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马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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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战前

团练们积极备战。

军械库也打开了,虽然没有战马,但是有盔甲,有弓箭,有长枪,并不缺乏装备。可以说装备成堆。

樊总兵对着这装备,脸红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回事,装备是要钱买的,节省下来的装备,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三年州知府,十万雪花银。

也许官场上,一直都是这样的吧。将这些装备给团练根本就是多余,不如拿去换点银子。

敌人就在面前,临阵磨枪,时间紧迫,大家争分夺秒。

羌人又传书来,要归黎县备粮草五千石,否则屠城。言语之间,非常凌厉。

“战!”

万众一心。

羌人的欲望,可能无穷无尽,今日索要五千石,明日可能就是一万石。不能用粮草资敌!

团练们集结了起来,明日就出城一战。

军士们要求辞别父母,亲人,作必死准备,有退缩者,可以退出。

城内,有百姓焚香,燃烛,烧纸钱,父母送别儿子,妻子送别丈夫,都在求上天保佑自己亲人平安归来。这些事情,在幽州是见怪不怪,生离死别,毫无办法,但是这一次不同,他们都出自自愿。

有强壮男儿,随军而来。有白头老翁,持酒劳军。

“我不是归黎人,没有亲人可以辞别了,就陪将军到处走走吧。”

团练的一个队长石敬堂,三十四来岁,人很随和,看到军士们纷纷出去辞别亲人去了,拉过韩起,要带韩起在归黎四周转转。

汉唐律法规定,十万人以上的城市,才能叫城,一万以上的城市,才能叫镇,一万以下的小城市,只能叫集,归黎镇有人口八万,只能叫做镇的。其中住在内城的,只有四万人口,余外都居住在外城,由于地处边关,加上归黎民风彪悍,所以驻军团练两千,以弹压居民,维持统治,团练中,有大半是归黎本地人,也有小部分其他地方的人。

“将军想去哪里?”石敬堂问。

“随便,最好是有能喝酒的地方。”韩起说。

“好,去秋月楼。”石敬堂说,“秋月楼是归黎县最大的酒店了,中间还有个戏院,可以看看戏,听听评书,中间还有赌场,可以去赌赌钱。”

对于军士来说,一般都喜欢三样东西,酒,赌,女人,在生死拼杀中讨生活,很多人发现,这三样东西,确实能让人放松神经。

很多天下的精兵,也是毁在这三样东西的身上。

“我没有多少银子,不敢赌钱,赌钱,是柳颂秋的拿手好戏。”韩起笑着拒绝,他只想喝喝酒。

“幽州男儿,刀山下讨生活,赌一下又有什么要紧的呢?”石敬堂说。

石敬堂拉着他说:“赌场如战场,赌场上的斗智斗勇,比战场还激烈。”

秋月楼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在刀子割一样的风中发抖,老乞丐看着透着灯火的秋月楼,犹豫着是不是进去避一下风,畏畏缩缩的不敢进去。

“少了一条腿,应该是个老兵吧。”正准备进去的韩起看到乞丐难免有点兔死狐悲。

“应该是的吧,少了一条腿,我们老兵,就会这样的命。”石敬堂说。

凑近乞丐,乞丐的脸上,有一伤痕,将脸划称两部分。

石敬堂凑了上去,和乞丐搭话说:“老丈,天气还真冷。”

老丈冻的瑟瑟发抖,说,“是的。”

“老丈是老兵吧?”

“是的,这条腿就是在扬州丢的,今年天气还真冷呐。”老人说。

“老人家,进去避避风吧。”韩起心中有痛。

“这个,就不了。”老乞丐说,“进去,也会被赶出来,我穿的衣服厚实,在屋檐下就能顶住的。”

老人的衣服确实厚实,老山羊皮制的衣服,厚实是厚实,但是不保暖。

明显,这是没有家的流浪老人,严寒的冬天,随时都有可能要去他们的性命。

而这样的老人,就小小的归黎镇,都不在少数。

“老人家,我请你喝酒。”韩起说,“我也是当兵的。”

“那谢谢大人了。”老人柱起拐棍,艰难的站了起来。韩起连忙过去,扶着老人走了进去。

“不用,身子还硬朗着呢!”老人推辞了韩起的好意。

门口那一个衣衫整齐的酒保看到老人,连忙说:“老家伙,不是我们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吧。看都当过兵的份上,等下没有客人了你再进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但是,他一看到老人家后面的人,就热情了起来。

“啊,什么风将石爷给吹来了呢?欢迎欢迎!”

显然石敬堂是这里的常客。

“老人家是我请的,你家的卢沟,还有没有呢?”石敬堂问伙计。

“有的有的,老板走的时候还特意招呼我们准备好石爷喜欢喝的卢沟的。”伙计连忙说说。

酒上来了,房子里面也非常暖和,老乞丐喝了两口酒,气色好多了。

“老丈是哪里人?”韩起问。

“我就是归黎人。”老乞丐说,却又有点心不在焉的。

“二位大人高姓大名?”老乞丐说。

“这位叫韩起。”石敬堂说,“我叫石敬堂,也当了好多年的兵,后来回家后,在团练里面谋了个位置。”

石敬堂有点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条街归我管理,我们团练什么都管,秋月楼中有食客,嫖客,赌客赖账,我没有少出力..。”

石敬堂后面的话,说得非常轻:“就如老先生这样的人,在这样的雪天,我都赶过好多次..”

可是片刻,他挺起了胸膛说:

“不过明天,我们就要出城,和羌人决一死战。”

“和羌人决战,军爷你们要和羌人决战?”老乞丐有点不信的说。

“是,这位韩将军说了,我们团练要为自己找回自己的荣誉?”

“团练要找回自己的荣誉?”老乞丐的一口酒喷了出来,这也太扯了,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基本上是坏事做绝,这样的团练,幽州百姓,送给他们大号为白眼狼团,竟然说自己还有荣誉。

可是石敬堂竟然还不以为意,说

“我们团练,并不是天生的魔鬼,一样都是幽州男儿;以前,我们没有荣誉,横行乡里,没有少做欺男霸女之事,但是这一次,我们要为幽州人,为乡亲们而战。”

“然后呢?”老乞丐说,“战了以后继续当你的团练?继续欺男霸女?”

“不是,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白眼狼团,我们不再对官府负责,只对幽州百姓负责!我们要将羌人赶出幽州,避免幽州百姓,生活在他们的铁蹄之下;让我们死去的战士老有所养,让他们的女儿不再挨饿。”

石敬堂看着老人说:“将军说了,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我们不想去做这些事情,也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我仔细想想,觉得有理。”

“我们幽州人,总是想当兵发财,在刀尖上过日子。自己死了倒没有什么,可怜家中的孤儿寡母,真难以生存。但是,幽州的子弟,不当兵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将军说,幽州之粮,足以养幽州之民;幽州之棉,足以衣幽州之民;幽州之士,足以卫幽州之民。但是幽州的鳏寡孤独得不到照顾,路有饿殍,我们应该自己动手救自己!今天我们拿起刀,不是为了那些达官显贵,而是为了幽州百姓,为了父老乡亲,就是战死,我们都无悔!”石敬堂说。

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红晕。

良久,他喝了一口酒,说:“但是我也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原本是归黎县神火堂的东家吴适涟,愿意追随将军以尽棉力?”

“神火堂?”韩起说。

“你老是神火堂的老东家?”石敬堂盯着老人的脸,问。

“是,”老乞丐喝了一口酒,胸膛挺了,眼神中有骄傲之色起来。“神火堂,是我创立的,当年我当兵时候远征西域,得到火药配方,我改良了一下,最好的时候,我们的烟花占据了大唐的一半以上,还远销大陆其他国家,有很多商人,不远万里来到归黎,就为了神火堂的烟花。”

神火堂的烟花,天下闻名。谁创立那么一个产业,都值得骄傲。

最兴隆的时候,归黎县有一半是他们的产业,有匠工几万人。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神火堂最风光的时刻,天启有大官看上了神火堂的产业。要入股神火堂,要神火堂搬到天启。

但是倔强的吴适涟没有答应他们。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男人,他自信自己遵纪守法,他不信邪。

大唐立国,一直就是实行义务兵役制,规定三丁抽一,在幽州,男人基本上就是当兵这一条路,所以根本不当心兵源不足,所以大家也没有将这制度当一回事。

吴老先生家中有三个儿子,按道理应该出一人去当兵,但是幽州兵多,有想当兵而不得的农家子弟,顶替了吴老先生家的名额。

这本来就是幽州经常出现的事情,大家都见怪不怪。

可是,借口就在这里,就这事情,上头竟然说要追责。将神火堂老板和儿子们都抓了起来,抄家。抄家抓人的时候,虽然距离春节还有几天,但整个归黎的白狼团,如同过节一样,喜气洋洋。

神火堂的资本足,随便弄一点点,都是一笔不少的财富,都能让大家过一个好年。

石敬堂面有愧色,当年抄家,他也参与了,估计也发了不少的财。

“吴老还健在,这是不幸中万幸,只要有人在,那就好。”他安慰老人说。

“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老乞丐说。“实际上我知道这个人就是要我们烟花产业和火药配方。”

“好像,他们如愿了,您却贫困潦倒,一贫如洗。”石敬堂非常不平。

“二十多年前,我在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没有想到差点点丢在自己人手中,还搭进去了几个儿子。”老人悲伤地说,有泪如雨。

“吴老当初确实被我们抓住,关在大牢里面。整个产业都搬到天启去了,吴老的儿子也带到了天启,估计是为了在天启将产业建起来,他们也就忘记了这个老头,关了多年我们还是不敢放。”石敬堂说。

“去年过年的时候,趁整个镇都在放炮仗的时候,我将牢房炸开了一个洞,逃出来了。”

“逃出来后,我无一刻不想救回自己的儿子,这一年来,我做了不少准备。”老乞丐说,那言语中的凄苦,掩饰不住,“天启的贵人们只知道火药可以做烟花炮竹,没有想过火药也可以杀人,我本来准备用来救儿子杀仇家的火药,全部送给将军吧。”

提及大牢,韩起想起了大牢中的犯人,连忙问:“大牢中还有多少犯人?”

“还有五百来名犯人吧。”石敬堂说,“现在大牢中大部分是无辜的穷苦百姓,真正犯了罪的,要么处决了,要么被人有钱保释走了,剩下的基本是像吴老这样无辜的。叫我们白眼狼团,是没有叫错的,我们不事生产,幽州父老用粮钱养活我们,我们却这样对付幽州父老。”白敬堂在忏悔。

“走,现在就去放人!”韩起站起了身,酒也不喝了,说。

“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能不去赌两把,听听曲子呢?将军不用这么急赶回去的,我去就行了。吴老先生想必这些都是行家,陪将军玩一下。”白敬堂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吴老先生手中。

“可是我是一刻也坐不住了。”韩起大声说,“这些人都是我们的父老乡亲,都是幽州百姓,我们在这里喝酒赌钱,他们却冤枉的关在监狱忍饥挨饿”

“走!”

韩起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脚,赶快赶到大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