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那倒说不上。无非是练练书法,读读五戒,偶尔赏赏花,再学学刺绣什么的。”曲檀儿想了想,平淡回答。好像,她真的就一直这么干。唯独镜心听后,差点失笑。
墨靖轩未再问。
曲檀儿磨墨时间一长,便心生无聊。她闹不懂墨连城今日抽了哪根筋,可她真的很想离开,就只能自个儿想办法,恬淡地问:“王爷喜欢画画?”
“嗯。”墨连城淡淡出声。
“王爷喜欢画什么样的画?”再问,问到他集中不了精神作画,问到他烦了,出声赶她离开为止。
“什么都画。”
“那王爷画得差不多了吧,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不用。”
“王爷该口渴了吧,不如先喝杯茶。”
“不必。”
“王爷也该坐累了吧,那不如歇会儿。”
“不累。”
“那……十四王爷,你的茶水倒满了。”曲檀儿温婉体贴,仅演至一半,美眸一转,恰好见到墨靖轩一边倒茶,一边错愕地看着自己,居然一时连自己倒满了茶都不知。
“呃,哦。”墨靖轩一惊,立马回过神,赶紧把茶壶放下来。
“王……”曲檀儿一句话还没说出,便被门口的通报声打断。
“启禀王爷,云姨娘求见。”
墨连城稍抬首,仅淡扫屋内一眼,语气清浅道:“让她进来。”
须臾,门外走进一位绰约多姿的佳人,云鬓锦缎,五官精致,身姿惹火。她每行一步,纤细的腰肢都像风中垂柳,摆动得格外妖娆性感,秋水流转间望着墨连城,含情脉脉,温柔如水。不过,最让曲檀儿赞叹的是她身上穿的衣裙。百花祥云图案,刺绣做工非常精致。眼前的女人,也因为这一件衣裙增色了几分。
云忧怜进来,分别向墨连城与墨靖轩福身行礼,视线转过曲檀儿,见她竟然能站在墨连城案桌前伺候,眸间就掠过一抹妒忌,但马上低下了头,把神情隐去。
“有事?”墨连城没抬头,淡淡地问着。
“王爷,奴婢特意做了参汤给您送过来,补补身子。”云忧怜极尽温柔体贴,嗓音中还带着撒娇的味道,扭着腰肢便往墨连城身旁走过去。
曲檀儿美眸泛出好奇的光芒,暗暗觑着云忧怜的举动,尤其眸光落在云忧怜的纤腰上。这女人……那个腰肢都快要扭断了吧,还扭?
云忧怜从贴身丫鬟手上把碗端过来,温柔地吹了吹,娇声道:“呀,王爷,您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嗯,先放着。”墨连城态度平淡。
“您不吃点东西怎么可以呢,这样奴婢见了都心疼。”云忧怜继续娇声劝道。再示威一样暗暗看向旁边的曲檀儿。可惜,曲檀儿目不斜视,小脸一派认真,好像除了手中的墨,再没有什么吸引她。
“我的肚子正好饿了,八哥不喝,那不如让我喝。”墨靖轩非常无耻地靠过来,伸手将碗抢过来。云忧怜想拒绝。可惜,她还没开口,墨靖轩已经喝上一口,嘴里还赞叹道:“不错不错,好东西。”
云忧怜暗暗咬牙愤然。
很快,云忧怜将视线转向曲檀儿,蓦然一笑,娇声道:“王爷,这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啊,怎么从来都没见过,新来的吗?看这丫鬟干活也不细致,不如让周管家给王爷换个手脚灵活的丫鬟过来吧,省得她办事不力惹得您不高兴。”
曲檀儿嫁进王府有些时日,云忧怜从不去雪院请安,不代表她没有见过曲檀儿。眼下,她故意这么说,是因听到传言墨连城不喜曲檀儿,曾在洞房花烛夜给曲檀儿难堪。她也是想借机讨好墨连城,引起他的注意。
“我不是丫鬟。”曲檀儿轻声回应着,垂首,继续磨墨。
“不是丫鬟,那你是谁?长得这般难看,穿得这样素,一看你就是个丫鬟的命。”既然装着不认识,云忧怜就继续数落。
曲檀儿仍旧浅笑,不语。
不过,这女人一开口,便让人觉得讨厌……够嚣张。
墨靖轩吃完汤了,笑眯眯道:“她可是我八嫂,你别认错了。”
这话,像是在提醒她曲檀儿的身份,但也听不出他是站在谁一边,对于云忧怜的嚣张,墨靖轩有点像瞧戏,还有点再加把火的感觉。说起来,墨靖轩不赞成墨连城娶曲檀儿,他觉得曲檀儿配不上自己的八哥。天下真没多少女人,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八哥了。
这一回,云忧怜笑得更加欢乐。
“哟!原来,她就是那个由曲府嫁过来的四小姐啊,那奴婢见过王妃。不过,奴婢曾听说过一件趣事,也当是下人乱嚼舌根的,听说王妃没出嫁前,在曲府是寻死觅活想逃走,不想嫁给我们王爷,可有这一回事?呀,你看我这张嘴就是不讨人喜欢,要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王妃,您可不要见怪啊。”云忧怜摆着一张笑脸,说出的话却是不留半分情面。
笑脸,也可以杀人啊。
可是——
“能嫁给王爷,是檀儿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流言蜚语都是害人的东西,云姨娘就不要多信了。”曲檀儿笑意含蓄,温顺柔婉。可这个女人太恶心,太碍眼,偏偏她得忍啊。
人家姓墨的两兄弟还在瞧着,曲檀儿也不想死得太早,太难看。
云忧怜做作地以袖掩了掩涂上唇脂的小嘴,轻笑道:“没有就好,你也知道,奴婢我这张嘴,一开口啊,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什么人有时都不知道,要是……”
“嗯,是挺让人讨厌的。”曲檀儿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话才一说完,云忧怜顿时变脸。
曲檀儿再没理会她了,瞟一眼墨连城快要完成的画,轻声道:“王爷,您的墨磨好了。”刚开始没有留意他画的是什么,但这一细看,他画中的景物有些眼熟,貌似……根本就是她雪院的景物。没有想到他竟然画得一处不漏,一丝不差。只是,她不想磨墨了,磨了这么久,手有点麻,何况再磨下去,她担心被某侍妾的眼光给射杀掉。
“继续磨。”墨连城漫不经心给出一句,又继续画画。
“不如让奴婢替王爷磨墨吧。”云忧怜一听,见墨连城要继续画,马上就赶往曲檀儿那边去,想接替曲檀儿的位置。
“谢……”曲檀儿本想说声谢谢,好把位置给腾出来,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云忧怜态度嚣张地抢她手中的墨条,她突然就有些不爽了。结果,曲檀儿中途一改,把墨条握得更紧些,含笑道:“不用麻烦云姨娘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磨墨的动作继续,反倒更用心些。
“不麻烦,反正我也伺候惯了,王妃歇会儿,我来便可。”云忧怜笑脸如花,眸子却阴沉,盯着曲檀儿的目光中露出了威胁的意味,玉手又伸过来要抢墨条。再反观一边伏案作画的墨连城,似不曾注意到一旁将要打起来的两个女人,一心专注作画。
陡然,书房的现象有点诡异,三大阵营,一边激烈争夺墨条,另一边作画专注,还有一边,墨靖轩和镜心都错愕地盯着这场面,哑然无语。
“咳咳,我说,你叫什么?”墨靖轩低声问镜心。
“奴婢叫镜心。”镜心回道。
“哦,你是否该过去帮主子的忙?”墨靖轩唯恐天下不乱。女人打女人,再加一个丫鬟上场,结果会如何?这是要添一把火吗?
不料,人家丫鬟非常淡定,“回十四王爷,主子能够应付。”
“咳,是本王多心了。”两人沉默。
突然,情况起了变化。曲檀儿在云忧怜加大力度抢墨条时突然松手,墨条一下子飞起,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云忧怜胸前的衣服。
“啊,我的衣服!”云忧怜一声尖叫,难以置信地瞅着衣裙上的墨汁。这条裙子是她半年前就在京城著名的十里坊定做的,样式独一无二,据说,是绣娘花了半年才绣好的,价值数千两白银。穿上时,让她美艳更胜往日,她非常喜欢。如今沾上了墨,这身衣裙也算毁了。
曲檀儿貌似也吃了一惊,小脸非常无辜。
好了,大功告成。
“你、你故意的!你、你怎么能当着王爷的面这样欺负人……”云忧怜一通指控,眼眶红红的,准备要落下小雨点。
“我、我不是故意的。”曲檀儿佯装可怜,小心翼翼地瞟向墨连城。半晌,曲檀儿本以为墨连城会开口,结果,墨连城依然充耳不闻,那幅早该完成的画,好像永远都完成不了一般。怪不得这泼妇会这般嚣张了,都是让男人惯的。
“你肯定是在嫉妒我,才会拿墨条砸我的裙子。”云忧怜见墨连城不出声,心下一喜,口吻就更为大胆了些。
“我……”曲檀儿越发柔弱,摆出一副任君欺负的样子。
这种时候,话说得越多越麻烦。聪明的她当然要闭嘴。
云忧怜继续哭诉。
蓦然,曲檀儿脸色一改,懦弱地低声道歉说:“对不起王爷,都是檀儿的错,打扰到了王爷的心情,是檀儿的错,都怪檀儿。”她决定走悲情路线。话完,她双手捂着脸,突然向门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小声啜泣。镜心见曲檀儿走了,马上也跟着跑出去。
云忧怜借口回房换衣也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两位王爷。
“八哥,不去看好戏?不过,我突然发现八嫂还蛮有趣的,居然借着哭逃了,分明一滴眼泪都没有。”墨靖轩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起身走到画案前,斜瞟向门外,担心会错过什么精彩的片段。刚刚想杀掉曲檀儿的想法,早让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墨连城勾起浅浅的笑意,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不紧不慢地把新作的画展露,让墨靖轩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问道:“本王的画还可以吧?”
墨靖轩闻言低头一瞅,刹那唇角一阵抽搐,无话可说。因为墨连城画中添了两名女子。一个低首垂眸,好像曲檀儿;另一个叉腰似在怒骂,如云忧怜,只是……为什么她们刚刚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