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女配修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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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念头起涟漪【修】

阿朱脑中一片混乱,她茫然的坐着,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五岁小姑娘。也许在想着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她试图将自己的思路整合起来,抬眼却见那位看起来温顺随和的长辈,正在静静的注视着她。

他脸上说不出是如何神情,长眉入鬓,眼角斜飞,那眼眸却澄莹明澈,又似深不可测,其墨发披散,气质素淡,神情漫灭而难以捉摸,整个人似锐利,又似淡漠,但最终聚合在一起,却给人沉静淡雅之感。

阿朱一个恍惚,觉得自己竟难以描述其到底是何种特质之人。他说他从前个性叛逆,离家在外直至结成元婴,却从未想起过家族;他又是为了家族而放弃了重修道途之人,因为他心知微涟纵起,即使了断境界而重修,也可能在重归元婴前便星陨。

他虽气息温和,言语轻柔,但谈及家族那场灾祸,却语气平淡,不含额外的感情。他不愿让元家因此而**坠落,以元婴期三千多年的寿元,扶持着家族到如今,寿元,他的寿元……

阿朱心中一沉,听其描述,他是在外域结成元婴,然后才赶回到族中,此刻离元家冰灵根的那位老祖陨落,已过了数千年,哪怕他天资出众,早早结成元婴,但丹田破碎,已不可能再修炼。

也就是说,他回到元家那时是元婴初期,之后境界便不可能再得提升,他真正的寿元可能还不足三千年……修仙界给凡人服用的延寿丹,一粒不过延寿八十年,而给修士用的,却必须对应境界而炼制。

而到了元婴以上的修士,延寿丹通常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阿朱倒是知道有一些天生灵药能补气延寿,原著中元碧信便曾得到一株‘绿翠音’,乃天生的疗伤圣物,据称可以弥补一切亏损伤病,同时洗经易髓,增加一定的寿元。

但那也只靠奇遇而得,既然能没有限制的增加寿元,在莲华西域比元婴期境界更高,又寿元将至的修士也不算少,又怎么可能轻易便得之?

也就是说,眼前这外温内韧,修途断绝的元家长辈,此时元家辈分最高的元婴修士,他甚至可能已活不到四百年后。他有通灵慧眼,也因此而关注于她,知道她将清元剑给元碧信,慧眼触及的往往又只是与己有关之往来……

这两人一大一小,一时均没有说话。片刻后,元师语才开口道:“是我的话让你心生忧虑?”

他镇守这含瑰阁已久,来往交谈之人皆为后辈,又都聪慧敏觉……其本身也绝非心思细腻之人。他是头一次在含瑰阁见到这么小的孩子,才刚刚踏入修途,细胳膊细腿,小得让他不由回想起自己修行之初。

那时也是这样一般的年纪,自小便性情活跃,资质心性都不错,又得意又欢喜,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却额格外得自家老祖眼缘。

他还记得那时老祖境界高深,已经是合体后期,他虽有一位道侣,却在元婴期便陨落,族中后人,也并非其嫡系后裔。老祖幼时便懵懂与家人分散,后来因缘际会,得到那份天大的机遇,一路修行,竟顺遂无比。

他原本是散修,后来在北域拜入一无名宗门门下,合体期才回到西域,以血引之术找到自己的血缘亲人,又寻来可使凡人生下具有灵根的后代的灵草,然后才建立自己的家族。族中繁衍昌盛,也是由其一手扶持。

但族中对老祖毕竟是敬畏居多,与之亲近者少,老祖偶有闭关,一去就是数百年,他却是老祖那次出关后,突然见着一个陌生人,便不怕生的扑过去求着他带他去玩,引得他欣然同意。

在他印象中,老祖也只是个气质淡雅,谈笑诙谐的平常人。他见识广博,个性温润,似乎很喜欢说话,又出手阔绰……他还会好几种化雪成花,凝水成冰的小术法,还会哄他开心,是那时候他最喜欢的玩伴。

后来渐渐长大,他也明白对方是怎样一个存在。对于家族来说,能从凡人变成可以修行的修士,能见到家族的不断繁衍与扩大,能得到像老祖这样强大的庇佑者,族人们对老祖一直都怀抱着沉沉的,感激而恭谨的感情。

那毕竟是合体期的真君,即使在妙风门也少见啊。

但他少年时却为老祖的喜爱而感到别扭,他只想要一个可以听他说他那些向往与追求的朋友,只想要一个会各种奇妙法术,有说不完的奇闻异事的同伴……而并不想成为一个强大无比,追之不及的老祖所喜爱的某个后辈。

后来再想起,却只觉得遗憾。

他心中烦闷,常常游荡在外,交了许多朋友,后来因一次顿悟,不到十九就进入了胎息期。族中欣喜,老祖也颇为开怀,亲自带他拜入妙风门中,那时他虽表面驯服,内心却颇为固执,只觉自己并不需要家族,长辈的扶持,只需持手中剑,即可战胜一切,无所畏惧。

老祖却仿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带着他在妙风门中走了一段,似乎无话可说,微微一喟,便离开了。

那之后,他们便很少再见面。

他在妙风门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终于可以摆脱家族的烙印,自然更是不受拘束。同自己几个师兄弟一起结伴在外,时有所获,少有瓶颈,即使是后来进入心动期,也未曾心魔念起。

他一路顺风顺水,虽进阶缓慢,到底还是结成上品元婴。彼时,当初结伴的师兄弟们有的已不幸身陨,有的难以突破,便自行去寻找机缘,有的打转回到宗门,传信来,说是已有了道侣子嗣。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呵,仿佛只是一眨眼,他便从自己师弟那里听闻了族中近况,知晓了老祖陨落的消息。他原本是不肯信的,因为时候未到一一他小时候,偶然看到一个玉简中曾记载有大能渡劫的盛景,他便跟老祖说,等他渡劫的时候,一定要叫他去看。

因为听说好看的紧,而老祖也含笑而点头,道还远着呢,不定要等你出窍期,分神期的那时候。

他那时候除了族中老祖,便没有见过其他高阶的大能,也不知其修路漫漫,修途坎坷,只是敷衍的点一点头……他心想着明明他现在还只是元婴初期,明明差了那么久的时间,难道那时候老祖说的,全是戏言吗?

他赶回到莲华西域,日夜兼程,不敢懈怠,才知道老祖陨落已经数年,元家一开始便依照老祖之意,隐瞒了消息,也未曾传信给族人,只恐生出变端,谁知世事难料,后来却几乎彻底栽在那魔念的手中。

时蒙大难,家族溃乱,他在外闯荡多年,竟挑起大梁,与族中分神期的长辈一道,处理了家族诸多事宜,不曾见到起色,当时境界最高的先辈便也神魂崩散,化为烟灰……许多事便也置之脑后,不再回想。

这漫漫时光流转,家族后裔复兴,含瑰阁突然显露,冰灵根的再次降临,一桩桩带来佳音,他一个人闭关摸索着含瑰阁之奥秘,久不外出,也很少再见族中后裔,这一次见了这样一个年级小小,却不怕生的孩子,只觉她稚嫩幼小得可爱,也愿意和她说话,陪她聊天。

但她却比自己过去聪明乖巧得很多,不告诉她的,她也不问,谈及族中往事,小脸上只是不显的忧愁,却又似在思索着什么,时不时便皱起眉头。可她听得也认真,正是这种投入,不知为何,便让他心中怅惘。

她真是乖巧伶俐,比他过去讨人喜爱得多。老祖那时候,是否也曾觉得一室寂静,无人排解呢?他喜欢那些活泼伶俐的幼童,乐于见到他们玩耍时天真无忧的模样,是否也因为岁月漫长,心中寂寥?

那时候族中不曾有家学,幼童们便整天的到处玩乐,一个个懵懵懂懂,无忧无虑。他曾带着他们前往老祖的居处,却见他们一个个都束手束脚,也不如何开心,老祖什么也没说,也未动怒,只是神色不变的让他带着他们去别处玩耍。

一一即使是在那个时候,族中长辈们对老祖的恭谨与拘束,也已经影响到了当时并不如何知事懂礼的孩童。

老祖是在北域一个无名门派成长,一直到合体期,才独自回到莲华西域,他不曾向族人提及自己的过去,也没有说起过其宗门的名字,他的道侣先于他而离去,也不曾留下子嗣。他后来似乎又在西域认识了一个女子,还曾结成珠胎。

但不及长成,那母子便一同失去踪迹,以老祖合体期的能力,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族中传言,想来那修士和她的孩子是无声无息的陨落了。他们均为之惋惜,也曾劝老祖再留下一个后裔,但老祖兴趣寥寥,似乎深受打击,也不再提及此事,后来便再也没有提到那件事了。

元师语怀疑老祖是为了避及心魔而回到莲华西域,他对自己宗门的感情一直不变,也曾向他提及自己旋照期时在宗门中的旧事,他说他有好几个性情相投,志趣相合的师兄妹,他曾养了一直黑白相间的游猫,他们宗门中气氛和睦,与北域他派有诸多不同……

但他一直到最后也不曾向族人透露其宗门的名字,也甚少与之再有联系,即使日后元师语曾记起他收到鸢鸟之信,整个人笑意盈盈,向他提及自己信中内容,比如宗门大兴,又有人结成上品元婴,等等。

元师语问他这样喜悦,为何不回去看一眼。老祖却只说有人不愿他回去,回去了,也只是给宗门另添麻烦。他道一路顺遂的修炼至此,前方却突然出现雾霭,他可能已看不到前路,只能慢慢摸索着,踽踽而行。

而且这个新生的,正走向繁荣的家族也很需要他。他是这家族的依靠。

但他其实也隐隐有心魔侵蚀之兆,元师语在翻阅了其留下的凝冰含魄决之后,因为希望族中能再出现一个冰灵根的后裔,便将之研习而清整,发觉修习凝冰含魄决,并非一直无心魔困扰,而是在修炼时,可以修炼魂魄,同时镇压心魔,以期减少修行的瓶颈。

而老祖的心魔,大概便是‘孤独’吧。

他对于家族的联系,也只是血缘与倚靠而已。他境界太高辈分更远,在此前元家均为凡人,彼此间的距离如同天堑。他又被迫离开关系亲近的宗门,为以前从未感到困扰过的心魔而困扰,天劫在即,一切却难以让他内心得到宁静。

就如同他此刻一般,心中所信任的,早已慢慢崩塌,心中所维护的,可能即将失去,心中从未关注的,却引起念头涟漪微动。

……纵然已将念头镇压,肉身衰竭,血气离散,心神不稳,也已经是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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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点写到现在,才终于补上……我果然是个废柴捂脸……

这一段讲的就是元师语即将陨落,还有为以后做铺垫映衬的老祖心魔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