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
石东晏心中叫着她的名字,可却说不出来,他的脑海中迅速出现了所有与石东颜相处的情景,包括第一次见她她便称赞他俊俏,包括她上私塾的时候偷亲他的脸,包括他背着她、她勾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包括他与她一同嬉戏打闹……一同涌入脑海。
他的心底漾起一丝涟漪,就像有股气流牵动了自己的一条经脉,这种类似经络不畅的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竟然无法控制这股气,这让他有些烦怒。
深吸口气,他甩掉脑中的回忆,用力平复了下依然翻涌的气血说:“颜儿,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水潋滟奇怪地看着他,记得小的时候,东晏哥哥从来不以为意,今日却开始生气了,难道是因为气她在宋琬儿面前这么做吗?她才不管呢,下次如果宋琬儿还与她作对,她还如法炮制!
而这方,宋琬儿掩面跑出石东晏的客房,却因跑得太过匆忙,而险些撞上走廊上的耶律行。
耶律行追踪水潋滟到这个小客栈,刚刚订了一间她隔壁的房间,正要入住,就见客房房门啪地打开,从里面掩面跑出一个淡蓝色衣衫的姑娘。穆师傅见状上前护住耶律行,迎上对面的宋琬儿,卸了她冲劲,又将她推回去。宋琬儿发现欲撞到别人时已经不能停下,本已做好往回收的架势,却不料对方已经将她推回。宋琬儿急忙调整重心,顺势翻转了身子,最终平稳地落在走廊上。
中原的女子都这么横冲直撞吗?耶律行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蓝衣女子,这不是那个和水潋滟投怀送抱那个男子一起的姑娘吗?看着姑娘的脸色不怎么好,一脸的官司,难道是那个水潋滟又惹什么事了?
“你们是什么人?”宋琬儿刚刚被水潋滟在石东晏面前奚落,出门又遇到状况,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去,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
眼前这三个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而且刚刚那个中年男子只随便出一招便将她弹出,功夫深不可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小客栈里?
“哎呀,明明是姑娘你撞的我们,为什么又这么大火气来质问我们呀?”向来不最先出头的耶律行这次却亲力亲为站了出来,而且故意说得大声,还望着那扇半开的房门,他知道水潋滟就在里面。
“琬儿,什么事?”
发现外面出了状况的石东晏匆匆赶出来,而水潋滟则皱着眉,听着这两天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她托着腮,嘟着嘴,开始责怪这个号称“单名一个行字”的人了!
“是我走得匆忙不小心差点撞上他们。”宋琬儿随后又小声在石东晏耳边说,“石哥哥,这些人都是高手。”
“知道了。”石东晏示意宋琬儿不要担心,自己则走上前去,抱拳致歉:“几位,不好意思,是小妹鲁莽。”
“无妨,无妨。”耶律行走在最前面,向石东晏抱拳回礼说:“一切都是意外。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姓叶,单名一个行字。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石东晏,草莽之人,无足挂齿。”石东晏看着眼前这叶行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石东晏?听到这个名字后,耶律行快速地翻着脑中的记忆,五年前的中山郡市集,水潋滟对他说的那句话似乎是“我叫石东颜”,而这个有个男子就是在叫水潋滟“颜儿”,而不是“滟儿”!是水潋滟胡乱说的名字骗他,还是这个不听话没礼貌的妞又有不为他所知的隐情?而眼前这个水潋滟投怀送抱的男子,应该就是五年前陪着水潋滟一起逛市集的男子,水潋滟对这个男子以“哥哥”相称,两人到底是真兄妹还是其他?
耶律行目光移向房间,看见一脸怨愤的水潋滟,他对她的兴趣更深了,这么多的迷,他一定要解开!
“呀,水姑娘,你也在这里!”耶律行看着房间中托腮嘟嘴发怒的水潋滟,故作惊讶状,“好巧呀,又在这里遇见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石兄弟,怎么你也认识水姑娘?”
“水姑娘?”石东晏转头看着嘟着嘴的颜儿,脸上带着疑问,宋琬儿也看着她,似乎要她一个解释。
“那个长须老人一直叫我水潋滟,所以这个人问我叫什么,我就告诉他叫水潋滟。”水潋滟出了房门,站在走廊上怒瞪耶律行,警告他不要再捣乱。
石东晏倒是对水潋滟的解释没有太多想法,倒是宋琬儿暗暗地将水潋滟说的话记在心头,她总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的蹊跷。
“长须老人?”耶律行顺着水潋滟的话扬声又欲再问。
水潋滟眯起眼看他,用口型告诉他闭嘴。耶律行对着水潋滟坏坏地笑着,表情像是挑衅,还有些复仇的快感。
“又有长须老人的故事,好复杂!”耶律行话锋一转,将话题结束。“既然大家都相识,我们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大家熟悉一下。”还没有等石东晏和水潋滟发表意见,耶律行已经吩咐穆师傅要小二晚饭的时候在厅堂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而后他身体前倾,头依附在水潋滟的耳边,姿势亲昵地对水潋滟小声说:“你已经欠我两个大大的人情了,别想逃!”
两个?哪两个?
水潋滟伸出两个手指,如果刚刚算是一个人情,那另外一个是什么?
“颜儿?”石东晏自觉刚刚那名自称叶行的人在他的颜儿耳边低语的行为有些不雅,又看了看还在沉思中的水潋滟问:“你与那位叶公子很熟悉吗?他已经离开了,你在想什么?”
据他的观察,那个自称叶行的人对颜儿的兴趣应该比认识他的兴趣要大,他只是要假借吃饭而要接近颜儿而已。想到这里,他的顿时有些不舒服,刚刚那种翻涌的感觉不但又回来,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而他将不舒服的理由牵强地解释为,颜儿还太小,太容易受骗,他应该尽职尽责地保护她。
“没什么,东晏哥哥。”水潋滟回过神来,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和他一点都不熟。”
“我知道了。”石东晏笑道,水潋滟没有多说,他也不想多问。
“石哥哥,我先回房休息一下。”宋琬儿看着石东晏,还没有从刚刚的尴尬中解脱出来,也匆匆的回房间了。
“颜儿不去休息,颜儿要看着东晏哥哥。”没等石东晏开口,水潋滟便开口堵住他要说的话,“东晏哥哥做什么,颜儿就看着东晏哥哥做什么,总之颜儿要和东晏哥哥在一起,不要休息!”
“你呀,还和以前一样!”石东晏习惯性地伸手欲捏她的脸蛋,只是突然想起刚刚水潋滟和他告白时的情形,一时犹豫,手停在半空,在她充满疑虑的眼神下,最后选择拍拍她的肩膀,尴尬地笑了笑。
水潋滟对石东晏这转变性的举动倒是不以为意,就像外公说的,世人大多被礼教所束缚,不轻易表露心中的想法,她也读过四书五经好多年,要不是受到外公的影响,她也可能像宋琬儿一样很多事情都羞于启齿,所以东晏哥哥现在有这样的举动并不为奇,只要她一直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东晏哥哥听,他一定会接受她的心意的!
“东晏哥哥,既然琬儿不帮东晏哥哥收拾行李,颜儿帮东晏哥哥!”水潋滟笑嘻嘻地将石东晏推进房间,然后开始整理石东晏的包袱。
“颜儿,按年龄来说,宋琬儿年长你两岁,你理应叫她姐姐的。”石东晏借机说些其他事情,也转移一下自己的尴尬情绪。
从小到大,颜儿都未曾叫过宋琬儿姐姐,尽管石东晏百般提醒,颜儿仍然不理不顾,唉,又过了五年了,颜儿还是这样。
“东晏哥哥,你知道的,颜儿小的时候读书很棒的,虽然颜儿很不认同书中的大道理吧,现在颜儿更出色了!”水潋滟故意忽略石东晏的说教,开始转移话题,“琴棋书画,颜儿样样精通。”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石东晏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听着她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东说西,仿佛又回到了在石家堡有颜儿围绕的那段幸福的日子。颜儿就像只幸福的小鸟,总是将活力与快乐传递给他。
“东晏哥哥,你包袱里的东西好少哦,只有一套替换的长衫呀!”而且长衫还是褪了色的,就差打上补丁了。
“颜儿的小包袱不也是很小吗?”石东晏笑着问,任她翻弄着自己的行李。
她怎么一样,她可是走到哪吃到哪,从来不亏待自己呢!可是东晏哥哥就不一样了,一定是省吃俭用。想到这,她突然跳到石东晏面前,芊芊小手抱住他的脸,左看右看,脸上一副心疼的样子。
“怎么了,颜儿?”石东晏奇怪地问。
“东晏哥哥,你是不是吃不饱呀?”如果东晏哥哥这么节俭,会不会风餐露宿,或者都没有饭吃呀!
“哈哈哈……”石东晏忍不住大笑出声,“颜儿你多虑了!”
“多虑了吗?呵呵……”既然东晏哥哥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看着石东晏朗声大笑,水潋滟也跟着笑出来。
好久之后,石东晏才收住笑声,表情略带严肃地说:“颜儿,你若独自行走江湖,不可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要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知道吗?”这样单纯的颜儿,还真让他担心。
“知道!”她点头答应,她知道东晏哥哥怕她思想太过简单在江湖中会吃亏,可是她也是随外公走过大江南北的,逛过皇宫,上过山寨,走过三山,见识过世间百态,她水潋滟只有对东晏哥哥才毫无防备,思想简单的。
石东晏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又只是微笑着无奈的摇头,看来他的颜儿还是和孩子一样,也难怪之前会直言不讳地在他面前谈论嫁娶之事。石东晏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心情也就自然了许多,他带着宠溺而包容的笑容,听着水潋滟不停息的说说笑笑,这种感觉,像冬日暖阳照进开满梅花的庭院,一杯暖茶握在掌中样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