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年十月的一天,我接到商人艾默利先生的信,约我到他家看一张邮票,我爽快地答应下来。我这人嗜邮票如命,对那些稀奇古怪的邮票更是情有独钟。他在信中说他手头有张很不寻常的邮票,上面的人头像是倒的。于是我从苏格兰出发,取道多佛尔,马不停蹄地直奔伦敦而去,终于在约定的时间里抵达他的住处。出来迎接我的是他的男佣--马利特。
进屋一阵寒暄之后,我把今天坐出租车的遭遇向他讲述了一番。我说:"那司机开得太快了,险些要了我的命。"艾默利听后大吃一惊,说:"伦敦的司机大部分是很仔细的,车开得极慢。"他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九三九年在伦敦乘出租车的事来。于是我又接着说:"几年前我在这儿坐车,那人又开得太怪,差点误了点。"见艾默利先生惊诧莫名,我就把那年发生的事儿讲了出来。
"当时,我准备去皇家十字车站,为了赶时间,便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一上车,司机就把车开得飞快,我二话没说,因我要去乘火车。但那人开得很不好,而且路也没走对,他尽捡僻静的小巷走,且车速越来越快,这让我很不安。我叫他走大道,但他根本不听,给人的感觉是,他的神经有点儿不正常。到了一条街上,他突然把车停下来不安地向车窗外望。我叫他快开车,他不理会,居然下车走进了商店旁的一道门。两分钟后,他出来了,却又拐进那家商店。我本想再叫一辆出租车,但在那样偏僻的地方,出租车的影子都见不着。不一会儿,他出来了,风驰电掣般地向车站驶去。我赶上了那趟车,但是我却丢了一枚珍贵的邮票,也许是丢在那出租车上。多少年来,我一直想找到那位司机,但最终没有如愿。我也曾想买到另外一张,但世界上这种邮票不多,德国的邮政部门也没售出多少,所以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时我买这张邮票就花了大量的钞票,现在它的身价肯定倍增。"
我刚讲完,男佣马利特就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我面前,问道:"这是你的吗,先生?"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7年前丢的那个信封,那张邮票!我连忙说:"是的,正是我丢失的那张邮票。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是怎样得到它的?""是你自己把它掉在车上了。我就是你刚才讲到的那位司机。二战以前我一直开出租车。"见我和艾默利先生都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他便讲起七年前发生的事。
"那时,我妻子卧病在床,无人照料,我又不得不开出租车来挣些钱以维持生计。那天,我在维多利亚车站揽客,这时先生你坐上了我的车。我带着你尽走些背街小巷,目的是想看看我妻子卧室的窗户。我们事先约定好:如果她需要我的话,就把灯打开;如果灯未开,就说明她还好。那天,当我把车停下来,抬头望窗户时,见里面的灯是亮着的,我知道情况不妙。于是我冲了进去,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我急急忙忙出来,在旁边的商店里给医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我才把你送到车站去。尽管你一路骂骂咧咧,但我不在乎,因为这毕竟全是我的错。你下车之后,我才发现你丢的信,但上面既没有你的地址,也没有你的姓名。信上地址不是用英文写的,但我仍能猜出是德国的一个什么地方。我曾经差点把它寄向德国,但实话告诉你吧,我真的有点合不得花钱买邮票。二战爆发后,我上了前线。当我去年从战场回来,发现这封信仍夹在一本书里,从此,我再也没有动过它。刚刚听了你的故事,我才又想起它来。"
听了他的一席话,我激动得热泪盈眶。除了连声说谢谢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的妻子现在还好吗?"
"是的,很好。她现在正为你们准备晚餐。那天,幸亏及时给医生去了电话,不然,问题就严重了!"
这张珍贵的、失而复得的邮票,让我兴奋了很久,很久。
一张珍贵的德国邮票时隔七年又辗转地回到了"我"的手中,这是一件让"我"兴奋的事情,同时也是足以让读者感慨万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