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作女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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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哥哥

易疏神色冰冷地翻看着呈上来的财务报表,漠然道:“支出超出预算至少两倍,收入还不如预期一半——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你自己看着办。”见财务官满脸羞愧地支吾着说不出话,又向办公室内的其他人淡淡扫了一圈,沉声问:“还有疑问么?”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低声回:“没有。”

新官上任三把火,至少在最近他们可不敢别苗头。

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易疏眉心微拢地唤站在众人最前方的中年男人,“胡扬,你留下。”

没被点名的其余人尽皆松了口气,互相以目光道个别便匆匆出了这间办公室——他们今天都被挑了毛病,现在得抓紧时间去想办法弥补,没看到财务官都被数落得这么惨了么?

不过,除了财务官,好像方樾也被骂得尤其惨啊。

方樾尴尬地笑笑避过同事同情的视线,心底着实有些恼火,不过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又收敛了多余的情绪,急急地追赶着前方一名身材高挑丰满的职场丽人。

“苏姐,等一下!”

苏笙曼应声回头,露出一张妆容精致、五官秀美的面庞,她不耐地盯着方樾,挑高了一边眉毛嘲讽地开口:“告诉你的主子,我对长得太丑的说客没兴趣。”

方樾咬紧了腮帮子,好半天才重新找回勉强的笑容,“我没有替谁说好话的意思,这只是我一个老员工的私人看法。”

明里暗里替易琛牵线搭桥的,还说不是,合着把她当傻子呢?

苏笙曼不留情面地讽笑一声,抱臂看着他。“继续说,我听着。”

被苏笙曼讽刺习惯的方樾实在没力气发火,只是努力扭转她的观念,“易琛虽然资历不够,但他的心地、为人都无可挑剔,不像那一位,能力暂且不谈,关键——他不是个善茬儿啊。”

最后一句话被他压得极低,神神秘秘的,带着几分预言的味道。

“稍等,我接个电话。”苏笙曼无动于衷地一点头,转到落地窗前的拐角处接通呜呜震动的手机。“嗯,我是。”

方樾叹气,只觉这次的沟通又失败了,却听得苏笙曼本就高亢的声线陡然拔高:“你说什么——”然后,一双飘着寒雪的眼睛冷冷盯住他,无声比着口型:明、天、下、班、后、见。

“求你了,别告诉我姐。”

方才还在淌泪的苏磊此刻是连哭也哭不出了,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易宛秋。

尽管易宛秋依然翘着嘴角听他说话,眼底却半分笑意也不存。她冷眼注视着这个纵然面颊青肿也能看出几分清俊的年轻男人,不带温度地笑了笑,柔声问:“你玩什么输了这么多?”

苏磊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小声道:“赌大小——那种最简单的六点骰子。”

“……这有什么好玩的?”完全不理解地提出这个问题,易宛秋不怎么意外地看到正在一边发呆的刘伯闻言也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小伙子,仿佛他是什么稀有动物。

“不,不,你们不知道——”连连摆手,苏磊涨红了脸连比带划地解释,“赌场很热闹,人特别多,大家一起吼一起叫,那种气氛就像是进了什么决斗场,就算最简单的赌大小都可以让我兴奋得不得了。赢了就像是自己胜过了所有人,输了就会不自觉地红了眼,只想在下一把赢回来……”

说到最后,他不自觉回忆起了那种让人血液沸腾的快感,呼吸微微急促,喃喃着重复:“真的很爽,我从没觉得那么刺激、那么高兴过。”

易宛秋悄然轻叹,眼含怜悯地望着他,苏磊这副入魔的模样让她联想起了自己意识到自我本性后的挣扎与抗拒——不安的冒险因子在每根血管里流淌鼓噪,她却只能微笑着扮演一位最乖巧最温柔的淑女,日复一日地与华美的老宅共同腐朽。

出于好心,易宛秋趴着窗口探出脑袋向来路望去,笑弯了眼睛地回身提醒他:“你姐姐来了,”偏了偏头,她对面色霎时苍白的苏磊补充道:“她看起来很生气。”

不等苏磊想出比藏在车底更好的主意,他就被一路直奔这里的苏笙曼给猫捉耗子似的逮住了。

易宛秋不顾苏磊想挖个坑钻进去的样子,径直打开车门放杀气凛然的苏笙曼进来。苏笙曼随意对易宛秋笑了笑,一把拧着苏磊的耳朵将他揪下车,虽然全程不发一言,却威慑力十足。

苏磊垂头丧气地随着他姐去了,却还是不甘地苦着脸冲易宛秋大喊:“你骗人,明明答应过我不告诉我姐的!”

对此,易宛秋如秋风过耳般置若罔闻,仅是端坐于座朝面色陡然转寒的苏笙曼礼节性地一笑,“我为他垫付了一百多万——具体数字我也不清楚。我想账单应该在我的亲人那里。”

苏笙曼暗自加重了手中拧耳朵的力度,撩着发客气地对易宛秋道:“多谢易小姐,这笔钱明天我就会打到你的账上。”她警告地瞥还想开口的苏磊一眼,再次点头道谢,“谢了,我们这就走。”

易宛秋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两人别别扭扭离开的背影,眉心悄然紧蹙。

路边绿树成荫,莺啼啭呖呖,偶有一只漆黑的乌鸦哑叫着飞过穹宇。

猛然惊醒般,她淡淡转眸,将专注的目光落到那只在两人走后便鸣个不停的乌鸦身上,有些低落地嘟囔:“真倒霉。”

刘伯关切地看着她,神色间有些迷惑,“这不是好事吗?”

他觉得易宛秋的话里别有所指,就仿佛救了苏笙曼的弟弟是一件矮子里拔高个儿般无可奈何的事情。

“太巧了,”易宛秋情绪忽然低落得无以复加,近乎自语地喃喃着:“整件事都太巧了。”

从没有人听说过苏笙曼的弟弟是个赌棍,而且这里——路遇苏磊的地方——离易家老宅只有数十公里之遥。

易家老宅坐落在偏远的郊区,即使绕路也不会特地绕到这里来。所以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她在自己的地盘救了莫名染上赌瘾的苏磊。

虽然有无巧不成书一说,但这种程度的连番巧合已不能仅仅用“巧合”来形容。易宛秋不相信在此种情境下苏笙曼还会对她抱有感激,不完全迁怒于她都算是理智过人的表现,更何谈这一切八成都出自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刘伯爱莫能助地笑笑,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的会有类似的奇遇呢?

“我们也回去吧。”

易宛秋叹息着开口,不再纠缠于不可改变的事实,而是将注意力放到有无限可能的下一秒与未来。她知道,既然自己向易疏发出了求救信息,那么此刻家内一定有大批干警在等候。易疏一贯的习性是做最坏的打算与最万全的准备,譬如这部车上满布的定位仪,以及看起来平凡至极的刘伯退休特种兵的身份。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好笑地想,若是哪天她遇害,一定不用担心凶手会逍遥法外,因为她这个哥哥的耐性好得吓人,会如狼蛛织网一样将所有仇人网缚得寸步难行,连皮带骨地吞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