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自从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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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弹夹上的红杜鹃

深冬一日,朋友从军营电话邀我去靶场。坐在军用旅行轿车上,窗外阳光下的原野颠簸旋转,天然屏障贺兰山随之越来越亲近。“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的歌声从记忆里飘荡而来,仿佛即将豪迈地扛枪行进,我兴奋、新奇和紧张。待荷枪实弹,陌生地爬伏于地,猛然发现深冬的靶场虽没有朝鲜战场上志愿军战士潜伏的雪,但一地的冰凉和冰凉的枪托一样,一下一下作用于我的肩和脸。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模仿军人一阵“点射”,十发子弹清脆地打着招呼嵌进贺兰山,“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现在,我家面南的窗户上多了一排卡着十个弹壳的弹夹,中间插入一枝带叶的红杜鹃,虽然这样安置带有一定随意性,但每天有意无意看到,好像一件象征意味很浓的工艺品,使我对上次尽兴的打靶充满美好回忆外,还断断续续有了“观后感”。

从小到大,我对武打片、武打小说之类的作品兴趣不大,遇见了也是力求避开拳打脚踢,而对军事题材的电影、电视和书籍还是愿意当观众的,并且从不厌倦,整个过程,犹如一种思想上的“军训”,叫人摩登不起来,却颇长精神。

中学毕业时,我很想参军入伍,然而那时女兵名额少关系户多,我只能“这山望着那山高”,路遇女兵,怀有一种时过境迁的羡慕,转念又想,果真走进军营,若吃不了那份苦,没有献身精神和高度的组织纪律观念,岂不成了穿军装的幌子?于是,退而求其次以军人为朋友而自豪。

曾经参观过空军部队一架架“并肩战斗”的银鹰,向着“威武雄壮”挺进的现代坦克和装甲车行过注目礼。也曾听到两位朋友谈论他们告别部队后有关流泪的感触。一位年轻的说,不知为什么,每次从电视上看到涛涛洪水中战士们拼搏在抗洪抢险第一线,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滚落下来……另一位年长的则如此说,我与妻子、孩子多年两地生活,几个孩子全靠妻子拉扯大,现在我每次从电视上看到悲欢离合的情景,最易触景生情,感动地流泪。

我默默地记下这些“弹夹上的红杜鹃”,却苦于无法展示它的现代美、对比美和灵魂美。1996年,借一个机会,我随北京电视台《新西行漫记》摄制组,一个多月时间,分别拜谒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井冈山革命烈士陵园、瑞金叶坪革命遗址、遵义红军烈士陵园,以及红军长征途经的雪山草地,这是一个精神世界被无数烈士和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净化和兼并的过程,也是不断反省自我、教育自我、改造自我的过程。我平生第一次深切厌恶灵魂深处那没经过“长征”检验的意识、行为。随后,利用业余时间,写了近10万字的散记,算是呈现给军人和所有关爱过我的亲友的“弹夹上的红杜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