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有智力障碍,看上去样子也有点怪。
他却不像有些父母,将这样的孩子寄养到乡下,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他无论走到哪里去,总是尽量带着儿子,迎着别人怜悯的、轻蔑的,或是大惊小怪的目光。一路上,他对儿子讲许多话,指着让儿子看这看那,不厌其烦地教他、夸他、启发他。
儿子后来就迷上了画画。一路上所见,回家都能描摹下来。儿子画的那些人物和景物,与别人眼中的完全两样,但,出奇的准确,是本质的准确。
尽管如此,智障仍是智障。儿子无法独自在家,因为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单独外出,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个儿子,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他也过了知天命之年,老了。好在下面还有个女儿,女儿是健全的,十五岁,在澳洲读书。
多年以来,他从未停止过为儿子寻医问药,希望治疗或改善儿子的状况。亲人、友人、同事也都对此抱以关注,时常提供一些信息、偏方。忽一日,他获知一个好消息,说是有一种新的手术治疗方法,效果明显。
但手术是有风险的,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他十分慎重,咨询了许多专家。专家说:成功的把握还是挺大的,术后,你的儿子智商将明显提高,起码生活能够自理;失败呢,失败的话,他连目前的智力也要丧失殆尽。
他与夫人商量了又商量,权衡了又权衡,倾向于“做”。他们想,等自己也需要人照料的时候,这个傻儿子,谁来照料他呢?
正在犹豫,这件事让远方的女儿知道了。女孩就在越洋电话里哭了,又写来一封长长的信。
女孩责问父母:“为什么要给哥哥动手术,哥哥现在不是很好嘛!”
做父母的震惊了。他们从未想到,自己那么努力、亲友那么热心地为儿子治疗,都是基于一个缘由:这孩子不行,要竭力让他更好一些。
而在十五岁女孩的眼里,哥哥--很好。从小到大,她对这一点没有疑义。原来真正接受了他的,唯有她。
难怪在哥哥画的所有人物中,妹妹最美。
在这个故事中,我们无法评论父母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只是妹妹以常人之心看待哥哥的举动更让我们惊讶和感动,那份毫无歧视、毫不虚伪的兄妹之情也让我们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