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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没有一瞬间,你在异地感受到亲情的温暖?(1)

上海老伯

1.从我上大学选在西安,春运就成了一个躲不过的难题。那几年从西安到乌鲁木齐的火车只有一趟,是一趟绿皮车,寒假冻得夜里睡不着,暑假车厢里怪味弥漫,逢站必停逢车必等。从我上大学的时候,就传闻这趟火车要淘汰,到我大学毕业,还是坐这趟车回的家。它赖在工作岗位上,像个不肯退休的老职工。绿皮车的司机完全是由着性子开,一路上想开就开想停就停,开火车居然完全看心情,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开一会儿火车司机就下去抽烟。从西安开到乌鲁木齐,晃晃悠悠要开三天。我一直跟人抱怨,觉得这车慢到家了。后来有一次买票没注意,买了一个临客,才知道还有更慢的,那火车就跟私人长途车招手停一样,一路小站都不错过。最大的痛苦往往不能预见,这车要给所有的车让行,特快也好直达也罢,但凡是辆火车就要超你,从西安到乌鲁木齐,走了四天三夜。我上大学的时候,铁路提速了一次又一次,西安到奎屯的1043雷打不动,每个当年在西安上学的新疆孩子,恐怕都记得。唯一的好处是西安是一座布满了大学的城市,城市对大学生的购票政策把控非常到位,有专门针对学生的学生专列,会在放假前到学校集体订票,并且尽量安排学校和铁路部门打击黄牛,黄牛手里没票,你在售票窗口一亮学生证就买得到。学生过年回家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一车厢的学生,四十多个小时硬座,一路上有说有笑,往往你旁边坐的就是隔壁大学的,很随和地聊一路。男生上车前都盼着艳遇,运气好的话,对面坐个女神。那一路真心不累。“春运”这个词,被一群孩子聊聊在学校的生活和家乡的某道美食,融化了。大学毕业到了上海,才真的明白春运有多痛苦。颇为凑巧,上海到乌鲁木齐的直达车也仅有一趟,升级成T字头的特快,全程也是46个小时。而我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政策照顾的学生,从买票到上车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2.第一年工作的春节前,我一个人跑去上海火车站,想去碰碰运气。虽然去之前做足了思想准备,但一下地铁就傻了,上海火车站的地铁口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到达出口竟然要通过一个超级长的狭长通道。这条通道横穿整个火车站,通道两旁是各种卖旅行包和小商品的商户,人们拿着大大小小的旅行包、编织袋,一步一步朝里挪,空气中夹杂着汗味、皮革味、脚臭味、热干面味,令人作呕。被挤了将近20分钟,终于被人浪挤到了售票广场,才发现这场竞技还没开始。火车站在露天广场上设立了将近200个售票窗口,但在浩瀚的购票人群中,你根本看不到前方的状况。一百多条数百米的人海长龙,瞬间将我的意志打败了。我可以狠心排队,即便一天一夜通宵达旦也不是问题,但前提是我不能请假,然后排队却不意味可以买到票。二百个售票窗口,每一秒少了几十个机会,这样排队买到票,基本是天方夜谭。只能回家另做打算。我能做的选择很少,4000公里不可能坐长途车,就算人家肯,到家春节也过完了。只能坐飞机,上海到乌鲁木齐的飞机,一张单程的飞机票3000元,这是我一个多月的工资。回趟家,不吃不喝小半年的工资。不管如何,第一年工作,不回家实在说不过去。却不想,那天傍晚,我他乡遇贵人。故事缘起我一个人在金桥驿站门口,跟厂区门口警卫室的保安聊天。金桥驿站在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国营的粮食局里,那里是上海杨浦区申通快递的总部。负责值班的是一个和我老爸年纪差不多的老上海人,年过半百,穿上海老衬衫,笑起来的样子很慈祥。他似乎看我太过无聊,把我叫进值班室里。上海人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你第一眼看的时候就能清晰地辨别出。老伯伯就是一个这样气质的老上海,他每日的工作颇为清闲,负责防止陌生车辆进粮食局大院,如果有陌生脸孔及时登记。绝大多数的时候,就是那种一杯茶水一张报纸一坐一天的情况。我想,那天他跟我聊天无非也是打发时间。他指着窗外金桥驿站的楼问我:“侬也是来上海找工作的伐?”我说:“嗯,我是新疆的,来这里半年了,住在这里找工作,现在在一家网络公司,还没有找到其他住的地方,所以暂时住在这里。”“从新疆跑来这里啊?新疆好远啊,侬一个人啊?”他拿起大玻璃杯轻轻吹了一下,呷了一口茶。“嗯,我在西安上大学,喜欢互联网,一毕业就跑来了。”“那侬蛮厉害的嘛。这里住过很多人,后来没有找到工作,许多就都回家了。”我得知他儿子跟我一样大,学习很好很争气。“我儿子在上海交大。”他眼睛里透出难得的自豪。“您儿子真争气。”我赶忙表扬他儿子。他突然兴奋了:“小伙子也很厉害,一个人在上海打拼啊。过年什么时候回去啊?”心事重重的我仿佛被人戳了软肋:“我下午刚从火车站回来,票买不到,都不准备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呢。”“过年不回家?侬在上海有亲戚吗?”他惊诧。“没有。票实在太难买了,跟打仗一样。火车站这两天根本进不去。”“那也不能不回家啊,侬这孩子真是的,我帮你买。”他说,“我有一个同学就是在火车站,绝对没有问题,一张火车票而已。你要哪天的?”“不用啦。”我赶忙推辞,“我那一趟太远,只有一趟,很难买,我还在想不行买机票吧。”“侬这个孩子简直是,”伯伯竟然抱怨起我来,“飞机票?一个月你才赚多少钞票啦。我一个电话就给你搞定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敢再搭腔。“侬这孩子怎么这个样的啦?”他瞪了我一眼,眼睛里透出很大的不乐意,“侬以为我讲笑话是哇?我是看侬跟我孩子一样大,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拼不容易,过年怎么能不回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这样,我先给你买,就买一张卧铺对吧?”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貌似不麻烦他,他反而会不开心。“最好是卧铺,T52。”我有些忐忑地跟他说,“最好是腊月二十八的,这样可以吃年夜饭。”假如主人公换成你,你会不会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年龄和自己爸爸差不多大,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人,会给自己搞春运的火车票,而且还垫钱帮你买好,别说高价,连代购费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砸到了我脑袋上。两天之后,伯伯打电话给我,我顺利地拿到了一张从上海到乌鲁木齐的卧铺票,连日期都没有偏差。这张票对于在上海举目无亲的我来说,显然是最贴心的礼物,而我们,也因此成了忘年之交。伯伯应该是我认真接触的第一个上海人,有了这段经历,我开始觉得上海人并不如媒体上说的那么排外。后面我又遇见过不少上海人,大多数给了我很多帮助,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