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艰难的走下了山坡,停了下来,扒开了一个麦秸堆钻了进去,生死之间的战场,让他们忘记了寒冷,而现在,却感到冷得刺骨了。
韩起是幽州人,对于打猎什么非常里手,他们将秸秆揉成绳索,就在路边上设了一个陷阱。只要拉住绳子的一端,那么路上的马就会拌倒,他们就用箭矢结束那骑士的生命,然后轻轻松松抓住战马逃命。并且,他们还在路边的杨树的旁,扎了一个小窝棚,窝棚上面上面设了一个隐蔽的瞭望台,然后用稻草盖住,看上去和其它的稻草垛别无二致,人全部钻了进去,既隐蔽又可以挡住外面那刺骨的北风。
雪很大,一会儿就将这些痕迹全部掩埋了。
“有人来了!”在瞭望韩起突然说,“大家注意。”
一大队羌人由远而近的飞驰而来,几个人心都吊在嗓子上了,这队人马根本就没有发现路边上的他们,从他们的身边飞驰而过。
“胡林,他们一定是从胡林来的。”骑兵过后,白慎判断说,“胡林,一定是被破了,胡林这一仗太惨了,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路上一个流兵都没看到。”
深夜,骑兵断断续续的过了几波,但是没有一波可以下手的。
越来越冷,风,从秸秆外顽强的挤了进来。他们拥抱着,用身体彼此温暖。
“有菜来了,赶快出来。”就在这时候,在瞭望台上值守的韩起突然说,“准备好,我看到有四匹马过来了,对上面还有人,还有人的,不过他们都匍匐在马上。”
他变得激动了,呼吸,都有一丝丝紊乱了,太激动了。
雪已经停了,天空竟然挂上一轮圆月,幽州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幻莫测。
月夜下,四匹骏马安静的奔驰着,马蹄声轻轻的响着。他们活动下自己的身体,挤在嘹望台上,透过隐蔽的稻草,直勾勾的看着在月夜下奔驰的骏马。
“是我们大唐的军士——他们是斥候部队的!”韩起眼睛尖,看清楚了来人的衣着,“我们可以向他们求援。”
那些骑士们越来越近了,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都是受了伤的伤兵,其中一个还少了一只手,单手挽着缰绳。其他的人的盔甲都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满是鲜血,匍匐在马上,他们看上去伤非常严重,也许随时可能死掉。
“没有办法向他们求援。”白慎叹了一口气,冷静的说,“你看他们也没有粮食了……人伤成了这个样子,马匹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情,但他们能从这么多敌人中走出去才怪。”
“我们可以将这些马给留下来——然后我们可以骑这些马走出去,相对而言,我的状态比他们好多了,走出去的机会大多了。”韩起明白了队长的意思,说。
“这——这不行。”白慎看着自己的战友,他的眼神非常的迷离,言语也不在坚决,“抢走袍泽的马匹,这等于谋杀,就算我们出去了,军法都会惩罚我们的,虽然,这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假如我把他们杀了,谁也不知道,军法怎么惩罚呢?”韩起自言自语的说。
这个诱(敏感)惑太大了,有了这四匹马,那么很可能就可以走出这鬼地方了。
马渐渐的近了,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
韩起的心中在挣扎,白慎也在挣扎,老宋在挣扎,老周也在挣扎。
“就算没有军法,这也是不道德的……”老周轻轻的说。
“也许,我们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韩起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也许我们能找到一种公平的办法。”
“没办法商量的,换成是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假如有没有受伤看起来样子不错的友军将你挡下来,你会怎么做?会不会以为他要谋夺你的马匹而和你拼命?就算我们不杀他们,抢了他们的马匹,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杀了他们有何区别?”老宋无情的否决了他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白慎搓了搓手,没有说话。
“杀还是不杀?”马越来越近,韩起也越来越不安,他喃喃的问着白慎。
“不杀。”白慎回答说,他的声音变得很坚定。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得儿哒得儿哒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他们的心脏。
“不杀的他们话,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到处都是羌人的骑兵,没有马匹,我们根本逃不出去。”韩起突然跺了跺脚说,“我不想死,我才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