。”宁菁华心底大骇,这分明就是要封口,对她宁家赶尽杀绝,此去辽东郡,一路艰难重重,这淮陵城杀个人难,这路上想让他们闭嘴,方法太多。
“回来!哼!小姐好念想!”李捕头冷哼。
众人眼底赤红,那卖身契老爷竟然放在那般显眼的地方吗?那八宝盒里哪来的酒,分明就是老爷书房中书案一角的置物盒。
淮陵城楼上,一双阴鸷的眼睛,看着宁家一行人那萧瑟的背影,宁老爷在牢中受了刑,步伐带着凌乱。
“少爷,不是只处置宁老爷吗?”换了一身行头的裘笙看着宁家那两位小姐淡薄的身影,宁韶华的声音又在自己耳边响起。
康之杭赫然回头冷寒的眸子对上裘笙那双老不及掩藏惊慌的眸子:“宁喂林中虎,不留宁家女,裘笙你现在心底怕的是谁呢?”
康之杭甩袖离开,宁韶华的那运筹帷幄的手段,他可是比谁都清楚,那宁家的那两个女儿,从小读的可不是什么《女戒》,而是,诸子百家、谋略之道。
宁韶华还是那个不好学的,顶起宁家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宁老爷。
那老东西是将女儿当成儿子在养了。
留下那都是祸害。
裘笙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冷战,他自然清楚自家少爷这少当家的位子,那宁韶华可是出了不少力。
少爷分明就是在说,那宁家女要是知道了,报复起来会比那林中老虎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