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北承的眼中,此刻瞬间便没了别人。
我站起身,“对不起,我不吃了。”
“玖月!”他在门口拉住我。
她任何时候都是精致的,而身为一个服装设计师的我,此刻在她的面前,却落魄得像一个小丑。
一身宽大的羽绒衣,破旧的牛仔裤,头发也是凌乱的。
我看着她,肤若凝脂,尖尖的下巴,完美的发髻,高贵的大衣,五厘米的高跟鞋。
站在我的面前,仿若居高临下。
“玖小姐,好久不见了。”她说。
“好久不见。”我笑。
她低眉,淡淡地扫了一眼师北承,“和北承来这里吃饭?”
“嗯。”我点头。
“这里的海鲜很棒,服务也是一流的,以前我们经常过来,你可以尝一尝。”她说着,她身边的男人已经进去包厢等她。
我一愣,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吧。然而还是微微点头,“好的,不打扰了。”
如果就这样离开,我定是输了的,于是想了想,又转头回去。
师北承攥着我的手,始终没放开。包括在他前未婚妻的面前。
我站到桌子前,冷冰冰地对他说:“好了,可以放开了,她已经看不到了。”
他的手微微抖了下,才轻轻放开我:“小月,我不是……”
“我知道。”我重新坐下来,“点菜吧,你们之前吃过的,最好吃的,都叫上来。”
“小月!”
“怎么?”我回过头,用我一张素颜面对他:“我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对不起,我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受不了,可以去找她,她就在隔壁。”
他不再说话,点了一根烟,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几个菜。
待到菜色全部上齐时,我又叫来服务员,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所以态度也不是很友好:“这里怎么还是脏的?难道你们对待VIP顾客就是这样服务的吗?”我指着桌角的一块油渍。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就给您换新的桌布。”说完,那服务员退下去。
没有多久,那个服务员又带了一个,两个人沉默地将有着污渍的桌布换了下去,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刚刚被我骂的那个说:“这个女的真没沐小姐的脾气好。”
“是啊,一看素质就知道不是大家闺秀,长得也一般。”
两个人的声音如蚊子般,却还是钻进了我们的耳中。
我低头夹菜,装作未闻,心上却像是被划了刀子一样难受。
却没想到,师北承突然开了口,虽然声音并不高,可是足以让每个人听到。
“你们说什么?”
两个服务员显然没想到这两句话被我们听到了,更没有想到向来温和的师北承发怒了。
她们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们,忙低下身子鞠躬:“对不起,师先生……”
“刚这位小姐说的没错,你们确实不适合在这样的餐厅工作,我会告诉你们老板,让你们去找更好的工作。”
“师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两个女孩已经吓得面容失色。
“对不起?”他忽然抬起手,用力一甩,将桌子上的食物纷纷扫到地上,瞬间“哗啦啦”盘子碟子碎片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包厢内,“要对不起的是这位小姐!”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错了……”
我看着她们,冷笑,我并没有怪她们,或许,旁观者看到的才是本质。
我站起身,只觉得羞愧难当,再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上一秒钟。
出来的时候看到闻声而来的沐琳夕,她笑得确实优雅如她,“玖月,怎么了?”
“没事。”我越过她,拎着我的包,快速走了出来。
此刻,我只想快点离开,离开那女人,离开那让我羞辱的地方。
站在门口,想打车回去,却等了好久也没有车。
依稀听到里面的嘈杂,我不禁回头看,才看到,师北承发了疯一般在收银台处砸了对方的场子。我又连忙走进去,拽着他的衣服:“好了,走吧。”
他并没有停止,拿起吧台的一瓶酒就摔了下去。
我放开他,大喊:“我说够了!师北承,你今天故意的是不是?你见到她特别伤心特别难过是不是?”
不知怎么,眼泪疯狂地往下流,我的声音也已经颤抖。
他转过头看我:“玖月,你就这样理解的吗?”
“你还要我怎样理解?自从你看到她,你就一直怪怪的,如果那么放不下,就去找她啊!来找我干嘛?我不是一个替代品。”我说,旁边的服务员、顾客全部将视线停在我们这里望着。
“我告诉你们,你们明天全部失业!”师北承最后冲几个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服务员喊。
我不再理会,转头离去。
他追上来,“玖月,你从来都是自以为是!”
“我怎么自以为是了?你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你不知道吗?”
“我们,”他突然败下阵来,落寞地说:“不要吵了好不好?”
我抹了一把眼睛,奶奶的满手都是眼泪,傅恒抛弃我的时候我也才只哭了那一晚,而为这个男人,我究竟流了多少泪我自己都数不清。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闷闷地抱着我,蹭着我的脸。
“北承……”我转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欣喜地看着我:“当然,我一直期待着你这样亲昵地叫我。”
“她呢?”我轻轻地问:“她叫你什么?”
“她么?”他若有所思地,“她也叫北承,你听到的。”
“所以,我不要叫。”我又开始较真。
“好,那就不叫。”
“师北承。”我连名带姓地:“师北承,事实上,是我该拿你怎么办?”
如果不够爱你,我就可以洒脱地离去,如果不够爱你,我就不必承受这样的屈辱。
可是,可是,怎么办,我足够爱你。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去表达。
你呢?足够爱我吗?还是始终忘不了她呢?
这一个冬天,好像特别漫长,过了那么久,还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