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的瞬间,曲檀儿清楚地听到来自耳畔暧昧低沉的细语:“昨晚你说要和本王来一场鸳鸯浴……其实当时本王很想说好……”
咔嚓!
坠落途中,恰有横生在崖壁的树枝,人类求生的本能使得曲檀儿居然单手抓住了斜生出来的树杈,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墨连城。
两个人,居然晃悠悠地挂在半空。
“你还活着不?”曲檀儿艰难地问。
“放手吧。”墨连城轻轻说。
“不放。”开什么玩笑!他就那么想死吗?
“不想死的话就放手。”
“但我也不想当寡妇,至少你也要先把休书给了我,我再放手啊。”她愤恨地嚷嚷。难道真要陪他一起挂掉?这是什么倒霉人生?
墨连城浅浅勾了勾嘴角,真拿她没办法,“放手吧,乖。”
“不放!就是不放……”曲檀儿死咬牙坚持住,其实,她真快坚持不下去了,快虚脱了,没力了……可是,叫她主动松开墨连城又做不到。
墨连城眸底微动,浮上一抹前所未有的暖意,最终心有不忍地轻飘飘道出真相:“今日,我只是想带你来泡鸳鸯浴的,其余不相关的人仅是余兴节目。因为……断崖下面正好是一眼温泉,这里不高,摔下去不会死人的。”他曾来过几次,还命人修了一间木屋。
曲檀儿一愣,疑惑地往崖底望去。
从上面瞧下去,下面一片灰蒙蒙,原来真是一眼温泉。
这一眼,她霎时明白过来。
憋屈。如此变态的招数,也仅有墨连城这货想得出来!
只听,“檀儿,你先松开抓住树枝的手——”墨连城说的话,不代表曲檀儿会听。她一怒之下竟然松开了墨连城的手。只是,她松开,也不代表墨连城那厮不会抓住她。一松,一扯!她也支持不住。
砰!砰!砰……
水花四溅!最后一声闷响,格外诡异。
曲檀儿从水中游了上来,把含在嘴里的水喷出,目光急切地四处寻找。刚才掉落时,她发现自己好像砸到墨连城身上了,貌似还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心,不免有些焦急,她喊道:“墨连城,你在哪里?”
声音扩散开来,却仍不见他浮上水面来。
“墨连城?”须臾,即见到有人浮出水面。
“该死的……笨蛋。”墨连城忍不住骂人,原本他能轻松落下来,偏让她一搅,弄得全部乱了套。还有,他掉落时好像撞到头了……
曲檀儿匆匆过去拉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整个人便往她身上倒了下来。
她不由大惊,“墨连城,喂,你干吗?”
“……”
天色黑了。
断崖下的温泉边,有一间雅致的小木屋。屋内透着一丝烛光。
曲檀儿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唯一的床榻上,正安静躺着一个俊美的男子。
屋内一应俱全,朴实中透出精致,桌面上还摆着食盒和两个人换洗的衣物。这些都有力地证明,墨连城所说的话属实。他确实是带她来泡温泉的,还非常有创意地从崖上掉下来!作为当事人,曲檀儿光想想就要抓狂。
墨连城微微睁开了眼,不由摸了摸被撞击到的后脑,打量了一下记忆中熟悉的屋子,拧眉问:“本王肚子饿,有没有吃的?”
“没有!”
“那水呢?”
“也没有!”有也不伺候他吃。
“哦?镜心……没准备好?那回去再问她的罪。”墨连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东西自然不是镜心去准备,作画那阵于皓离开就是来崖底准备这些。他比谁都清楚,但是,若他硬说这些东西是镜心负责的,谁敢说不是?
曲檀儿小嘴一抿,望向旁边的一个精致的食盒,“在那边,你自己去拿。”
墨连城本想说什么,偏又想起一件事,眸底柔和。他起身来到桌前,优雅地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摆在桌面上,还拿出两副碗筷,两只空杯,外加一壶美酒,温声问:“你……在崖顶为什么要救我?”
“那个,你会错意了。我是恰好摔了一下。”曲檀儿余怒未消。
“恰好撞到本王身上?”他低低笑了起来。
“对!正是这样。”
“行,本王知道了。”墨连城浅笑,不再问了。
曲檀儿见他淡然吃起来,心中略为担忧,问:“你……不怕杀手找到这里?”
“应该不会。”墨连城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酌了一小口,缓缓问:“你说会是谁要杀本王?”
“不知道。”
“是真不知,还是不想说?”
“切,反正不会是大王爷。”曲檀儿随口应着。
“你——就这么肯定?”墨连城敛起笑意。
曲檀儿无语低眉,话说出来便有些后悔。这话由别人说出倒没什么,偏偏不能是她。两年前的曲檀儿和墨奕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男人都怕戴绿帽的。思及此,曲檀儿仰起小脸,坦然说道:“这一个问题,不是我肯定不肯定,而是,上至七老八十的老人,下至刚满三岁的孩童,估计都会如我刚刚所说的那般去想。”
“怎么解释?”
“我再笨也知道,杀手不会将买主的名字说出来。还有,那些杀手不专业,要杀就杀还啰唆那么久。再说,连你这货……呃,连王爷您都知道崖底下有温泉,摔下去不会死人,他们会不知道?老是让我们跳啊跳的,我说完了。”
“是否庆幸这件事跟墨奕怀无关?”墨连城似随意提起,眸子却留意她眼中的变化。不料,他抬起酒杯的动作一顿,从她的那张小脸上居然瞧出了几分厌恶和不耐烦。是厌烦他,还是墨奕怀?
突然,曲檀儿站起,砰一拍桌子,严肃又正色地警告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墨奕怀三个字!听到他的名字就烦!”
“好!不提了。”这一瞬间,墨连城的笑容无比耀眼。
须臾,曲檀儿愤愤然地拿着筷子猛吃东西。不过,她姿态愤然,心底却是戚戚焉。这男人不好应付,脾气变化莫测。她一点也摸不准他的想法。
墨连城淡笑着问:“咱们不提他,那你猜猜,本王在想什么?”
“没兴趣。”
“父王想立储君,有人想当太子。可当上太子又如何?最终也不一定能当上皇帝。”墨连城有感而发。
曲檀儿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闷声说:“这些男人的事,不要跟我说。”
她没有忘记,他还一直怀疑她是大王爷的人。
如今跟她谈这些,目的又是为何?
突然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屋外天色漆黑,这时离开不太可能。
酒足饭饱,准备歇息。
曲檀儿瞅向屋内唯一的床,皱眉问:“你决定今晚在这儿过?”
墨连城回道:“如果你想一个人连夜出山,也是可以的。”
“那床归我了,你自己找地方睡。我也不想这么霸道,但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为了将你从温泉里拖上来,一个不小心扭伤脚了,所以,为了报答我,你不能和我抢。”曲檀儿站了起来,一拐又一拐地走向床榻,懒洋洋地躺下。
“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墨连城眉峰轻锁。
曲檀儿侧头甩了他一眼,“王爷,您一直没问。”
墨连城起身,几步跨到床边,检查她的脚腕。
果然,肿了起来。
“蠢女人!”陡然,墨连城眸子一眯,迅速将曲檀儿扯入怀中,护着她往旁边一滚。他来到桌前,将桌子一掀,挡住冷箭!几乎同时,几支冰冷的长箭刺中床榻。如果曲檀儿还在上面,小命肯定没了。
曲檀儿惊得小脸白了一分。
“墨连城,你不是说杀手不会下来吗?”
“呃,估算有误。”墨连城尴尬一笑,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柔声问:“怎么样?是否很痛?”
“没事。”痛!怎么可能会不痛。
“确定没事?”墨连城半信半疑。
“我好得很。”
“那你流什么冷汗?”
“热的,不行吗?”去他的,废话这么多,外面还有一堆杀手呢。曲檀儿还没缓过神,便被墨连城打横抱起。随即,他一下子踢开门,大步走到外面。夜色之下,果然有十余名蒙面人。但是,比起崖顶上的,明显少了很多。
这一批杀手,不像崖上的那批杀手那般拖泥带水,一见墨连城,二话不说即下杀招。墨连城波澜不惊,身形飘逸,闲庭信步般避开其中一名杀手凌厉的一剑。又过了一会儿,在十余人的围攻之下,传说中不会武功的墨连城,居然始终安然无恙。那些砍向他的刀剑,别说砍中他,连他身上的衣袍也没碰着一点。
“你、你居然会武功?!”其中一个黑衣人脱口惊呼。
“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嫌太晚了点?”墨连城这一句没有半分嘲笑。突然,他身上杀气大盛,衣袖轻拂,数道寒光一出。刹那间,冲上来的数名杀手喉咙皆中暗器,一道道鲜血溢出,接着,哼都没哼出一声,通通倒下。
一见如此,震撼人心。
后面冲上来的杀手,立马顿住!个个无比惊恐地死盯着墨连城。其实,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曾经弱不禁风、与世无争的男子,怎会摇身一变成为绝顶高手,暗器和轻功堪称独步天下。
忽而,墨连城的视线望向暗处,唇角轻勾,他的笑意让人遍体生寒。一句冷漠无比的话语,在寂静的夜里,缓缓道出:“出来吧,本王不想浪费时间。”
下一刻。
原本站在一旁的两名黑衣人被杀,连惨叫声都没有。
夜色下,于皓如同鬼魅般出现,他身后还带着一批属下。
“不留活口。”墨连城冷然一声,话完,大步离开。
骤然,刀光剑影,血染崖底。
“我们就这样走了?”曲檀儿不解。
“不然,你想留下来把戏看完?”
曲檀儿直接缄口。不过,她也该知足了,毕竟他没丢下她,也没让她瘸着脚回去。夜晚山间较冷,她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靠过去,眼皮略重。
墨连城双臂轻收,唇角也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