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而怪异的光辉遍布整个天际，从阴沉厚重的云层中透出，一缕缕地撒落整片天地。
楚夜怅然若失，和朱重、唐风失魂落魄的从教学大厅踱了出来，他们的脸，阴霾密布，黑沉的可怕。
短短的百来米，楚夜感觉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仿佛一切都枯萎，一切都衰败，一切都破灭。所有的东西都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令他作呕的腐臭味道。哪怕已经从教学大厅逃了出来，那种味道仍然像是扎根在腔内的鼻息肉一样，难以祛除。那一幕幕像是具实的梦魇阴影一样缠绕在他心头，莫名得令他悸怕。
抬头望去，天穹布满一种奇怪的混色阴霾，一大团一大团的阴云，沉甸甸的直欲倾压而下，给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远处，黑烟滚滚，无数火光映红了天际，连那混色阴霾都都冲散不少，各色霓虹灯乱闪，警笛大响，惨嚎声不绝于耳。
怒吼诅骂尖叫不断，大喇叭使劲地鼓噪，LED屏幕疯狂地滚动。
楚夜抬头望天，感觉头顶上空像是有血水直接从虚空中渗透出来，无数恐怖的黑影、怪形在他眼前浮游、诡笑，他像是来到了炼狱。
“啊……滚开！”
楚夜仰天狂啸，青筋暴露，睚眦欲裂，像要把心底的邪火喷泄出来，不住地竭声嘶吼，若非如此，恐怕他都快要疯了。
“叶子，叶子你没事吧！”
朱重和唐风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查看。叶子现在的状态可有些不妙，整个人的气息宛如从寒窟窿里刚捞出来一样森冷。
“苏然，我竟然！亲手，杀了她……”
“她就这样，双眼睁得大大的，直钩钩地看着我把她脑袋砍了下来，却还在笑着。”
“还有浩子，也被我亲手杀了……”
“全是我杀的……全是我！”
楚夜直直瞪视着天空，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血丝漫上眼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再次泛起疯狂的波澜，有失控的趋势。
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次又一次侵袭入他的心头，如无数根深沉鬼怖的阴线缭绕盘旋，拉拽着、撕扯着，要把他拖入无尽深渊。
“啪！”
唐风眼中泛着苦涩，狠狠一巴掌抽在楚夜脸上，在他脸上赫然留下一道红色掌印。
楚夜被打懵了，却也从疯狂中回过神来，他身体摇晃着，眼眸开始慢慢回复着神采。他怔怔地盯着自己沾染着鲜血的双手一阵猛瞧，半晌过后才发出一阵阵凄宛的呛声大笑，让人心悸。
半晌过后。
“我，没事了！”
楚夜使劲的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静静地望着远处不停滚动的LED大屏幕，一瞬不瞬，出神许久，像是一座毫无生气的人形雕塑。双眸中的疯狂渐渐收敛，但取而代之的却是狰狞的冰冷蔓延上脸庞。
朱重欲言又止，楚夜的变化以及脸上突如其来的森冷让他感到有些陌生，甚至让他有些发寒。
唐风却上前轻轻拍了拍朱重，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朱重止住上前的步伐，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与唐风退后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打了半天才打着了火机，拿出几块钱的劣质香烟抽着，两人静默下来，眼前只有烟雾在缭绕。
LED大屏幕上，大量的丧尸怪物如潮水般涌现，嘴歪眼斜，缺肢少腿，甚至小半边身子都烂掉的丧尸应有尽有。
有的生前可能是厨师，哪怕变成丧尸后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而有的女性丧尸更是还穿着有些破烂的护士制服，手里拿着一根注射器，只是那可怖的模样直令人作呕，哪还有生前一点点制服**的意味。更甚的是还有一头丧尸手里还提着一把制式95自动步枪，不过那家伙恐怕只会偶尔拿它当锤子使使。
这一切仅仅还只是发生在C市外环，无数的武警刑警迅速出动，把C市中内环包围的的水泄不通。无数企图靠近的丧尸和刚感染的人类，亦或者有潜在感染危险的人都会被无情的射杀。在他们面前，真正的尸骸成山，血流成河，生生堆积成一道血腥的尸体壕线，惨不忍睹。
对于军人来说，服从命令是第一天职，不到最后一刻，他们哪怕身死也不会轻易挪动。何况，他身后有着无数的人民需要他们的守护，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可能只是稍微延缓一下灾厄扩散的时间而已。但无论无何，他们都不会对眼前的人存有怜悯之心，唯有冰冷的屠杀才让他们稍稍感到一丝的安心。
画面上看来，这些丧尸总的来说行动间并不快速也不灵活，甚至连一般人的素质都比不上。但是让人心底发寒的是，这些家伙没有思想，没有痛感，哪怕被机枪扫中倒下也能再次爬起来，然后狰狞的嘶吼着，继续挣扎地向前扑来。而且丧尸真正的如同潮水一样，简直无穷无尽。
看到这，楚夜却是心中一寒，他想到了刚刚那破窗而入的干瘪怪形丧尸。
那是一头动作远比眼前看到的普通丧尸敏捷极多倍的丧尸，而且看它那干瘪的模样恐怕还被饿了半死。尽管如此，那怪形丧尸竟然还能一跃三米多，行动如风。如果不是楚夜趁它饿极只顾吞食血肉之时，含怒出手侥幸杀死它，恐怕多半结局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一个严峻的事实浮现在楚夜的眼前，那些泛滥成灾的丧尸潮冲进内城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给我一根。”
楚夜慢慢冷静下来，脸上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转过身来，接过朱重手中递过来的劣质香烟。
香烟慢慢被点燃，楚夜深深地吸了一口，直入肺里半晌才悠悠地吐了出来，眼神落寞而复杂，随后陷入了沉思。
三人都心照不宣得没有说话，全埋首在烟雾之中缄默着。
有时，哪怕是沉闷而压抑的宁静，也会是种难得的享受。
“你们三个！有没有看到苏然？！”突然，一个面容白皙的青年打破了这份沉闷。
这是一个身材较高，面容俊秀的年轻人，有着一头微熏的淡橘色碎发，及一身光鲜亮丽的名牌服。
青年名叫杨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的上苏然的半个男朋友，因为前段时间他一直缠着苏然，追求她作为女朋友，苏然虽然没有明确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最后，他们已经经常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然是情侣。这一切，楚夜看在心里，除了一丝不甘、懊恼与无奈，甚至还有着丝丝恨意。
楚夜对杨杰并不陌生，杨杰曾经就住他对面寝室，有些面熟。在他的了解中，杨杰就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对于女生完全就是抱着那种玩玩而已的态度。至少在楚夜的印象中杨杰大一一年就已经换过四五个女朋友了。
当然，这些与楚夜自然是毫不相关的，他对此也几乎没有任何在意。但这一次，却是苏然！不得不让他恼怒，但却又极为不甘，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他自我的想法。
杨杰不但家道富有，听说父亲还是市里的一个高官，而且跟C市学校外面一些社会青年也有不少的交情，经常和一大群小混混称兄道弟，时常夜不归寝，在外潇洒。
楚夜一个穷山僻壤走出来的孩子，没钱没势，加上父母亲人的沉重期待，在他的背后有太多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就算他有哪怕再大的不甘，他也只能狠下心，甚至作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虽然，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这一次，仍然是那张充满傲慢，让他打心底厌恶的脸，但，恐怕已经今非昔比！
“呵呵呵呵……”楚夜低着头吐着烟雾，发出古怪的笑声。
“笑，笑你玛，老子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杨杰一副不屑的模样，他自然有凭仗这般，别说楚夜，就是学校里的老师对他这种学生都无可奈何。
楚夜弹掉手指上的残烟，抬起头来直视杨杰，脸上却没有了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嘲讽。
砰！
楚夜直接一拳轰进对方的小腹中，趁他吃疼躬身的同时猛得一个膝撞，直接把杨杰打趴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这是替苏然！”
楚夜轻声低吟，面孔有些狞然。
刚才杨杰也在那个教学大厅，却独自抛下苏然一个人跑了出去，过了这么久他才敢偷偷折回来。再加上以往的私怨，这一切都让他心底的火气噌噌噌的极快上涨着。
楚夜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小人，但他现在却宁愿做一回小人。
“砰、砰、砰……”
楚夜上前，像踢死狗一样，把杨杰踢地滚出去几米远。
“这是替曾经的我！”
楚夜并没有因为杨杰滚远而放过他，双眼中有着强烈的暴虐之色，继续上前，甚至直接一脚抬起，落下，踏裂了他的鼻子！
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丝毫的不忍，竟然还有着少许的快感！
朱重眉头一皱，叶子给他的感觉越发的陌生了，甚至有些不像他原来认识的楚夜了。先前发生的一切抛却不算，这次突然虐打杨杰，生生踏裂了他的鼻梁，而且表情狰狞、快意，看起来似乎仍不满足。朱重不知道是先前发生的种种骇人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还是末世来临把楚夜的另一面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