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游游荡荡的，飞向不知名的地方，飘絮一般，忽而轻忽而重，忽上忽下，沉浮不断。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融融的烛光映入眼帘，浑身没有知觉，我尝试着说话，却说不出来，喉咙只发出了微弱的哼声。
“姑娘醒了。”有人在床边大声说道，接着便感觉有人一起围了过来。
我终于看清楚的时候，发现杨广、萧氏跟几个丫鬟都在边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广话里面有痛心，“素澜，你怎么样？”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转头看向旁边，萧氏定定看着我，眼中的目光跟平常的高冷不同，多出了几分亲切跟担心着急。
“你…”杨广只开口说了这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一下子背过身去，脸色似乎极度痛苦。
萧氏急忙上前来，说道，“你不过就是身子虚了，在三弟府上晕倒了，好生养着，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已经打点好了御医，会随时来看你。”
我的身子虽然不是很壮实，可还不至于到了会随时昏倒的地步。我只记得昏倒之前，腹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击而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是因为虚火失调所致？那更加不可能的。
“让皇子妃劳神了。”我歉意地说道。
“别说这话，是我对你关心不到。”萧氏看看我，“你醒了就好了，都一天一夜了，二皇子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
我看着杨广，他转身看着我，忽然就过来一把把我抱起，眼泪流到我的脸颊，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萧氏见此，急忙上前拉住他，“不要如此，她身子还没有好，一切等她好起来再说。”杨广这才慢慢把我放下，他的眼睛如此近，目光那么深，眼中还有泪，我第一次看见杨广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一定要好起来。”杨广在我耳边热切地喃喃细语，极为深情，“你一定要好起来。”
萧氏眼中噙着泪水，用力把杨广拉了出去，我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整个屋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忽然闻到了汤药的味道，转头一看，桌上放着一个药碗，碗中冒出丝丝热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桌边，费力地拿起那碗东西一闻气味，心里忽然就打了个寒颤。这药方的气味我最熟悉不过了，不可能认错的。
丫鬟开门进来，隔着珠帘，没有留意我已经起来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小声说话。
“姑娘是个好人，可真是命苦，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是呀，好端端的，孩子忽然就没了，二皇子心里不知道多难过…”
我眼前一黑，手中的药碗一摔，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后面的事情我已经丝毫没有感觉了。丫鬟匆匆忙忙进来，吓得魂不附体，一边扶我一边跑出去叫人，手忙脚乱地来了些人，萧氏也赶来了，一边叫人去传御医，一边就责问起下人来，出手狠狠打了两个丫鬟耳光，两个丫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萧氏过来拉着我，急道，“这可怎么好，你身子没有好，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不要多想了，这不是你的错，谁能够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哭了，只是紧紧抓着她。
“好，我告诉你，是二皇子把你先送回来的，一边就叫身边的人去传御医过来，我也吓坏了。御医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见红许久了，我就知道情况不妙，果然，御医说你小产，那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已经快要成人形了，很可能是个男孩子，可惜就这样没了。素澜，御医还说，你是由于腹部受了很重的撞击才会如此，出门前你还好好的，怎么会在三弟府上变成这样？你已经是个有身孕的人了，怎么不早些说出来呢…”萧氏说完就擦泪，“二皇子心都要碎了，我从没有看见过一个男子这样难受，你…”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一片空白。我是学医之人，却连自己有身孕了都不知道，这些时日我都过分在意杨俊跟杨广的事情，竟然连自己的身子都马虎大意了，根本不上心。可是最令我难以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的小产，竟然跟杨俊有关系，我无力至极。
杨广到底是回来了，见我如此，便下令把两个丫鬟拖下去重罚，我抓紧了被单，吃力说道，“不关她们的事情…”
杨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最后挥了下手，立即来人把她们拖出去。萧氏见状，便带人走了出去。杨广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坐在床头，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是我不好，我早应该发觉的…”
“不，是我让你操心了，这些日子你为了我跟三弟，一定不好过，是我的错。”杨广看着我，“素澜，你告诉我，御医说你受了那一下重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是什么时候…”
我推开他，转过脸去，“什么都没有，是我不好，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不要再问了。”
“你在撒谎！”杨广不相信，把我抓紧，“自己怎么可能把自己撞得…”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累了。”我看着他，泪眼模糊。
“素澜，那是我们的骨血，我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难道我不应该知道真相吗，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杨广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
“我也痛心，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他就已经没有了，我心里也不好过，求你现在什么都别问了。”我忽然也激动起来。
杨广终于慢慢松手，说道，“好，这事情，我始终会查清楚的，素澜，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我看着杨广坚定的神色，知道他会说到做到，这孩子对杨广来说是多么重要，他不可能无视。可是，知道了之后呢，他跟杨俊要如何面对？之前就已经够复杂了，现在因为我，局面变得更加糟糕，如果他们真的反目，我就成了罪人，虽然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