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每一个角落
都滋生垃圾、失眠、深陷的眼窝
和独行独语的人
商场的橱窗内
正展览口洁液、丰乳器和新式手纸。
水泥与石块的建筑
在幽暗的光线里
坐着秃头商人
红色的电话机像一种摆设。
(那个人偷偷告诉我,他的父亲
曾发明过
一种脚踏轮船
他用木头砍制齿轮
轻轻地转动在河边,煞是好看
它唯一拒绝的是石油
他制造一种简陋的乡间轮船。
在大约踏行五里之后
他的船解体沉没了。那个人告诉我
发明者是他的父亲
父亲站在一堆古怪的船板前
呆望过去的河流与芦荡,煞是好看。
那个人说,他的父亲蓄过胡子。)
几乎在石块和水泥的缝隙中
都有梦游的歌手。
他们把脚踩在栏杆上
他们有一种嘶哑的嗓音
唱悲凉的陕北小调
在渐渐发白的土路上
遗弃着光洁的驴粪蛋儿
他想到城市诞生的经过: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
嫖赌成性,不是行商便是穷鬼。
(那个人告诉我
他的父亲是个学者
倒霉的发明家,指腹为媒
他发誓要发明一些东西
那个人说:他有过五十种专利
后来打仗了,他的父亲死于匪患
他的父亲曾坐在冬日的墙角里,卷着烟
像一条晒太阳的狗
闭目沉思
那个人说:发明家是他的亡父。)
而城市正展览怪胎、伟哥和钓鱼比赛
在幽暗的光线里
秃头商人递给我一张名片
告诉了我,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