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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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我已无力爱到永远,

只能留住那一段短暂的缠绵,

只愿你幸福依旧,快乐依然,

就算一切如尘烟散尽,我也心甘情愿。

还记得那一年,就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蓝衣人。

他告诉他们,在偏远的关外流传着一则古老的传说。

相传,在关外极北的巫月峰上,有两朵奇花。

一朵叫碧心,而另一朵则叫情落。

碧心可以让重伤之人暂时护住心脉三年不死,而情落,则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那一刻,当希望来临的时候,他并不愿自己今生就此与红焰了却尘缘。借助着那神秘男子的力量,他撑住一口气,与封雪一同到了关外……

极北的巫月峰,风雪远比中原来得猛烈且凄厉。这方圆数十里之内几乎寸草不生,寸物不留,只有那白茫茫的皑皑寒雪侵吞着整片天地。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与红焰无缘,来到关外才知,那“碧心”与“情落”竟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天开了花,被人采摘去了。

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失望,毕竟,这条命原本就是捡回来的,只是小雪却几乎急红了双眼。

想起又已外出打探“碧心”、“情落”的封雪,封玉心中又是微微一叹。

其实对于小雪来说,自己并不是个好大哥,她为自己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这世上,除了红焰,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雪了!

若是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小雪,又该怎么办?

轻叹了口气,他推窗眺望,触目所及,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天飞雪,狂舞若蝶。

其实,思念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

离开了中原,离开了燕红焰,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地思念她!

不知她的长发是否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乌泽亮丽?但现在的她,应该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吧?

有了双亲的陪伴,又没有了那纸婚约的束缚,也许她早已变回了以前的燕红焰——那个在红梅林里笑若精灵的仙子。

那正是自己所希望的,不是吗?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苦得发涩?

心中猛地一悸,他不禁伸手紧扣住心口。

那神秘男子的力量虽护住了自己一口气,但毕竟是有限的。他并不怕死,只是他还有太多的事放不下!他做不到了无牵挂!

“大哥。”

门外忽然响起了封雪的声音,他急忙放下手,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哥,我找到‘碧心’、‘情落’的下落了。”顾不得抖落身上的积雪,封雪从门外冲了进来,满目兴奋与欣喜,“那两朵花在飞鹰堡。原来是被飞鹰堡的堡主摘走的。”

“飞鹰堡?”封玉闻言微微蹙眉,是十年前江湖传说中的飞鹰堡吗?

“大哥,现在找到了‘碧心’与‘情落’的下落,你就有救了。我们马上就去。”封雪的心中满是喜悦,只要大哥有救了,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望着封雪满是期望的眼眸,封玉的脸上却掠过一丝复杂,若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他并不希望小雪涉险。

“小雪,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先休息一下吧!”他轻笑,伸手为她扫去身上的残雪。

“大哥,我不累啦!我现在只想快点……”话未说完,封雪只觉得眼前一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封雪抱上床,封玉撩起妹妹额际散落的长发,柔声道:“小雪,若是真有一天大哥不在了,你一定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十年前,江湖曾有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飞鹰堡。

据传,飞鹰堡的堡主展心扬做事我行我素,亦正亦邪,直至他遇上一个叫尘心的女子才微微收敛了那份狂妄与邪魅。但有一天,飞鹰堡竟突然自江湖中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飞鹰堡本就是从地狱来的,现在只是回到地狱去了;也有人说,飞鹰堡的堡主携美离开了江湖,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佳人共白首……原来,飞鹰堡竟是迁到了关外!

站在那座守卫森严的城堡前,封玉轻叹,展心扬素以心狠手辣出名,所以,在来这里之前,他点了小雪的睡穴。

无论今日讨药成功与否,他也不能再让小雪涉险。

雪,越下越大,封玉已在飞鹰堡外整整站了三个时辰,可前去通报的人还没回来。

想来这展心扬行事确实如江湖传言般狂妄,也许在他的眼里,就只有那名叫尘心的女子吧!

正自出神,耳畔忽闻一阵轻微异响,堡上的吊桥竟放了下来,里面有一人朗声道:“封公子,堡主有请。”

一路上,封玉只觉这飞鹰堡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堡外的城墙垒得很高,让人仿若陷身于四面环山的山谷。

“你就是封玉?”

刚踏入内厅,他便看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稳稳地坐在厅中的主位上,一身的狂霸与邪魅,就如同这座城堡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下正是封玉。”封玉轻笑,微微一揖,依然是一脸从容与淡定,那一身胜雪的白,与这座黑沉沉的城堡显得格格不入。

展心扬淡淡扫了眼封玉,“不知落云山庄的庄主不远千里前来关外,又所为何事?”

“求药。”封玉淡淡地道。

展心扬脸色微微一变,竟邪魅一笑,“原来你也是为了那‘碧心’与‘情落’。”

“正是。”

“为谁?”

“为自己。”

展心扬剑眉一扬,“原来堂堂天下第一神医竟医不了自己。”

封玉微垂下眼帘,并未答话。

展心扬紧紧盯着他,冷声道:“你以为我会给你?”

封玉抬眸,清澈依旧,“若是堡主肯割爱,还请展堡主提出条件,只要封玉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好。”展心扬冷笑,魔魅般的双眸有着不知名的神色在沉淀着。

突然,他身形一拔,已从主座上掠了下来。

“那就用你的命来交换。”

那冰冷的声音似魔、似魅,随着话音落下,压力,顿时袭来,封玉急退,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展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已在厅中对拆了三四十招。

大厅里幻影千重,掌风绰绰,展心扬几乎不给封玉任何喘息的机会,招招逼至要害。

忽然,封玉只觉胸口一窒,脚下亦慢了一步,眼看一掌袭至胸口,匆忙间与其堪堪对了一掌,“砰”的一声,两人各自退了三步。

封玉脚下不禁微微一晃,脸色虽是惨白如雪,但眼底依然是那种淡定的神色。

“堡主若不愿割爱,封玉自不强求,又何必苦苦相逼?”

展心扬大笑,字字如刀:“这世间凡是想染指‘碧心’与‘情落’的人,都该死!”盯着封玉惨白的脸,渐渐地,他眼中露出了一抹激狂之色,“这天下谁都可以死,只有尘儿不能死!”

封玉正自震惊他话中的意思,眼前掌风又已袭至。

身形才动,心口却蓦地传来一阵绞痛,浑身顿时无力,危急时刻,忽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拦至自己身前,迎上了展心扬那一掌,迫开掌力。

“走。”

恍惚中,只觉身形被人一带,已掠出了大厅。

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何处,封玉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而且四周隐隐传来阴寒之气,像是置身于某处冰窖。

被那寒气一冲,他顿时呕出了一口血来,忙暗运真气强压下心口的疼痛,半晌才缓过一口气。

“多谢相救。”

“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大哥现在真是越来越疯狂了。”黑暗里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音,紧接着眼前陡然一亮,火把已被点燃。

面前站着的,是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一身暗蓝长衫,剑眉星目,唇角微扬,看起来面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大哥?”封玉低低咳了几声,已然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原来你是展怀远。”

展怀远低笑道:“没想到江湖中竟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十年前,飞鹰堡几乎称霸了整个江湖。”封玉淡然一笑。

“是啊!十年前飞鹰堡确实轰动江湖……”展怀远话语微微一顿,眼中却有着黯然的神色。

“这里是什么地方?”

借着那火把的光亮,封玉方才看清了自己所处之地,原来真是一间冰窖。

“我大嫂的墓室。”展怀远朝冰窖中央望了一眼,眉宇间掠过一丝伤痛。

“你是说你大嫂已经死了?”封玉微感诧异,举目望去,果然在冰窖的中央放置着一具方形冰棺。

展怀远轻叹了口气,带着封玉走到那冰棺面前。

“十年了,但大哥一直不肯面对现实。”

冰棺里赫然躺着一名长眠的绝色女子,虽逝去多年,但面目竟依旧栩栩如生,仿若只是睡着了般。

“十年前,大嫂不知何故一夜猝死,大哥甚至连大夫都来不及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嫂离去。也许事情出现得太过突然,所以他一直不肯接受现实,吩咐人筑了冰棺,再以千年寒冰保持着大嫂的身躯,就这么日夜守着。直至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在关外,流传着一则古老的传说。”

封玉轻叹,“当年飞鹰堡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起来,那展心扬也是个痴心人!

“但‘碧心’与‘情落’,只能救刚断气的人,大哥带着我来到关外,为了这两朵奇花,整整守了十年,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但我知道,等待他的,只是另一次绝望而已。”展怀远眉宇间满是痛苦之色,“他已经疯了,因为这‘碧心’与‘情落’给了他希望,他才能活至今天——我不知道,若是再次经受打击,他会做出什么事?”

封玉看了冰棺中的女子一眼,不禁掩唇低声咳了咳。

原来比起展心扬,自己还算是幸福了,至少,红焰还活着。

展怀远看着那张苍白疲倦的面容,叹道:“看来你真离死不远了。”

封玉淡然一笑,“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已死的人。”只是,他一直在强求。

展怀远又看了他一眼,忽然俯下身去,伸手往冰棺底一触。顿时,冰棺面前的地底竟裂出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木盒。

“这就是‘碧心’与‘情落’。”展怀远拿起木盒递给了封玉。

封玉看了那木盒一眼,淡淡地道:“你大哥能有你这样一位好兄弟,应该此生无憾了!”

展怀远闻言,诧异地看了看封玉,随即苦笑,“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与其让你大哥彻底绝望,还不如让他找一个人恨着,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一口气将话说完,封玉不禁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展怀远紧紧盯着他,“我救了你,但也害了你。你这一生都必须面对大哥的怨恨。”

封玉苦笑,“我想你大哥恨的人,不仅是我。”

展怀远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只希望大哥好好地活下去。”

突然,冰室外传来一道森冷的笑声,“展怀远,你竟敢背叛我吗?”

笑声方落,那张狂的气息、与身俱来的狂妄与邪魅顿时充斥着整间冰室。

“大哥!”展怀远脸色苍白地盯着自外踏进的身影,浑身紧绷。

“交出来。”紧紧盯着展怀远手中的木盒,展心扬眉宇间满是暴戾之气。

展怀远痛心疾首地道:“大哥,你何苦自己骗自己,这‘碧心’、‘情落’根本就救不了大嫂……”

“住口!”展心扬神色一冷,大喝了一声,已挥起一掌袭向展怀远,排山倒海的掌力,丝毫也不留余地。

展怀远的心顿时凉了,没想到大哥竟对他起了杀心,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眼前蓦地白影一闪,一道人影已斜空横插而入。

“封玉!”展怀远惊呼。

只听“砰”的一声,两掌相对,浑厚的掌力击得四周寒冰碎裂纷飞。

“他是你亲弟弟。”封玉一字字地道,话语方落,面色突得一白,顿时呕出了一口鲜血,血染白衣,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清澈。

那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直刺入展心扬的心底。

展心扬一怔,不禁看了展怀远一眼,眼底隐隐闪过懊悔。

他是疯了吗?竟然想杀怀远!

神志一恍,掌上顿时微松了松,封玉一咬牙关,撤掌收回,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根金针刺入了展心扬胸前大穴。

“你——”展心扬面色一变,来不及躲避,只能急切间挥出一掌,击上封玉的胸膛。

“封玉!”展怀远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封玉,沉痛地看着展心扬缓缓倒下,“大哥,对不起!”

展心扬拼命摇着头,但再也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袭。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陷入昏迷前,他朝封玉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满含了怨恨与绝望……

他永远都记得,当年展心扬昏厥前看他的那一眼!

终究,自己是打碎他最后梦想的人;终究,这一生自己是注定要欠下这份债的!

若是自己也历经了与展心扬一样的痛,他又是否会同展心扬一样疯狂呢?

也许会吧!

与其看着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那一年,他终于得到了“碧心”与“情落”,但后来才知道食了“情落”之人,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就是忘记自己所爱的人,彻底地忘记!

三年前他只用了“碧心”,却没有用“情落”。因为,他不想忘记那名早已让他刻骨铭心的红衣女子。

这一撑,便撑过了三年。

然而世事难料,他没有想到三年后,他却让红焰食了“情落”,让她彻底地忘记他。

他与她的一切,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什么也都空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但他的心,却永远记着她的一颦一笑,永远记着她的爱恨。纵然去了碧落黄泉,他也会记得她——那个如火焰般明艳的红衣女子。

“大哥,她醒了。”封雪看着梅花树下那一道落寞的身影,心隐隐抽痛着,“你、你要去见她吗?”

他想摇头,想说不想见她!相见,不如不见,不是吗?

然而,心头却像是被利刀划过一般。

“好,我去看看她。”他点头,微微一笑,嘴里却仿佛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纵然知道,见面会令自己伤透心,他依然还是想见她。

那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水般的清澈与透明。

他看了那双眼睛好久好久,终于在床边坐了下来,平静地为她把脉,唇边甚至挂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的伤口还疼吗?”

他笑着,淡定从容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伤痛,只是平静淡然地问着那个已对自己完全陌生的红衣女子。

封雪已不忍再看下去,掉头就走。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

燕红焰微感诧异地看了眼急急走出的封雪,又回头看了看封玉,轻摇了摇头。

“还好,不怎么疼了。”她说着,却微皱了皱眉,因为她发现自己竟想不起来是如何受伤的!

记忆中,仿佛有一段是空白的,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填补。

“娘,我是怎么受伤的?”她转过头,问着一直陪在身边的母亲,“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胸口的这一刀好深好深,这样的伤害,她怎么可能忘记?

“焰儿……”燕夫人的声音已有些嘶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既然忘记了,就忘了它吧!一切重新开始。”

“是啊,红焰,你不要想太多了,养伤要紧。”燕正山的眼中闪过一抹叹息。

“可是……”

她还想问些什么,耳畔却传来一道淡然的声音:“你现在还是个病人,等你病好了再问也不迟。”

她抬头,看着眼前那双平静淡然的眼眸,仿佛有什么在心头闪过,却无法捕捉。

看着那双探究的眼,封玉的心像被地狱之火焚烧着,直痛入灵魂深处。

无法再逼自己看下去,他避开了那双眼睛,转头对燕夫人道:“燕夫人,只要再休养几天,她的伤很快就会好了,你们放心。”他笑着站起身,脚下却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几乎没稳住身形。

“封玉!”燕正山急忙扶持住那具冰冷的身躯,难过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你、你要多多保重自己……”封玉为红焰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千言万语到了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没事,”他依然淡漠地轻笑,喉间却又有一股腥甜涌上,他连忙轻推开燕正山的扶持,“我现在去开个药方,她失血过多,需要多补补身子。”

看着已走到门口的白衣男子,一直沉默的燕红焰忽然轻轻问了一句:“娘,他是谁?”

“他……他是……”燕夫人怔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只是一名看病的大夫。”封玉并没有转头,只是淡漠地说着,但唇角却已缓缓溢出了一缕鲜血。

紧紧撑扶着房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急步离去。

他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看着那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他的心会痛,很痛很痛。

她,终于还是忘记他了。

面对着那样完全陌生的眼神,他竟无法承受!

原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刚才在红焰房内,他的心,早已痛得无法呼吸,所以,他只能选择狼狈地逃离。

“封玉,此刻你的心是不是像火烧一般?”

梅花林深处,缓缓步出一道黑色邪魅的身影,看着撑扶在梅花树下一脸苍白的封玉,他憔悴的脸上忽然泛起一抹无情的轻笑,“封玉,你虽救回了她,但最终,她还是忘记了你。多可笑啊,在你们互相知道对方的情意时,她却忘记了你!你说,这是不是世上最好笑的事?”

无情的话语,仿佛似千万把刀刺进心头,封玉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哥!”急急赶来的封雪及时扶住那具几乎倒下的身躯,怒道,“展心扬,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的命也是大哥救的!”大哥撑着重伤,救回了他一条命,竟还不能消除他的恨,他的怨吗?

“我过分?哈哈哈,我过分吗?我的命虽是封玉救回来的,但我的伤也是燕红焰所赐,不是吗?但她为什么不刺得深一些、深一些?那样我就可以去见尘儿了!”那双魔魅的眼眸死死瞪着封玉,充满了愤恨,充满了绝望,“是你们让我彻底失去了尘儿,是你们让我彻底绝望。如今,我只是想让你们尝尝我的痛苦而已!”

“大哥!”展怀远看着几近疯狂的大哥,眼底布满了痛楚,“尘儿已死了十年了,‘碧心’与‘情落’根本救不了她的。你心中清楚得很,只是你不愿去承认。‘情落’只能救刚刚断了气息的人,你明知救不了尘儿,为什么你还如此执着?”

“谁说尘儿死了十年便救不活了?就算她死了二十年,我也要把她救活!”展心扬忽然疯狂大笑起来,伤口再度崩裂,血如泉涌般急涌而出。

“大哥!”展怀远心痛地看着他的伤口,想伸手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不要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种弟弟,你背叛了我,我恨你们所有的人!这个世间只有尘儿知我,只有尘儿知我……除了‘碧心’与‘情落’,这世间一定还有其他的药可以救回尘儿,一定还会有!”凄厉大笑着,他忽然点足一跃,飞身离去。

“封玉啊封玉,两日后便是你的死期,这就足够了!你注定无法和燕红焰厮守一生,一切都注定了!哈哈哈……”梅花林里,展心扬凄厉的笑声已渐渐远去。

“其实,他也只是个为爱痴狂的人。我夺走了他的希望,他恨我,是应该的。”封玉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凄然一笑,忽然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当黑暗袭来的时候,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一道红火的身影,还有那抹动人的笑容。

不知自己是否可以在梦中再见一次红焰明艳的笑容!

一次就足够了!

记忆中有一段是空白的,似乎只停留在她与东方显龙那场笑话般的婚礼上。

后来的一切,模糊一片,任由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想起什么。

她曾试过不去想,然而,心底却像是失落了什么,彷徨而不安。

每当想起两日前那名一身落寞的白衣男子,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说不清的感觉。

——我只是一名看病的大夫!

那一天,他背着她,淡定而平静地说着,但她却听出了隐含着的无奈和伤痛。

封玉,你当真仅是一名大夫吗?她落寞一笑,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悄然捏紧了手中一直握着的休书。

这是自己无意中在梳妆台前的案柜里看到的。若他们真仅仅是大夫与病人的关系,那她为什么会有这纸休书?

“小雪,是你吗?”

寂静的房内忽然传出了一道微显虚弱的声音,夹带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微微一迟疑,终于开口道:“是我,燕红焰。”

房门忽然被打了开来,她看见了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封大夫——”看着他眉宇间的那抹倦意,恍然间,她的心中竟划过了一丝隐隐的疼痛。

“红——燕姑娘……”封玉淡定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复杂,但无血色的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轻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她低垂着眼,手中的休书又握紧了些。

封玉怔了怔,看了她良久,终于轻叹了口气,“进来再说吧,外头冷。”

寂静的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她在桌旁坐了下来,微皱着眉,看了眼一脸苍白的他,“封大夫,你病了?”

“没事,只是受了些风寒罢了。”他淡笑着摇了摇头。

“娘说,你明日便要走?”

“是。你既然没事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她忽然抬眸,深深望进他的眼里,“但我却有一些事想问你。”

“什么事?”他避开了她探究的眼,“姑娘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燕红焰拿出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休书,递到他面前,“你和我曾是夫妻,对吗?”

盯着她手中早已泛黄的休书,他心中又是一痛,紧咬住牙根,他笑得云淡风轻,“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既然忘了,就让它过去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让我忘记过去?”

“很多事,也许忘记会更好!”

“但我只想拥有完整的记忆。无论是好是坏,那毕竟是我所经历过的,我不想忘记它。”那双美丽的眼,执着依然,固执依旧。

燕红焰,依然还是昔日的燕红焰。但他封玉,却已不再是昔日的封玉。他已没有任何资格再给她幸福。

“红焰,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固执?”他微微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伤痛,“你若一定要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六年前,你虽嫁给了我,却不是心甘情愿。所以,三年前,我便签下了这纸休书,还你自由。”

“你我三年的夫妻难道没有丝毫感情吗?”她垂下眼帘,低问。

“形同陌路。”悄然捂住心口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他笑得凄凉。

“那为什么你要娶我?”她蓦然抬首,“既然我们没有感情,你又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因为我不忍心见你……被东方显龙抛弃,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如针刺般的话,句句直刺进她的心底,眼中的神色慢慢冷却了下去,她看了他良久,轻笑,却笑得艰涩而冰冷。

“果然是应该忘记的。”

“你后悔知道了,是吗?”极力强咽下胸臆间涌上的血腥,他的神色依然平静,只是淡漠地问。

“不,不后悔。该知道的事,无论多伤多痛,我还是要知道。封大夫,打扰了。”她冷然站起了身,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一道火红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哥,你这是何苦?”一直站在门外的封雪,走了进来,神色哀伤,“你这样说你自己,只是为了不想她为你伤心,对不对?”

封玉并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窗台前。

窗外,雪落无声,暗沉的天际已微微露出了一丝微亮的光芒。

“天,就快要亮了!”他轻轻一笑,凄凉而落寞。

天亮了,那他的生命便也走到了尽头。

天,终于亮了。

雪,也终于停了。

但天地间的寒意,却像是能渗入人的骨髓里,几乎连人的血液都能冻结。

封玉坐在温暖的马车里,身上虽盖着厚重的裘衣,却依然抵挡不住身体里的寒意。

胸腔中冷冷的疼痛如利刃般在绞着他的身心,他知道,他的时间就要到了。

“小雪……”他微微动了动唇,但急涌而出的,却是温热的鲜血。

“大哥,”封雪没有哭,只是颤抖着手轻轻为他拭去唇边的血,“你想要什么?”

“帮我……掀开帘子,我想、我想看看外面……”

封雪点了点头,将帘子轻轻掀了开来。

冷风,从外面蹿了进来,封玉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却依然坚持着,让小雪撑扶着他靠在窗前。

窗外,一片银白的道路旁,片片红梅绽放如火,他怔然瞧着,仿佛有些痴了。

“这些梅,真的很美。”他淡淡地微笑,眼中依然藏着眷恋的光。

“大哥,你还是放不下的,对吗?”封雪忍不住闭上眼,强行忍住眼中的泪。

“小雪,”他轻笑着抚着妹妹的长发,“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怀远是个好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大哥……”封雪哽咽着声,却无法再说出些什么,只能伏在他的胸膛里,让悲伤淹没自己。

她知道,大哥已经撑得好辛苦了!

也许,大哥走了,才是最好的解脱。

不远处,忽然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封雪的眼中闪过一抹讶然,直起身子,她探出了头,便看见风雪中,一抹火红如烈焰般的身影朝这边急驰而来。

“燕红焰……她来干什么?”

“红焰?”本已闭着眼休息的封玉,陡然睁开了眼,“小雪,让怀远驾快些。”

“大哥,你的身子禁不起这样的颠簸。”

“快,小雪,让怀远越快越好,不可以让她追上……”急急一喘,他忽然又吐了一口鲜血,神色苍白如纸。

“好!我让怀远驾快些。”封雪一咬牙,伸手掀开门帘,“怀远,驾快些,越快越好,绝对不要让燕红焰追上。”

“可是,封玉的身子……”展怀远往马车里看了看,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如此虚弱的身子哪里禁得些这样的颠簸?

“大哥是不想让燕红焰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我们、我们就成全他吧!”封雪一直隐忍的泪终于滑落,“这是大哥最后的心愿了。”

马车,越驰越快。

颠簸中,肺腑中像有什么在极力翻涌着,封玉只能无力地伏在车内一口接着一口地呕着鲜血,心口的疼痛在不断地模糊着他的神志,但他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就此合上双眼。

红焰,为什么,你竟要追来?

封雪眼见封玉呕血呕得厉害,再也忍不住,探出头去,她悲愤地大喊:“燕红焰,你为什么还要追来?求求你不要再追了。我求你让他安安静静地走,我求你……”

后面追赶的红衣女子,闻言手下一顿,拉住了缰绳,神色迷茫而不解。

是啊,她为什么要追?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会这么不要命地追赶着这名去意坚决的男人!

昨天夜里,他早已将话说清了,为她填补了那一段记忆的空白,但她却发觉自己失去了更多的东西,那些,她至今还无法琢磨清楚的东西。

风雪中,马车已越驰越快,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帘里。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头总是有着奇异的不安。

“封玉,你不可以就这样走了,还有很多事我还没弄清楚,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这个谜团给我。”

似下了决定般,她忽然又扬鞭策马,急追而去。

她没有发现,在风雪扬起的身后,一道蓝色修长的身影缓缓步出了树林。

“命中注定了,你们无法相守的。燕红焰,你又何必苦苦找寻答案?”蓝衣男子轻声叹息着,清俊年轻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奈。

“小音,你说,我该救他们吗?三年前,我曾出手过一次了,已经违反了天命呢。”思量了良久,他微微一笑,唇边浮现出一抹真诚的笑容,连带着现出了脸颊边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但我知道,若是换作你,你一定会让他们幸福。相爱的人,应该要相守在一起的,对吗,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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