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后，在民女看来，不管是皇宫之中的女子，还是皇宫之外的女子，都是一样的。既有善始善终之人，也有凄苦飘摇之人。倘若是因为害怕自己未知的命数而离开，民女觉得大可不必，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我想了一下，只能够如此回答。
“你在赌？好吧，本宫倒是很想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样顺其自然的。这一生本宫什么话都听过，唯有没有听过顺其自然这样的话，那无疑是坐以待毙。现在回想一下，觉得人的欲望还真是多，要名要利、要官要权，要钱财要口碑，像是头一回觉得人真的可怕。”
独孤皇后像是累极了，说到后面声音就低了下去，最后像是一动不动睡着了。我拿过锦裘，轻轻替她盖上，看见她眼角细细的皱纹跟过于苍白的肤色，不知道为何，心里面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转身慢慢退了出去，胸口像是有万千巨浪要瞬间涌动上来，我捂着胸口浑身觉得火热，发烧一般，汗水就密密麻麻流出。
我突然想起了杨广，这些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虽然我只是猜测，可是，我也怕是那样的结果，害怕自己还没有好好开放过，就真的凋谢了去。我擦了眼泪，就看见宫女走过来，我连忙示意她独孤皇后睡着了。
“三皇子前来探望。”宫女说道。
我一想，这事情不在我处理范围之内，便说道，“跟内侍官说一声，请他当面跟三皇子回禀吧。”
宫女回身去了，没两步就忽然跪下，我一看，杨俊大步从转角走过来，我连忙也跪下去。
杨俊停下在我身边，轻声道，“起来吧。”
我站起来，看着他气色很好，小声道，“皇后刚刚睡下。”
“真是不巧，听说大哥府上都闹到这里来了，我担心母后所以抽空来看看。素澜，没吓着你吧？”杨俊挤眉弄眼地笑着。
我摇摇头，笑了，“怎么会？”
“你哭过？”杨俊仔细看着我。
“不，熬药的时候熏了一下眼睛。”我掩饰道。
“好，我悄悄去看一眼母后就出来，你去前面的园子等我，我有话跟你说。”杨俊说话，转身走进去。
我叹了一下，只好慢慢往园子走去，心里面暗自有些不安，如果给独孤皇后发现我跟杨俊也这么亲密，说不定又会有什么事端了。虽然人是清白的，可事情总是越说越黑的。
我站了片刻，杨俊就走过来，笑道，“这次不单单看母后，也为了找你，二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多着急你，可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怕母后为难你。我问过二哥府上的下人，二哥除了新婚当晚醉倒在新房，其余都是在书房…”
“三皇子，别说了。”我听不下去，心里面针刺一样难受。
“你那么聪明，在母后面前总会没事的。”杨俊改口说道，“二哥没有空闲的时候，似乎忙起来心里面会好过些。这些天他似乎跟杨素走的近，也去给宣华夫人请安，二哥一向不爱金银的，不知为何却命人备了许多金贵器物，我问起来，二哥只是说二嫂喜欢…”
我惊出了冷汗，“三皇子说，二皇子跟杨大人走得很近？”
“也不是很明显，只是朝上朝下见过他们碰面，也没有谈别的，我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们谈的都是些朝中的寻常事务，只是感觉有些不对，伐陈回朝之后，二哥跟他一向是素无接触的。”杨俊想了想。
杨广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那样悄无声息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隐瞒了过去，刚刚成婚不久的萧氏自然成了杨广很多时候的最好掩护。杨素、隋文帝寥寥无几的妃子之一宣华夫人都在杨广的利用范围之内，甚至独孤皇后日后也被杨广蒙蔽了眼睛，亲自跟隋文帝开口把杨勇这个太子废黜掉，不用血流成河、不费一兵一卒，杨广凭着心机水到渠成。
“我很好，多谢三皇子挂念，如果二皇子问起，也请三皇子这样传达吧。”我淡然道。
“素澜，你怎么了？”杨俊看我这样，问道，“是不是母后她…”
“皇后对我始终恩待。”我看着杨俊，平静地说道，“三皇子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杨俊点点头，笑了，“你求的都是我没有的东西，看来会不容易呢。”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困在深宫之中难受了，三皇子说过明年带我一起去摘青梅的，一定要做。”
“就这个？”杨俊愕然道，“我还以为天大的事情呢，看你这样子。你放心，对别人不敢说，对你我不会食言，谁让咱们无话不谈呢？我有时候想，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偏偏你是个女子，真是太便宜二哥了。”
我笑出来，“三皇子回吧。”
“行。”杨俊看看我，“得空再来。”
我看着杨俊离去的身影，突然泪眼模糊。我该怎么开口？不管我要求杨俊离杨广近一点还是远一点，是是非非都不在我的预料跟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