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夕(上)(安息香)
楔子
我慢慢侧过脸,看了看那没有一丝缝隙的黑色床幔,看不到阳光,世界被它厚重的质感隔绝在了外面。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朗朗白日?还是冥冥黑夜?
我伸出手,想撩开它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还没碰到,就被一只大手扣定在枕侧。
他的唇缠了上来,带着粗重的喘息和浓浓的****。
我觉得自己像淹在水里,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还想逃到哪去?”他问,用汗湿的头发轻轻摩挲着我的侧脸。
有点痒,我微微偏过头,看着漆黑的床幔轻声说:“不逃了,已经无处可逃。你要带我去哪?”
呼啸的海浪,颠簸的床铺,这些都告诉我,我们在船上,而船行在海上。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
“这个世界,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地方吗?”我转了个身,趴在床上。
“当然有,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是属于我们的回忆。”
心不由自主地抽痛,我默默叹了口气,“司夜,告诉我,人为什么要有记忆?为什么越痛苦的事情记忆越清晰?为什么有些人,就是无法学会遗忘?”
他用牙齿噬咬我的后颈,咬得很用力,毫不怜惜。脆弱的皮肤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回答了我的问题,却有些偏离了主题——
“世界上对爱情最忠贞的狼族,就使用这样的示爱方式。将那火爆浓烈的爱情凝聚在锋利的牙齿上,用捕杀猎物的方式,去咬致命的颈部,让爱人甜滋滋的血液流进自己的嘴里。这才是最伟大、最神圣的爱情。”
他把牙齿扎进了我的肉里,我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血淌出来,一部分流进他嘴里,一部分滴在白色的丝被上。
我闭着眼睛,心脏的跳动因疼痛而加剧,在生命最脆弱的位置,有他加诸于我的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用舌尖舔着我的伤口,语音模糊地说:“你不应该遗忘,也不应该把它当作是一种痛苦。这是一种仪式,庄严而神圣。就像走上圣坛的丈夫,为妻子戴上象征爱情的戒指。而我给你留下的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烙印。它比任何婚戒更牢固,更安全,它不会丢失,也无法遗弃。”
我转过身看着他,这是一个有太多兽性的男人,从不肯向命运低头,不懂规则,也学不会教训。
他永远不会明白,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成了站在宿命手心里的两颗安静而无知的棋子。
一场被操纵的棋局,或许棋子是该毫无怨言的。
“司夜……恨我吗?”
“恨!恨不得生吃了你。”
“那么,看我痛苦你会开心?”
“是……”
“看我流血,你会兴奋?”
“是……”
“你很快就会如愿以偿。”
心口一滞,一口鲜血就这样喷了出来。这副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能苟延残喘到今天也算是个奇迹。
意识在游离,过往的一切犹如浮光掠影在我的脑中闪现。
以前听人说过:往生的人,在临死前会将自己的前尘往事全部回顾一遍。因为往生后,那些记忆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人了无牵挂地遁入下一个轮回。
那么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来往生?因为我竟然将早已尘封的记忆开启,翻出了我一生的爱恨情仇。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怪。本以为忘记了,过了很久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忘记,只不过是让记忆更加清晰而已。
所以,当年的一切我仍历历在目,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忘却。
可是,对我来说,记忆也是一种痛楚。忆起往昔,我的血仍会冷,冷到凝结成了冰。
第一章 十四具尸体
三年前,荷兰……
车子一路驶去,一直开到了这个城市的边缘。我按下车窗,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抬眼望去,茫茫夜色中,路旁那片深远的白桦林有一种说不出的寥落苍凉。
车子放慢了速度,车头缓慢地拐进了几乎要隐藏在繁茂枝叶当中的岔路。刚到这里,透过挡风玻璃就看见路边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白色的龙形图腾,那是轩辕家的印记。这块石碑相当于一条边界,告诉到这里的人们,前面的路还有两旁森林下的土地都属于这里的主人——轩辕家的继承人,我的哥哥,轩辕凝宇。
车在直行了大约三十分钟后,转过了一个弯路,两旁繁茂的树木突然分开,豁然开朗,一座完全中式复古风格的庞大建筑,有些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在这个完全西化的欧洲国家,修建一座规模如此宏大的中式建筑,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这就是轩辕家历代当家人居住的地方,是我和宇的祖辈留下的产业,轩辕家的根基。
这座城堡历经多年的风雨飘摇,已经被整修翻新了不知多少次,整体风格却一直未变。轩辕家历尽的荣辱兴衰,它是最好的见证。仿佛一位老人,诉说着百年的沧桑。看到它,你会有一种时空交替的错觉。
这座城堡,过去属于我的父亲。而现在,它属于宇。
我们的车最后穿过弯曲的灌木丛中的车道,停在了城堡大门前,一个黑色的镂花铁门,人们的视线可以穿过这里,看着千米之后那座古色古香的建筑。
车子等了一下,铁门旁出现极细的激光束扫描车前面的隐形标致,一分钟后大门缓慢打开,车滑了过去。
这座城堡的前半部分,是当家人处理帮内事物的地方,总堂、刑堂、地牢、武器组都设在这里。这是赤宇的总部,最尖端的武器,最优秀的人才都集中在这里,在外面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城堡的后半部,才是寓所。是历代的当家人和其家眷居住的地方,现在,我和宇住在那里。
我们的车行过一片花海,黄色的玫瑰花,是宇的母亲的最爱。经过这么多年,这里一直都没变过。
车子穿过了花园,来到了总堂。我和若冰从车上下来,走了进去。
这是城堡的主体建筑之一,房子的举架很高,大厅设有四个刻着雕金盘龙的金柱,大气又不失典雅。
我们来到议事厅,还没进门,就听见杜仲年慷慨激昂的声音从厚重的门里穿出来。
“宇少爷,你现在是赤宇的当家人,有什么是不能决定的?那些泰国人可是很有诚意的,他们愿意以低于市价的百分之十的价格,把那批货卖给我们。要是,你的祖父还在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赚钱的机会的,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听后摇了摇头,这些人竟然还不死心。
门口的守卫看到我,有些惊讶,“二小姐?!”
我点点头,他们为我打开了门。我走了进去,若冰跟在我的后面。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起来,嚷得面红耳赤的杜仲年看到我略微一愣,随即也坐了下来,气氛因我的突然到来而凝固住了。
我向长老们点头示意,他们怯怯地回应我,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讶、畏惧和隐隐的不屑。一向如此,我见怪不怪了。
“凝夕,你终于回来了。”坐在议事桌首位的宇站了起来,快步走过来。在这里,也只有宇是真心希望我回来的。
“定好三个月,这次我可没逾约。”我笑着回应他。
他却皱起了眉头,撩起了我的一绺长发问道:“怎么把头发弄成了这种颜色?”
我这才想起来,为了混进石龙的“无昼”,我把几绺长发挑染成了酒红色,还涂了很重的银灰色眼影,擦了紫黑色口红。
一副风尘女的模样,实在不适合这种场合。我歉然一笑,“让我上完香再说。”
议事厅坐北面南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金色龙形图腾。图腾下供奉的是历代当家人的牌位,第六个牌位就是我的父亲——轩辕启。
我走到牌位前,点燃了三炷香,深深鞠三躬,然后用双手奉上香。做完这一切,我坐在了议事桌首位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那是我的位子,若冰站在我身后。
“凝夕,香港那边怎么样?”宇问道。
我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很顺利,我们已经控制了‘无昼’,元旭他们镇守在那边。当地的帮派纷纷投诚,前景很好。”
听到有利可图,那些老家伙笑得比花还灿烂。
“我早就说了,二小姐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就是,赤宇能有今天的成就,全仰赖二小姐的精明能干。轩辕家有您,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轻轻一笑,这马屁拍得真是够响的。
“刚才还没进门,就听见各位叔叔伯伯争得很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我放下茶杯,转了个话题。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最后,还是杜仲年忍不住了
“二小姐,我们是在和大少爷商量,跟泰国人合作的事情。大少爷说要征求您的意见,您看这事……”
“跟泰国人合作?当然可以。”
宇惊讶地看着我,“凝夕,你……”
“我就说嘛,以二小姐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有钱不赚呢?那这批货我们就接了?”杜仲年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活像个核桃。
“当然可以接,我们赤宇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以赤宇现在的武力和财力,如果几位叔伯有兴趣,我们参与作战都行。”
大家一哄而笑,气氛缓和了不少,杜仲年更是冲着我频频点头称是。
“但是,有一样不行。我父亲说过,赤宇不能再碰毒。”
我话锋一转,屋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杜仲年马上变了脸色,我对他宛而一笑,“杜伯伯,你说的货……该不会真的是毒品吧?”
“二小姐,你这是在耍我。”
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语气极为不满。
“是你自取其辱!”我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
“赤宇绝不再碰毒,这是我父亲生前立的规矩。你现在要宇重做这种生意,就是要他忤逆父亲的遗愿。他不同意是天经地义的,你却诸多不满,你到底有没有把轩辕家的人放在眼里?在赤宇你是前辈,难道连这种浅显的道理也要我来教你?”
几句话咽得他哑口无言,在这么多人面前,我完全没给他留情面。
“哼,你也敢自称是轩辕家的人?不过是个没名分的私生女,人尽可夫的烂货。”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再闹下去了,可是此时的杜仲年已经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了。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们影堂最擅长什么,咱们大家心知肚明。不就是靠着在床上那点本事吗?轩辕凝夕,你嚣张什么?”
面对他的口无遮拦,咄咄逼人,宇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为了配合石龙的口味,我在每个指甲上都画了一朵红色的玫瑰,师傅画得很好,但我仍然不喜欢。
我正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杜仲年的惨叫声已经响了起来,若冰剁掉了他的四个手指。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宇。
我看着跪在地上,捂着手惨嚎不止的杜仲年,优雅地一笑,语气极为平和地说:“我一向允许别人对我不屑,但是,别表现出来。”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平时和杜仲年一个鼻孔出气的几个老家伙马上拍案而起。
“二小姐,这太过分了。纵使他在言语上冒犯了你,可他毕竟为你们轩辕家卖命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能用这种极刑?”
“就算要罚,也应该经过刑堂,怎么能在历代当家的灵位前动私刑呢?”
“是啊,这太不把我们这些长老放在眼里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抗议声此起彼伏,宇的眉毛皱了起来。显然,他也觉得我有些过分。
“若冰,这次是你的不对。”我缓缓地开口,“既然已经剁下来了,为什么扔在那里暴殄天物呢?拿去喂狗!”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我想他们一定认为我简直不可理喻。
若冰递给我一个黑色的账本,然后捡起桌子上血淋淋的手指,转身出去了。我想,他应该是真的把它们拿去喂狗了,他这个人向来认真。
我把账本扔到杜仲年的面前,“很眼熟吧,这是你的私人账簿。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你就吞了赤宇四亿公款。”
杜仲年那死鱼般的眼睛充满了惊讶和恐惧,其他的人也是目瞪口呆。
“杜伯伯,你也蛮精明的嘛。替你管过账的人都被你割掉了舌头,弄聋了耳朵,刺瞎了双眼,剁掉了双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难道你不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吗?”
“二小姐,念在他曾跟随过你的祖父,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叔伯辈的,你就饶他一命吧。”
我笑了,“谁说要他的命了?杜伯伯,你不是跟随过我的祖父打江山吗?那他是怎么惩罚那些监守自盗的人,相信您还记得吧?”
杜仲年的脸已经死灰一样的惨无血色,祖父当年的狠辣毒绝堪称举世无双。
“凝夕,算了。人都已经废了,饶他这一次吧。”宇开口了。
听到宇为他求情,杜仲年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宇的裤脚,惨嚎着:“大少爷救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凝夕,你看……”宇为难地看着我,他眼中的意思我最懂。
我在心里默默地摇头,宇,你心太软了。对有些人是不能留情的,特别是像杜仲年这种善于见风转舵,卑鄙无耻的人。
可是,宇既然说话了,我就不会逆他的意思。
我瞥了一眼像狗一样趴在宇脚下的杜仲年,冷冷地说道:“当家人可怜你,今天饶你一命。吞了赤宇多少,全都给我吐出来!
“还有,赤宇不再碰毒,这是死令。别以为有资历就可以倚老卖老,影堂的人是没什么本事,不过杀你……不用在床上。”这话既是说给杜仲年,也是说给其他长老听的。
“是,是……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些老家伙,扶起快要昏死过去的杜仲年跌跌撞撞地走了。
送走了那一干人,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宇从背后拍拍我的肩,我回头给了他一个略带疲倦的笑容。
“凝夕,我是不是……又破坏了你的计划?”宇有些迟疑地说。
我叹了口气,“宇,你太宽容了,有些人会把这当作一种软弱。”
“凝夕,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是他毕竟是你我的叔伯辈的人,我实在不忍心。”宇的脸上写满了歉意。
我默默摇了摇头,这就是宇,永远这么温柔善良,在我们这个充满了血腥的世界里,怎么会有宇这样的人呢?
“宇,不用觉得抱歉。杀一儆百的目的,我已经达到了。杀不杀他也无所谓,不杀他也有好处,我近来树敌太多,就当是做善事。”
我出言安慰他,宇的样子让我觉得不忍。
“凝夕,对不起。为了赤宇,竟然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这些责任和压力,本来应该是由我来承担的。”
我笑了,勾住他的脖子,“宇,别跟我计较这些,只要快点了结父亲的遗愿,谁做还不是一样。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今晚就让我和你一起睡。”
宇用手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真拿你没办法。”
我钻进他的怀里,闻到了青草的气息,这是属于宇的味道。
今晚,终于不用再被噩梦纠缠了。
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若冰。
“我刚才看见杜仲年活着走了出来,是我眼花了?”他问。
“你没眼花,是我放他走的。”
“为什么?”
我淡淡一笑,“怕你长夜漫漫,太过无聊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明白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在茫茫夜色中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我知道,明天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杜仲年这个人了。
斩草不除根,这不是我一贯的作风。
即使宇替他求情,他也难逃一死。我不介意别人轻蔑的目光,但绝不允许有人侵犯到宇的利益,一丝一毫都不行。
“凝夕……”宇在背后轻声地唤我。
我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
树敌太多又怎么样?成为众矢之的又如何?宇,为了你,哪怕要我下地狱,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算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从宇的怀里醒来,天已大亮。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个好觉了,每夜总是噩梦不断,只有睡在宇的身边,才能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凝夕,早安,睡得好吗?”躺在我身侧的宇轻吻了我的额头。
我模模糊糊地点了点头,又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份温馨不愿意起来。
“呵呵……”头顶上响起了宇的笑声,“你呀,从小一赖床就用这招,这点倒是一点都没变。”
我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就为了他无心说出的一句话。
“宇,你觉得我变了?”我抬起脸看着他。
“凝夕,我没这个意思,你生气了?”宇拂开了我额前的碎发,轻声说。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
我握住宇的手,让它贴着我的脸,“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是那个喜欢窝在你怀里,对你撒娇的凝夕。”
“我明白,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只是……”
他停了一下,手抚上了我的脖子,“我很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会突然离开我,像你十二岁的时候那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凝夕,每次一想到这个,我都觉得很不安。”
我笑了笑,“宇,我们长大了,我们再也不是当年任人摆布的孩子。相信我,再也没有人能随意操纵我们的命运。”
我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宇笑了,摸了摸我的下巴,“我相信,我的凝夕是最强的。”
我欣然一笑。
“凝夕,你今天要做什么?”
“元旭他们还在亚洲,今天会打电话过来要向我述职。不过,如果你有事,我可以先陪你。”
“凝夕,今天……是父亲的生忌。”
我的表情一僵,然后苦笑了一下,“宇,你要我三个月之内一定要回来,就是为这个?”
“凝夕,你已经好几年没去祭拜了。他,毕竟是父亲。”
我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我今天和你一起去。”
我们的车驶向了轩辕氏的私家墓地。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的空气中还夹杂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
我按下了车窗,任那微凉的晨风吹拂起我的长发。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从上车开始,我们就没再说一句话,宇在专心致志的开车,从他的侧脸我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我想我们的思绪都飘回了遥远的过去,此时,我们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为了祭拜父亲,我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简约古朴的款式,是母亲当年的最爱。
记忆中仍残留着母亲穿旗袍的样子,修长的腿,纤细的腰,秀美的颈,美得几乎让人忘记了呼吸。
我的这张脸,完全承自于母亲。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和母亲长得很像。因为,父亲看着我的眼神总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痛楚,我知道,他是从我的脸上看到了他一生最爱的女人的影子。
我的母亲,据说是轩辕家众多子女中,容貌最为出色的一个。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父亲甘冒天下之大不讳,义无返顾地爱上了她。
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母亲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在我八岁的时候,她就香消玉殒了。最后,连轩辕家的祖坟都不能入。
是的,我的母亲,轩辕****,是轩辕启的亲妹妹。
而我,轩辕凝夕,就是他们兄妹乱伦的产物,是他们惊世骇俗的爱情的见证,也是导致他们生离死别的罪魁祸首。
“凝夕,到了。”
我睁开了双眼,轩辕一族的墓园就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环境清幽,空旷而寂寥,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是一片难得的净土,这片土地完全归轩辕家所有。
每次,我来到这里都会想,人死之后究竟有没有灵魂?
如果有,已经往生的人长眠在这里,他们的灵魂是否可以得到真正的安息?
就像我的祖父,正值壮年就被人埋在这冰冷的地下,他可曾甘心?
还有我的父亲,看到我活着站在这里,站在宇的身边,他……会笑吗?
他的笑容是否会像墓碑上的照片那样舒心?
“宇,父亲看到我……会高兴吗?我怎么觉得墓碑上的他都在憎恨地看着我?”在墓前伫立了良久,我才迟疑地询问身边的人。
“凝夕,不要这么说。父亲……怎么会恨你呢?”
我笑了,“宇,这句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如果他不恨我,怎么会在临死前也不忘把我送进‘地狱’?他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你,我们全都被自己的父亲骗了……”
宇叹了一口气,“凝夕,何必呢?人都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或许,我是该毫无怨言的。”
“凝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宇忙不迭地解释。
“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怪过父亲。因为,他恨我的理由实在很充分,让我无话可说。”
宇看着我,目光沉痛,“如果当年我能早一点发现,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叹了口气,宇总喜欢把别人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即使那跟他毫无关系。
我把脸贴在他的心口上,安慰道:“宇,别难过。都过去了,我没怪你,也没怪过父亲。如果不是他把我送去‘往生岛’,我怎么能碰到元旭和若冰他们,又怎么能学到这么多求生的本事?我们不用再被人欺负,这还要多谢父亲当年的决定。”
“可是,每次一想到这个我就更难过。”
宇抚摸着我的头发,心疼地说:“凝夕,我才是父亲的长子,赤宇的当家人。却要你处处身先士卒,我真是没用……”
“宇……”我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宇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宇拿起来听,脸色刷地变了。
“凝夕,若冰要我们回去,赤宇出事了。”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十四具尸体,揉了揉正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头疼得厉害,不是为地上的尸体,而是因为耳边的噪音,从我来到这里就没停过,震得我头疼欲裂。
赤宇共计有28个堂口,各个分堂的负责人刚好折了一半。
“二小姐,一夜之间我们就有十四个堂口的负责人被暗杀了。我们竟然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
“是啊,已经死了十四个人了,谁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啊?二小姐,我们这些长老可是为赤宇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你可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啊!”
“就是,就是,我听说那些杀手一个个就像鬼一样,还没看清他们是怎么出手的,人就已经死了,死相还特别恐怖。有的一瞬间被斩首了;有的莫名其妙地就中了毒,马上全身溃烂;有的像被鬼迷一样,自己拿刀把肚子给剖开了。”
“他们该不会是懂得什么邪术吧?二小姐,这次你可一定要护着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叔叔伯伯,看着你长大的。”
“对啊,你可得派人保护着我们。不然我们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好了!”我厉声喝止,一记凛冽的眼神扫视全场,这些人才安静下来。
我冷冷地打量着这些长老,平时的气焰比谁都嚣张,一遇到危险就害怕得像过街的老鼠。
“那不是什么邪术,是东瀛忍术。杀他们的也不是鬼,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忍者。”
“凝夕,你确定?”宇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刚才看过那几具尸体,他们的死法的确很诡异。听他们的手下描述,那些杀手的行动快如闪电,甚至可以凭空消失,出手又极为凶悍,只有受过特别训练的忍者,才能做到这些。”
“我以为真正的东瀛忍术早就失传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现在,能拥有如此高超忍术的忍者家族并不多。”
我拿下尸体上的暗器,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怎么会这样?”
“凝夕,有什么发现?”宇急切地问。
我没有答话,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若冰。
“若冰,伊贺派和甲贺派中,哪两个家族的忍术最高?”
“当然是服部氏和望月氏,‘伊贺是服部,甲贺乃望月’早有盛名。”若冰随口答道。
“两家的关系如何?”
“水火不容!伊贺和甲贺本就是世仇,已经争斗了上百年。”
“两家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若冰看着我,摇了摇头,“绝不可能,除非奇迹出现。”
“现在,就是有人创造了这个奇迹。”
他讶然,“怎么可能?”
“你过来看,”我指着桌上的暗器,“忍者的暗器都是自制的,所以每个家族都不相同。桌上的十四枚暗器,七枚属于服部氏,另外七枚属于望月氏。”
他摇了摇头,“不可思议。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也想知道。”
“二小姐,那我们……”一直没敢插嘴的长老小心翼翼地问。
我斜瞥了他们一眼,“各位请先回去吧,我会派影堂的人暗中保护你们。”
“谢谢二小姐,我们就知道您是最讲情义的。”
“就是,二小姐对我们这些长辈一向就很关照,这次全靠您了。”
“我早就说,二小姐人又漂亮,又有本事,简直就是我们赤宇的骄傲。”
看着眼前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我的心里厌恶到了极点。人心究竟可以丑恶到什么程度?
送走了他们,我的耳根终于清净了。
“凝夕,你说会派人去保护他们,可是你已经把影堂的大部分人马都派到亚洲去了,我们哪有足够的人手来保护他们?”若冰疑惑地问。
我淡淡一笑,“我随口说说的,你还当真?”
“凝夕,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有长老被杀了,否则会人心大乱的。”宇有些担忧。
“放心吧,对方暗杀的目标都是一些能干事的人,他们对米虫并不感兴趣。”
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元旭、滕俊、阮泠他们三个。他们都是影堂的猛将,也是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同伴。随便折了哪一个,我都舍不得。
“若冰,还没有他们三个的消息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没有。”
我的心头立刻阴云密布,已经失踪三天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正在这时,一个守卫过来报告:“大少爷,二小姐,寒烈求见。”
我和宇对视了一下,我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让他进来吧。”宇吩咐道。
我们的预感没错,寒烈浑身是伤地跪在了我和宇的面前,一脸的愧疚。
“属下该死,请当家人责罚。”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宇说道。
“不,属下办事不力,还是跪着吧。”
“到底是什么事?”我拧眉看着他。
“是……与意大利人的那笔交易,我们的货被人抢了,去交易的弟兄们也全死了。”
“什么?”虽然早有准备,可我还是很惊讶。
“那批货价值三亿,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愠怒。
“属下该死,请二小姐责罚。”
“是对方黑吃黑?”宇问道,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在这种时候出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像,他们的钱也被抢走了,而且……是全军覆没。”
“那他们的负责人呢?”我急切地问道。
“也死了。”
完了,我在心里暗叫。对方这次的负责人,是他们当家人的亲弟弟。我们双方已经交易了很多年,现在,却在我们的地方出了事,这要我们怎么交代?就算对方不追究,可是从此以后谁还敢跟我们交易?
“你手下的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他们也是人强马壮,怎么会如此不堪?”
“那些攻击我们人,根本就不像人。他们的身形如同鬼影一般让人防不胜防,施放出的毒雾能让人即刻毙命,很多人就是死于中毒。我发觉不对,及时屏住了呼吸,后来装死才逃出生天。属下不是怕死,只是怕没人将这里发生的事传出去。”
“凝夕,是他们?”宇问我。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先是大规模的暗杀来涣散人心,然后破坏军火交易来扼住我们的经济命脉,对方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策划,目的……就是要把我们赤宇狠狠地扣死。”
“凝夕,我觉得在背后操纵的那个人,他的行事手法,跟你很像。”若冰看着我说。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震。像我?在这个世界上,和我有同样思维方式的就只有一个人,可是,他应该已经死了,难道这是巧合?
“凝夕,他怎么处理?”宇看了看寒烈问道。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寒烈,从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向他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次的责任不在你,能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二小姐,属下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赤宇办事。”
他对我和宇千恩万谢,正打算离开。
“等等。”我在背后叫住了他,“寒烈,知道为什么你们这次的交易会失败吗?”
他立刻转过身,毕恭毕敬地说:“属下不知,请二小姐明示。”
我走了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因为,你的堂口里有内奸。”
他马上大惊失色,“是属下的疏忽,我回去一定彻查,把那个内奸揪出来交给二小姐处置。”
“不用查了,我知道他是谁。”我用手枪抵住了他的眉心。
“二小姐,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他一脸恐惧地看着我。
“真的不明白?”我的枪口贴上了他的额头,
他立刻跪了下来,“二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用枪杀人吗?”我问他。
他略微一愣,“属下不知。”
“因为,我喜欢享受生命从我的手中流逝的感觉。所以,我更喜欢用刀。只要轻轻地一划,鲜血便喷涌而出,比绽放的鲜花还要美,那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的瞳孔恐惧地扩张着,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恐惧。
“可是,我现在却想用枪。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我的子弹硬,还是你们忍者的头硬?你们真的可以拥有不死之身吗?”“二小姐,不要,我不是忍者,真的不是。”
“哦,是吗?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扣动了扳机,子弹却打在了地上。在一阵烟雾中,寒烈的身影消失了。
“哼,雾隐术。”我握枪扫视四周,周围烟雾弥漫,所有人的身形都淹没雾气中,分辨不清。
“凝夕……”是宇的声音,我皱眉,忍者可以通过声音来辨别位置。
“若冰,保护宇。”我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原来,他的目标是我。
我身体微侧,那道寒光从我的眼前划过,横劈我的颈项。我顺势后仰,躲过了这一击。同时,手里的刀锋一转,划伤了他的手腕。
哐啷!他的刀应声落地,身形消失在烟雾中。
“大家小心!”我大声提醒,可是已经晚了,接连响起了两次的惨叫声,应该是门口的守卫。
雾气很快消散了,前后不过一分钟。
寒烈早已消失不见,门口的两个守卫,眉心各插着一枚暗器,门是敞开的。
“他跑不远,我去追。”若冰带人追了出去。
那把武士刀被孤独地遗弃在了地上,旁边是一摊血迹。
“凝夕,你受伤了?”宇紧张地拉着我,上下寻找伤口。
“没有,那血是他的。”我淡淡一笑,宇没事就好。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武士刀,在它旁边还有几根断发,是我的。
好快的刀!我在心里默叹。如果不是我的反应快,相信被割断的就是我的脖子。
“凝夕,很可惜,让他跑了。”若冰有些不甘。
“这么快?外面的守卫都在干什么?”宇疑惑地问:
“他们说什么都没看到,真是见鬼了。”
我仔细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最后,把目光固定在了头顶的水晶吊灯上,轻轻勾起了嘴角。
“对于忍者来说,活着的时候,人们都把他们当作鬼。只有当他们死的时候,你才知道他是个人,是不是?”
我抬枪打断了吊灯的灯绳,一个人影和灯一起掉了下来,是寒烈。
“看来,这次你做不成鬼,只能做人了。”我的枪再次抵住了他的额头。
他抬起脸看着我,“你是怎么识破我的隐身术的?”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外面的人说没看见你,那你就一定还在屋子里了。所有的隐身术都不过是一些障眼法,你利用了视觉暗区本来我是很难找到你的。不过,可惜,你受了伤。水晶吊灯映出了些微的血色红光,要发现你,并不难。”
“呵,是我太轻敌了。主君说你聪慧过人,要我们特别提防你,我后悔没听他的话。”
我皱眉,说:你们的主人是谁?”
“哈哈哈,轩辕凝夕,你既然懂忍术就应该知道——忍者是不会背叛主君的。”他放肆地笑了起来
“是吗?那就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我们的刑堂有32种酷刑,包你享用不尽。”
听了我的话,他的身体略微震动了一下,随即眼色一变,嘴上一咬。
我发觉不对,一下扣住了他的下巴。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从他的嘴里取出了毒囊。
“送他去刑堂,要他们给我好好地招呼他。”
“呵,轩辕凝夕,主君有句话要我带给你,容我说完再去也不迟。”他神色未变。
“不愧为甲贺派的中忍,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镇定。有什么话,说吧。”
他的腿受了伤,单膝跪在地上,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主君要我告诉你,你的结束,即是他的开始,他会在黑夜里永远凝视着你,不离不弃。”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顶轰然炸开了。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迷茫,耳朵嗡嗡作响,连喉咙都在不住地发紧。
此刻的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住地回响着——
“夕阳下坠,黑夜就会来临,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结束即是我的开始?不要怕,凝夕,我会在黑暗中永远凝视着你,不离不弃。”
是他!真的是他!为什么?他应该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他现在不是应该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吗?为什么会活着回来?难道,他真的能从地狱爬上来吗?
我的身体有些不稳。
“呵,轩辕凝夕,你在害怕。”寒烈冷笑道。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握着流光的手不太听使唤,还没等我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却已经出手了。
流光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泛着蓝光刀身却滴血未沾。
“唔!”他发出了一个单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只是一条细细的红线。然后,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他的血喷了我一脸,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紧握住流光直直地向外走去……
“凝夕,你要干什么?”
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好像也有人在拉我,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寒烈的血遮住了我的双眼,我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现在的我没有理智,没有思想,也无法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没死!他没死!我要去,去把他找出来!再杀他一次!
“凝夕!”不知是谁一声重喝,我感到自己的左脸一阵刺痛,而这痛楚却让我蓦然清醒了。
我看到了若冰那张美丽的脸已经惊恐得变了形,他正死死地按住我的双肩,摇晃着我的身体
“凝夕,你冷静一点!”他对我吼叫着。
“若冰?”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几乎欣喜若狂,我从来没见过他有如此多变的表情。
“凝夕,你终于清醒了。”他舒了口气
“我怎么了?”
“你看……”他指了指地上的身首异处的尸体。
我皱眉,“我做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杀了寒烈,就直直地往外走。我们喊你叫你,你就像没听到一样。想拉住你,谁知道你力气大得吓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后来多亏若冰。凝夕,你到底怎么了?”
宇也是一脸的惊慌,相信我刚才的样子一定是把他吓坏了。
“我没事,若冰,放开我吧,你抓得我很疼。”
若冰松开了手,我揉了揉被按得发疼的肩膀,看着他们依旧防备怀疑的眼神,我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可能刚才中了他的催眠术,他任务失败,不想忍受酷刑,所以一心求死。”
“没想到,寒烈竟然是个忍者。”宇看着地上的尸体叹息道。
我摇了摇头,“他不是寒烈。”说完走了过去,撕下了人头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是甲贺派的易容术,他们的易容术是所有流派中最精妙的,难怪你们无法察觉。”
“那真正的寒烈在哪?”宇问。
“应该已经死了。”
“凝夕,你怎么发现他不是寒烈的?”若冰问。
“一个人的脸可以被人模仿,可是脾性是很难模仿的。寒烈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他给我的印象是粗犷大气,不拘小节,你什么时候见他有过如此谦卑的表情?而忍者的谦卑早就成了习惯。”
“就凭这些?”
“我并不十分确定,所以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却被我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气息太过干净了。一般男人的身上都会有些烟草或酒的味道,可是忍者为了消除体味,他们不吸烟,不喝酒,不吃肉,这样才便于隐身。在那一刻我就确定,他是一个忍者。”
若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碰到你,他死得不冤枉。”
“宇,今天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在宇的脸上看到了疲倦。
他叹了口气,“凝夕,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睡得着?”
“在这种时刻更应该养精蓄锐,宇。他们可能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没有好的精力怎么应付呢?”
“那你……”
“我和若冰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凝夕……”
“宇,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把赤宇击垮。”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好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
我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故意调开他们两个,是有话要对我说?”若冰坐在对面,看着我问道。
“是。若冰,旋司夜……可能没死。”
若冰的表情很震惊,“为什么这么说?只凭一句话,会不会太武断了?”
我摇了摇头,“没人会说同样的话,若冰,我感觉那就是他,只有他才能让赤宇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他没死,怪不得我这几年总是噩梦不断,原来他一直在暗处看着我。若冰,他一直在看着我。”
“凝夕,冷静点!”若冰喝住了我。
他叹了口气,“每次一提到他,你的情绪就会失控。凝夕,你不能这样,这会让你失去判断力。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如果连你都乱了,那么赤宇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几个都是跟着你来的,我们还需要你的领导。”
“我明白……”
“就像刚才,你不该杀他的。”他看着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说。
“的确不该,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依然很被动。”我盯着地上的尸体说,如果不是失去理智了,我不会杀他。无论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旋司夜,他都是我追查下去的唯一线索。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若冰问道。
“他们的忍者的确厉害,那我们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想请皇家来帮忙?”
“北月手下的中忍和下忍,都是顶尖的高手,比起他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冰点了点头,“的确,有他们来帮忙,防御上就不成问题了。你猜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
我沉思着,下一步会怎么做?如果对方的首领真的是旋司夜的话,那么他下一步将是什么?
我和他有着同样的思维方式,所以他能想到的,我也应该想得到。
如果是我,下一步我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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