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马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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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途遇故人

往汉唐的路上,沿途布满了关卡,韩起决定索性北面出关,转道羌地,过西域,转并州,绕个大圈子回天启。

但他们谨慎的挑小路而行,以躲避羌人队伍,渐渐向胡林靠拢。

地势越来越高,山渐渐增多,路越来越崎岖。

韩起举起马鞭,遥指前方。

“翻过这山,有一小庙,我小的时候和师父来过,可以进去休息下。”韩起说。

韩起盯着白慎的脸,看得白慎心中都有一丝丝发毛:“你是大人物,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该易一下容。”

韩起上山采药,取树熬胶,剃发为须,马上,英俊的六皇子,就变成了一虬须大汉。

肤色黝黑,身材粗壮,虬须浓眉,活脱脱的一个羌人。

六皇子对着宝剑一照,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那样子是一个地道的羌人,真是好手艺。

“小时候,我想今后可能当兵打仗,万一打了败仗,可以易容逃跑。”韩起笑着说,“没有想到真派上用场,易成羌人,胡人,或者妇人女子,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

有军士含笑而问:“易容成妇人女子?那胸部怎么处理?”

韩起笑着削木为胸,抓住刚才那多嘴的军士,上下打量:“兄弟你眉清目秀,稍作修饰,与妇人女子无异。”

果然,片刻,一女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婀娜多姿,不说有沉鱼落雁之貌,羞花闭月之容,也算标致。

那女子眉目含笑,顾盼多情,众人喝彩,可是一张嘴,声音洪亮,是标准的丈夫,众人大笑。

“韩队长的功夫,都花在逃命上去了。”有军士取笑。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不学好逃命本领,上战场不是送死吗?”韩起一本正经,仿佛逃跑理所当然。

想就在昨晚,这家伙还扬言死战,可是目睹了项先月的投降,就有样学样了,可见这家伙,本质上就是一个——三观有问题的人才对。

经过这么一闹,这群人总算从战争的阴影中摆脱出来,韩起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就对了,这样一来,谁都看不出我们是从战场上来,你们身上的杀气,太重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才上战场,从死人堆中走出来的。”

军士们相视一笑,点头。

队伍也不再那么整齐,稀稀拉拉的,韩起和白慎走在前面,全然不像军队,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妇人,鲜衣怒马,全然不像军队,不是公子哥们出游,就是富商大贾出行。

天,渐渐亮了起来。

一路上,有过往的军士,运送粮草的民夫,络绎不绝。

有羌人军士看了他们一眼,看他们这样打扮,连问都懒得问。

这些年羌地和大唐通商,彼此往来频繁,对客商或者吃饱了饭没地方消化到羌地出游的公子哥们见怪不怪,何况那些人身下的,是羌地名马,一看就是经常出入羌地的商人或者公子哥。

庙,掩盖在松柏之间。

岁寒而知松柏之后凋,松柏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但是青松翠柏,犹自挺拔。

寺庙古朴,青色的墙上长着苔藓,有梵音,钟拔,木鱼声时时响起。香烛味扑鼻。

风鸣禅唱,庙虽小,但有想必有高僧居住。

寺门半掩,寺庙内,有一个小和尚,正在打扫积雪。

“小师傅,我们是天启来的客商,想在这里休息下。”韩起下马,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说。

“阿弥陀佛,”小和尚还礼说,“进来无妨,但寺庙中有军爷,不可带武器进寺庙。”

正说着,一队骑兵呼啸而出,将他们围在中间,为首一骑,高声呵斥:“放下武器!”

骑士一个个精神抖擞,盔甲鲜明,手上的长刀,泛着寒光。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韩起上前施礼,小声的说:“军爷通融下,我等是威武镖局的镖师。小人韩起,为威武镖局镖师。”

威武镖局是天下一大镖局,当初柳将军,羌王都在里面当过镖师。虽然名气很大,但是镖师确实不多,威武镖局的镖师,无不是高手。

羌地和汉唐来往,威武镖局经常护镖,威武镖局镖师,有不少部分是羌人,韩起随口想借用一下威武镖局的名字。

“原来是威武镖局的镖师,正好柳爷也在庙中。”羌人骑兵首领说。

韩起心里叫苦,肯定穿帮了。不过在这羌人骑兵面前,也只得赌一下了,打脸事小,穿帮了马上就面临生命危险了。

“柳爷!”这军人显得和柳爷熟悉,对着门内喊道,“你们镖局有镖师来了。”

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人虽年轻,但显得老成干练。

他的目光,充满迷惑。韩起心中一紧,手上抓住了刀。

一发千钧。

正在这时,白慎突然大呼,声音热切:“颂秋,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年轻人那迷惑的眼神,的目光,一下发亮了。

“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白兄弟!”他大踏步来,对着白慎伸出了他的手。

韩起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战士们的脸上,都冒出了汗珠。

禅房内,干净而又朴素。

灰色被褥,古雅的木头地板,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心头宁静,全无杀伐之气。

柳颂秋的房内,摆上了一桌素酒,下酒的一碟花生米。

“颂秋节哀,”白慎安慰柳颂秋说,“我亲眼见将军陷入敌军中,但愧不能救。”

柳颂秋神色平淡:“求仁得仁吧。两年前,我去南疆,父亲惦记着你,希望能见你一面,二十年未见,总算相遇在战场上,也算了却了父亲的心愿。”

“唉!”

“今秋,我在羌地,见呼延三叔,他也想见你一面。”

白慎无言,张张嘴,不知如何说起。

“他们不当你是皇子,只当你是子弟。”柳颂秋轻轻的说,“你能安好,他们安好。”

韩起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按道理,羌王应该非常想抓住这个六皇子的,怎么会这样?

难道,柳将军这些兄弟还有兄弟之情不成?

“三叔说,宁愿你平安,不愿你为王为帝。但大伯说三叔幼稚。”柳颂秋继续说。

酒是素酒,很清淡。

看来演义说的是真的,白慎母亲舒妃,白辕,柳致远,呼延,还有风行烈他们为师兄妹,白慎为皇上和他们舒妃所生,是六皇子,早早就被白辕收为义子。白辕为皇上总督天下兵马,娶了自己的师妹风行烈为妻子,柳致远为皇上南征北战,娶了白辕的同胞姐姐为妻子,呼延成了羌王,取了皇上的大女儿为妻子。

当初,他们在一小城,皇上开了一个小酒店,他们就是隔壁镖局的伙计.。。

“这一仗,天启达官显贵会痛哭流涕。”柳颂秋喃喃的说,“我怀疑他们早有预谋。”

“应是因我而起,”白慎说,“我为了赈齐国灾,放铁入羌,以致大祸。”

柳颂秋摇摇头,不以为然。

喝酒。

“是有人想要皇上的命。”柳颂秋推测说。

白慎无言。

“家父死了,皇上会悲痛异常,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

“那会是谁呢?”韩起文。

白慎脸色大变,有汗落下。

“假如皇上死了,柳将军就不会死?”韩起非常冒昧的问。

“不会。”柳颂秋回答说,“家父来幽州,本有死志。皇上如死,家父也只有一死。”

这个,韩起突然明白,柳将军杀伐果断,权臣,太子登基,如何不死?传言,皇后最喜欢的弟弟,都死在柳将军手中,莫非新皇上以及太后,对想杀柳将军?

“这不是主要问题,”柳颂秋叹息说,“皇上死,为全皇上名节,就是大伯,也会让家父死..皇上之疾,起于家父。”

传言为实,果然是柳将军俘虏胡僧,教皇上练邪功,以人血续命。陷君于不义。

韩起叹息,白慎也在叹息。

“想皇上死的,不是别人,是他最信任的将军或者说是亲人呀,他们不忍心皇上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柳颂秋摇了摇头,“对于他们来说,名声,比生命更加重要..

“假如皇上还不死,估计会轮到羌王,白将军了吧..”韩起心中巨寒。

“所以,现在有人非常想父皇不死,”六皇子叹息说,“我也想父皇不死,但是,人,总会有一死,他们的刚烈,竟然如此。”

“等到他们死了以后,就算皇上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也许,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吧。”韩起说。

六皇子和柳颂秋都点了点头。

“大唐江山,可以说义父,二舅,三舅打下来的,他们想我继承大统,心中有私。”白慎的声音,低不可闻,“我做不了大唐的皇帝,我不想杀人。”

“他们无私!帝王贵在仁而不在杀!他们为天下苍生计,”柳颂秋含笑,笑中有伤,“你能称家父为舅,家父当含笑九泉。”

柳颂秋的目光,很严厉。

白慎低下了头。

韩起心中想笑,他很无聊的想起了白慎的称呼。

“你称羌王为舅,那么,你见到羌王的大妃,你该叫姐姐还是舅母呢?”

柳颂秋口中的酒,直接呛在咽喉中。

“他们之间的纠结,难道无解吗?”韩起不是当事人,心中不会如他们一样沉重。

无言。

良久,白慎说:“我们在途中,遇见了上官非,马为上官所赠。”

“嗯。”柳颂秋说,“上官非在祥云等你半载,总算等到你了。”

“你的理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白慎轻叹。

“快了。”柳颂秋说。

柳颂秋的理想是什么呢?韩起很有兴趣。

“羌地产马,汉唐产粮,我可以以马换粮,那么羌人能吃饱,汉唐人也有马可骑,大家一起做生意,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天下资源,均可以用钱交换;调剂余缺,不必再发生战争。”柳颂秋介绍他的理想,眉飞色舞。

“假如皇位争夺呢?”韩起问,“假如人心不足呢?”

“不与之货!其自败!”柳颂秋说。

“其实你们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人能全部按你们想法去做事,那么,就不会有战争了。”白慎说。

“虽然现在怀着我这样的想法的人少,但是我们就是种子,我们行商过程中,就是在种种子,总有一天,这种子会长成森林。”

后世,将这样坏着这种用做生意战争的人,称为天使商人。

武士最高荣誉是成为星辰武士,那么,商人的最高荣誉就是天使商人。

多年后,有天使商团问世,天下太平。

他们有一句无一句的聊天,酒虽清淡,但是,能让人善谈。

“去年冬天,义父邀请羌地国师石先生到都城,商量为父皇治病,石先生和我们汉唐国师墨先生在国子监演算了一个月,最后叹息说,造化弄人!临走时候,留书父皇,只有一行字说:“老而不死是为贼。”父皇暴跳如雷!”

“后来我想,我放铁入羌时,羌王夏天去奇木纳错,不知道铁入羌地的事情,未免不是一种布置。可能,羌地国师早想发起这场战争。”

柳颂秋突然站了起来:“石先生的“梦魇”已经出神入化了,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让我差点没有走出他的“梦魇”。雪蛟只在极北冰岛上才有,羌地虽然苦寒,但是雪蛟是走不过来的,只有修行了”梦魇“的人,才能让这样的凶兽从极地走到羌地。”

这场战争,到底因何而起?

有多种可能,哪一种都有可能。但是,战争绝对不是因六皇子而起。

年轻人在这边聊着天,天启城内的国子监中,墨先生看了一晚的星象,抖落了身上的雪花,说:“名将落幕,新星耀眼,我该去哭一场还是该去喝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