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大学时,我和雨婷、小芳、关琦几个人同住一个寝室。闲着时,我们无话不聊,这其中一个久嚼不厌的话题就是:扮靓。有一回,我买回一条格子短裙。她们竟然要求我放弃“首穿权”,先让她们轮流穿一天。还没让我点头,小芳手快,夺过裙子就往身上一套。接着,她抬起下巴,挺胸,收腹,迈出猫步,好像真登上了巴黎“T”形舞台。后来,本室任何人的衣服都是共享,还有其他东西也共用着,比如休闲包、发夹、胸花。
至于口红,我表示反对共用。
小芳哼道:“小气!还不是舍不得你那支美宝莲。”
我喊冤说:“我今天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们。真是好心当成狗肺了!”
于是,寝室中唯一一件备自所有、谢绝共享的东西就是口红。而且,几支口红,几种色型。雨婷爱用绯红,小芳喜欢桃红,关琦使用橘红,我一般用水晶型口红。
一天早晨,我突然发现什么,朝小芳和关琦嚷道:“你们看呀,雨婷她换了口红。”
“没换,我怎么换了口红呢?”
“骗谁呢?嘴唇还是浅黑紫色呢。”
照照镜子,雨婷说:“我今天还没涂口红,原色呢。这阵子我也奇怪,唇色深了很多。”
小芳凑上前,看了一眼就猜着:“恐怕口红过敏吧。痒吗?”
雨婷摇摇头。
我出生在中医世家。一个激灵,让我很认真地问:“恐怕身体原因吧。雨婷,你感觉这阵子身体有没有变化?”
“心闷,有时好像还喘不过气来。”
当天,医生让她做心电图检查。结果一出来,让我们几个猛地吸了一口冷气。雨婷有心脏病!
医生还说,嘴唇变色也是心脏病患者的一种体征。
当即,雨婷傻了眼。
她想哭,使劲抱着我。我赶紧连连拍她的肩膀,说:“别激动。医生刚才说了,你的病还是初期,不严重,吃药能吃好的。”
医生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心情好更重要。”
小芳嘀咕着:“有病怎么会有好心情?”
关琦说:“乌鸦嘴!”
当天晚上,雨婷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叉在半夜尖叫着:“来人哪,我的心脏不跳了。”
她的声音吓得我们惊惶失措爬了起来。
半晌,大家才把一口气喘出来,又一起安慰还喘着粗气的雨婷。
第二天早晨,我们起床洗脸、刷牙、穿衣服,还有涂口红。在圆镜前,雨婷拿起口红,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我说:“雨婷,涂点口红吧。”
她双眼望着我。过了一会,她叹道:“我真羡慕你们的唇色。”
我跟小芳、关琦私下嘀咕,怎么办呢?雨婷看到我们的嘴唇很受刺激,这不利于她治病。小芳拧拧眉头,嘟哝着:“要不大家戴口罩。”关琦瞪了一眼:“又不是sARS流行,戴口罩怎么行呢?”小芳拱拱鼻子:“还不是担心自己一张美人脸被遮掉才不肯戴口罩,这世上还真有人把男生的回头率当饭吃。”我看小芳和关琦叉要打“舌战”,叫道:“别闹了行吧。我们在救人,知道吧,这类病人心理慰藉比吃药还重要!”
上课时,我走神了。
因为,我几次侧目看雨婷,她都是恹恹发呆。还有,她今天没涂口红。她在拒绝涂口红,她的心理防线在崩溃。有什么好法子让她的心情好一些呢?我琢磨了两节课,还是一无所获。只得轻叹一声,又侧头瞅了瞅雨婷。突然,一个念头猛地蹦进我的脑海里。
下课时,我匆匆上街,买了几瓶浅黑紫色口红回来。
接着,我和小芳、关琦换用了新的口红,三个人都成了浅黑紫色嘴唇。
雨婷一见,呆了。
我逗着:“性感吧!”
“不性感。但我要谢谢你们。”雨婷感动地流泪了,接着露出了笑脸。
两天后,班里所有的女生都用上了浅黑紫色口红。
接着,其他班里的一些女生也开始使用浅黑紫色口红。那一年,浅黑紫色几乎成了校园里一种流行色。还有,一种心情也在流动着。
一年后,雨婷基本病愈。我们庆幸雨婷遇上了一个好的主治医生,还能用上好药品,才让她重新获得健康。可主治医生说:“还是你们慰抚雨婷有妙招。”毕业三年后,她结了婚,顺顺利利生了孩子,真正拥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她的丈夫也是她大学同学。当时,这男生也涂上了一层浅黑紫色口红,要不是老师批评他这种不伦不类的举止也非爱心的表现,恐怕这浅黑紫色口红会让他涂下去。但雨婷记住了这个男生。
雨婷告诉我们,这男生还写了一封信给口红生产厂家,建议产品改名叫“爱心牌”口红。雨婷笑道:“其实,你们早已给它们贴上了这种标签。”
那一年,浅黑紫色几乎成了校园里一种流行色。还有,一种心情也也在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