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
只有你还活着。世世代代
以简单的完美
活在那群石头和苞谷的颜色之间
活在十月：有一朵云
飘向山外的时候
只有你活着，并且知道
一些人究竟背出去什么
只有你知道背脊承受的重量
你有你知道，生活
在石头上磨出的滋味
有一种缠身的使命
使我们再也无法卸下你
使男人和母亲
无法从最初的路上折回
穿过无路之路
进入到另一种生活深处
巴山石
无穷无尽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那些脚板的热力
孵化着岩石之心
千年：石头的梦
影子映在老鹰的背上
甚至于悬棺的孤独
安静。日月轮响于
深深的磁场
天空的星
地上的石头
落下，或者死亡
接近人
我说：冲刷的石头
錾击的石头，形成岁月之痕
践踏的石头成为路
石头：坚硬的风景：峭美
成为泉水花，成为
河流之声
天堂在内
梦的纹路向永恒展开
时间封闭于底层的黑
磨着，磨着：巴山石
磨成祖先的骨骼
巴山土
在石头之外，人
发现了你
暗红色的气息在夜晚飘荡
不再移动
更靠近祖先的血液
温情颤动在发苦的叶脉上
根是石头
根是根
如果有一茎苞秆
就意味着奇迹，如果有
一方坟冢
就意味着奇迹
浅浅的酒杯，淡淡的柴烟
就是奇迹：巴山土啊
活着，就是奇迹
过去的岁月已经远了，巴山土
你深沉的红色
清贫如梦：在山顶
在山顶
顽强生长着种子和母亲
巴山树
不是因为别的，你
站在被风剥光的空间
不是因为欣赏，才留下
寂寞的姿势
巴山树，不是因为别的
我注视你
像那些疲惫的圣徒
注视金顶
一座沉重的山
托起你，像托起一片羽毛
小小的巴山树
成为绿色的碑笋
无形的磁力使你站稳
而后点燃
永不熄灭的圣火，深深地
向天空祈祷
仿佛离弃了土：更温暖，更坚实
仿佛失却了根：更寂静，更绿
虚灵的美，梦幻般地
出现在裸石上
不是因为别的，巴山树
你这石头之花啊！
秋
不要转过头来
冲着我傻笑
当天空懂得在你脚下退缩
那身洗绿的夏装，已
经不住这一刻秋晨的占领
小河正悄悄瘦去
不再想起你的草帽歌
（和瓦片的漂痕，和草茎
和单纯的太阳一道愉快流去）
树枝甩掉了多余的目标
加紧封闭自己
然而你的长发
准备着在秋风中歌唱吗
（临近空漠的冬夜
会像再也收不回的
冰凌长指）
那朵蝴蝶结
藏哪儿去了呢
你胸前的小兰花
会在疲倦的梦中
开得无边无际……
像一个幻觉；一个
短暂的疏忽
你长成了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