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艳擅长捕捉镜头，炒作不是强项，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钟无艳暗自叫苦：哥们，在这里变成焦点可不是好事情啊，要不咱们还是悄悄拍几张照片就早点闪人吧。
小诗轻轻皱眉，不过还是接过杯子浅尝一口。
“嘿嘿。”二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一仰就把杯子里的酒全灌进了口中。
夜无歌环视一周，道：“先找个地方坐下。”
钟无艳早就被一双双眼睛扎到如坐针芒，这个时候哪还敢真装大爷坐下，可是身边这位二黑子大爷的气息越来越阴冷，只能紧走几步跟上夜无歌，来到靠近左上方的一角。
令钟无艳诧异的是，那位二黑子大爷并没有跟来，也不知道闪哪去了。
夜无歌舒服地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双臂抱头伸懒腰：“这里的人也没传说中那么凶残嘛，看去还有点淳朴的。”
钟无艳翻白眼，心道：这帮犊子要是淳朴，我明天就去跳环城河。
小诗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有点畏手畏脚的感觉，此时坐在夜无歌身边，另一面背着墙，总算是找回点安全感，问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夜无歌没有马上回答，细细看了几个暗角后，这才说道：“现在想要成名太不容易了，到处都是抢风头的新人，上面又有大牌们压着，想出头就只能找点捷径了。”
钟无艳差点晕倒，“找捷径也不是在这种地方啊，虽然这里机会多，但是风险太大了，搞不好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无歌指着这个灯光略显昏暗的会所，道：“我看见的，是一条条繁密的关系网。”
钟无艳尽量让自己进入角色，可是说话总带着颤音：“那也要能用上才行啊，他们精心架建的关系网不是用做她人嫁衣的，只有自己得利，他们才会启动这些关系网。”
钟无艳一针见血：“我们凭什么？”
夜无歌笑笑，自顾自说道：“就像那个家伙说的，这里的人够年轻，会起哄，肯出钱，只要拉拢其中的几个，接下去就不愁没有机会露面了，搞不好还能接几个电影电视剧什么的。”
钟无艳很想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大，但需要小诗把自己献出去，如果仅仅只是当个诱饵，显然是不可能有美好结果的，因为这群家伙都是不吃到嘴里不会动弹的主。
钟无艳还是那句话：“凭什么。”
夜无歌似乎终于意识这一点，笑道：“这个圈子说白了跟别的圈子没什么不同，谁更强谁说了算。”
钟无艳叹气，道：“拼人还是拼钱？难道你想上去拼拳头？”
“我打架很水皮的，拼拳头就算了。”夜无歌笑道：“假设小诗是一件蒙尘的商品，那我们就是推销员，既不能伤了，又要让这件商品有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在这种假设基础上，我们就是商人，来这里是谈生意的，跟拼人拼钱没关系。”
小诗白白眼：“会不会说话呢。”
钟无艳皱眉：“然后呢？”
“我敢肯定，现在全场盯着小诗看的家伙至少有九个。”夜无歌笑道：“说明小诗还是有人欣赏的，那么我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把小诗托出水面，让他们看见更多的价值。”
“当然，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工作了。”夜无歌挤挤眼睛：“记得多拍几张照片。”
钟无艳龇牙咧嘴：“拍照片是没问题啊，可我还是想不通，难道明天我们挑好照片后大大方方直接传到网上？从这里流传出去的照片，可是会害死人的。”
“这么胆小你干脆别当记者了。”夜无歌嘿嘿笑道：“富贵险中求，也许是某个记者正好在门口捡到这批照片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钟无艳一脸苦笑，可现在已经到了狼窝子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诗总算是弄明白了，“吃饭不是重点，是来这里找机会炒作来了？”
夜无歌笑着纠正：“错，是运营。”
消失了有一会的二黑子再次出现，这一次不是单枪匹马，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伙，虽然都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身高也没多拉风，但钟无艳还是胆战心惊。
“嗨。”二黑子轻佻地打个招呼，也不经人同意，直接坐到夜无歌身边，要不是小诗靠墙坐，恐怕会直接省略夜无歌的存在。
这让钟无艳想起以前一个非常出名的炒作。
一个时髦的墨镜姐在公交车上，拒绝让座给老人，还拍拍自己的大腿说“要坐坐这儿”。
钟无艳敢打包票，如果小诗敢说这句话，二黑子大爷绝对会毫不犹豫坐下去。
因为二黑子大爷和公交车大爷完全是两个档次，人家老大爷还会气得胡子翘起嚷嚷道“我不是piao客！”，二黑子大爷则是会坦然承认的。
二黑子大爷的屁股刚坐稳，已经迫不及待说道：“该来的人都差不多了，为了方便等下的狩猎活动，敢问小姐芳名啊？”
钟无艳想笑，因为眼前的二黑子大爷太不适合客套话了，更适合强盗这类身份。
“刘小诗。”夜无歌代为回答，扫了一眼二黑子，道：“有没有兴趣投资影视行业啊？”
钟无艳扭曲的脸部表情直接僵硬。
“啊？”二黑子也是一怔，道：“你们是混娱乐圈的？”
顿了顿，二黑子再问：“她是演员？”
夜无歌老神在在，“新人。”
“新人？”二黑子神色诡异地看了几眼一块来的朋友，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等到这种信息传递完毕后，二黑子整个人看去变得非常轻松，“想红不是问题。”
夜无歌还在笑：“怎么说？”
在见到夜无歌这张笑脸的一刹那，钟无艳想到一句话。
笑眯眯笑眯眯，不是个好东西。
二黑子大爷开始发挥自己的优势，“钱，我有，要人，我也有！你说容不容易？”
夜无歌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看着二黑子，等候着下文。
二黑子一看气氛差不多了，意欲深长道：“一炮而红。”
“一炮而红吗？”夜无歌笑呵呵道：“是好事啊，新人最缺的就是机会了。”
二黑子笑得非常放肆，包括他的那帮朋友，“哈哈，对，就是‘新人、一炮而红’。”
钟无艳可以保证，相比二黑子等人放肆的笑，夜无歌笑得没有一点心机。
可钟无艳还是感觉老脸一阵火辣辣，因为从“新人”和“一炮而红”这几个字眼上联想到了某些事物。
“难道是我太不纯洁了？”钟无艳汗颜，“还是这帮家伙笑得太荡漾，所以引导我往那方面想了？”
二黑子笑罢，正视夜无歌，道：“你上道，她上位。”
“这个……”夜无歌搓手，像足了一个在斤斤计较的老农，“你说的太深奥，我有点没听明白。”
二黑子贪婪地看看缩在一边的小诗，随后对上夜无歌，有些不耐烦道：“你是个经纪人吧？”
夜无歌道：“不错。”
“那你得管艺人的一切吧？”二黑子嘴角上翘，颇有点邪气的味道：“要是今天晚上大家都喝高了，我会让人送我们回家。”
顿了顿，二黑子加了一句：“回我住的地方。”
小诗的脸一瞬间变得唰白。
“哈哈。”夜无歌的笑听在钟无艳和小诗耳中有些刺耳，“如果大家都喝高了，有免费司机当然好啊。”
二黑子眯眼：“喔？”
“可我号称‘喝不死’啊。”夜无歌笑道：“恐怕你想灌醉我有点难度。”
二黑子有些不确定，这句话到底是夜无歌在为自己创造条件，还是说给小诗听的。
因为很多时候，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不是一定要在桌面上摊开讲的。
钟无艳也有点懵，因为夜无歌很明显没有明着答应，但确实是按照二黑子大爷的话往下顺的，根本就省略过“到底喝不喝酒”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对上了二黑子的不怀好意。
就好比一男一女，男的存心灌醉女的，可要是女的不肯喝，再多的酒也无济于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的情况就是，二黑子刚刚伸出魔爪，夜无歌就直接印了上去，非常配合。
二黑子神色不定，从夜无歌现在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态度，可是眼角瞥到缩在一旁的小诗，心底的蠢蠢欲动顿时形成燎原之火，“上道！那我们可以谈一谈合作项目了。”
同时，二黑子冲着吧台的位置喊道：“上酒！”
黑暗中，夜无歌悄悄握上小诗冰冷一片的小手，趁着二黑子正在张罗，轻声道：“有我在，别怕。”
小诗有享受镇定剂的待遇，可是钟无艳没有，所以当一瓶瓶红酒加白酒的组合往上送时，一张老脸顿时青白一片。
按照这架势，今天别说是喝醉了，当场喝死都有可能。
嘴角哆嗦间，钟无艳仿佛听到二黑子在喊：“今天老子高兴，你喝一瓶，我在咱们的合作项目上加十万块钱！”
钟无艳的脑子顿时空白了，心道：完了完了，这哪是来借机炒作的啊，分明就是跟这群混蛋赌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