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话我一定是很相信的,不过既然你提起了这事,我要说清楚的就是我们做那事,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现实生活所迫,王大哥确实是个正人君子,他坚决不同意做这事,而是我们死缠硬哀求做出来的,我家老邵比我大二十多岁,他怕自己身后我的生活没着落,他看准了王大哥是个心肠好、有本事的人,就决心要给我寻个靠山,可王大哥无论怎么说都不答应,最后老邵以跪相迫,他才不得已勉强答应下来,所以,姐姐如果生气的话,对我怎么处置都不过分,我心甘情愿,可对老王不要有丝毫的怨言。我再没有啥能耐,只是脚手还轻快,我愿一辈子侍候你夫妻二人,稍报你二人的恩德和姐姐你的宽宏大量。”
小凡说:
“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姐姐,咱们互相都以名字相称,就显得更亲切些,真像姊妹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茗秀把她和小凡的谈话,原原本本的给老邵说了,老邵听了以后深有感慨的说:
“人家念过书的人,就是识大体懂道理,宽大为怀,可你今后要自己稳重,再丝毫不能沾染王老弟……。”
刘茗秀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我知道!还要你说!世上就你懂道理,别人啥都不懂。”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一月多,刘茗秀月工资二百多元,这天下午王诚回来对老邵说:
“邵兄,这是茗秀上月的工资,给你放下。”
邵老汉站起来说:
“王兄弟,你这是说见外的话,我两人的吃喝穿戴都靠你管,还要钱做啥用?你快不要说怪话,收起来。”
王诚说:
“这是她的工资,你不能不要。”
邵老汉紧接着说:
“她的啥工资!还不都是你的钱,不是你的话,她一月能挣来二十块钱吗?不要说二百多元。”
王诚无奈,只得说:
“那就把这些零钱给你放下,以作另用,这二百整的我拿去给你存到银行,如有用处再取。”
邵老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王诚说话:
“存与用都在于你去,我有吃有穿就满足得很,再不能拿钱了。”
1980年的夏天,政府大楼提前一月竣工交付使用,被评为全地区的全优工程,接着有政法楼、招待所楼等三个大楼,争先恐后要县建筑公司修建,这时县建筑公司已发展到一百三十多人,且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人员,这正如县长所说的“一个人救活了一个企业,且有了壮大发展”。
1981年的冬天,王诚被调为县城建局长。83年的一天下午,他接到县医院的电话通知说,邵老汉不行了,要他给准备后事,吃过晚饭,北风扬雪,寒气逼人,王诚踏雪冒寒去医院看望老邵,他一进门,见老汉骨瘦如柴、脸色蜡黄,仰躺在病床上,他听见王诚来看自己,急要茗秀扶他坐起来,王诚说:
“你不用起来,就这样躺着我们说话行了。”
邵老汉有气没力的说:
“我想起来坐一会儿舒服些。”
他坐起来以后,面带微笑,说话的力气大增,精神也好了许多,两人说了几句一般的问候话,邵老汉说:
“王兄弟你来了很好!你身子很忙,抽空儿多次来看我,实在对不起得很!这几天我吃力的很,我觉得我这病不行了,不过我可不愁肠,这是个正常事情,人人都得走这一条路,帝王将相都避免不了,何况我这个小老百姓!作为老百姓,我满足得很,高兴得很,这些年跟着你把福享尽了,把你的光沾尽了,把不吃的东西吃了,不喝的喝了,虽然我眼睛看不见,可不听的听了,穿绸卦缎的,不,比绸缎的贵得多的东西都穿戴了,坐在机关里,沙发、电话、电视把排子要尽了,我当地主多少年,没享受过一天这样的福,唉!还说享受过了,连做梦都没梦见过,我能享这么大的福,都是你老弟给的,我满足了呀!我满足得很呀!……。”
王诚见他心情激动,就劝阻说:
“邵兄,你不要说了吧!你这心脏病心情不能激动,要保持平静,很好的养病,等你病好了,慢慢的再说不迟。”
可是邵老汉却说:
“不要紧的!今晚上你来了,我很高兴,这一阵精神也很好,我觉得我这条命太值钱了!这两年三次住院,花了你两千多元……。”
王诚插话:
“你住院花的不是我的钱,是茗秀的工资存下的。”
老邵接住说:
“这话你就不要说了,我给你说过有多少遍了,就是花一分钱都是你的!我是个粗人,可这一点、这个道理我心里明白着哩!花你的钱多了我于心不忍,每次我都拒绝治疗,觉得不值得了,没有必要了,可你这个好心肠人强把我拉来住院,实在花的钱多了,我的命真个太值钱了!我享受到了不要说一般的老百姓,就连一般工人干部都受不到的享受,我坐着你的小轿车回家去,村里人都非常热眼,我这个以往见人不敢抬头的人,一下子成了人人羡慕的人,茗秀坐车到她娘家去,兄弟侄儿们都说姐姐、姑姑有福气!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算得上是高寿,我该走了,我心满意足,心情平静的就走了,只是这个女人还要拖累你很多年,我们两个人阳世三间忘不了你的恩德,阴曹地府也记在心中,但只有来世变牛做马相报了!不过她还脚手轻快,你们不要以我不在而客气,能做活就让她去做,侍候你老两口几年,稍报你的大恩大德于万一。这次见面恐怕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你工作忙就再不来了,我衷心祝愿你工作顺利!前途光明!”他说着话,主动的伸出有如鸡爪般的手和王诚握了很大一会,他始终面带着微笑,直到王诚走出门去。
当晚三更,邵一希含笑而终。王诚以花棺彩木厚葬之。
1984年王诚发现自己的副局长奚学春侵吞公款六万多元,经多方调查了解,人证物证,千真万确,他知道奚学春靠山很硬,可老实人总是往好处想,往正道上想,作为一级党组织的负责人,总不能不顾党级国法!总不能置人民财产遭受损失去而不顾,所以他还是把问题原原本本地报告了上去,结果是自己被免职,相反奚学春被提升为正局长。(详见拙著霜花)王诚心里很平静、很坦然,自己不受什么损失,对自己没有什么害处,对全国现在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无损无害,只是几千万革命先烈丢掉了性命。
王诚免职后,闲暇无事,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几次决定到陇县山里他住过的地方去再搞药材和养殖业。均被袁小凡劝阻住,过了两三年又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说:
“我还是想到陇县山里去,那里条件很好,我去承包一个或几个荒山,搞药材种植和加工,并办一个牧场,养猪、牛、羊,我完全有信心在五至十年内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或者就在这县城自己办起一个建筑公司,这个见效更快,在三五年内就一定能够发展成为一个相当规模的公司,我不相信,除了当局长就再没有我干的工作了。
袁小凡又在一旁劝阻说:
“我说老王呀!你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辛苦了几十年,现在条件好了,你就什么也不要再做了,安安然然的享受一二十年清福,人生苦短,有条件享受就很好地享受,何必自讨苦吃!你如果是觉得钱少不够花,我教爱文、爱武他们四个人每月固定给你补助一千元,再加上我们两人的工资你就够花用了吧!你就好好听我的话,咱们安度晚年。”
王诚听了这一席话,有些不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