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主不但拥有绝世姿容,而且机智过人。素传他文采风流,颠倒众生,医卜星象,无不通晓。雨点还听说,城里喜欢少主的姑娘都排到城门口了,可是居然没有一个女子能让少主心动,想必少主的眼界也是极高的。不过想想也是,少主这般仙姿绰约之人,能和他相配的女子,必定也是天姿国色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了看着雨点丫头,她是顾青城专门派来服侍我的。此刻,她正如数家珍般的描述着她家主子的优点,也得益于她之口,我才知道他名为顾青城,而非顾倾城。
暗想,顾倾城不是更合适他么?
“好了,这下我都说完了,轮到姑娘您给雨点说说凌公子了!”
“凌烈?他有什么好说的?”
“姑娘好歹是告诉雨点一些吧,雨点也好给外边那些抻长脖子等急了的姐妹们说说新鲜!就比方说凌公子的喜好啊,才华啊,家世啊……通通都可以!”
“哦,凌烈他天性固执,一旦认定了的事至死方休,他——”我突然怔住,才发现,除了他的倔强,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有些不能说,有些却是我从来不曾注意过的。
原来,我以前如此忽略他,而他现在却甘愿为我舍弃一切。
“固执好啊,听人说,固执的男子才用情专一呢!”
固执的男子专情……如若是真的,我该如何回应凌烈的感情?
“姑娘,有人捎信给您。”
“是谁?”我接过另一名丫头晴儿递过来的信,疑惑的问道。
“奴婢不知,只说给您带信。”
“哦。”
待晴儿退下,我缓缓打开信,赫然看到了落款——颜。
“未时三刻,圣书斋一见,务必独自前来!”
心说,应是颜回玄,可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约我前去,又会是因为什么事?
“姑娘,怎么了?”
“没事。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会儿,便要未时了。”
“哦,我得马上出去一趟,你能否给我安排车驾?”
“当然可以,少主同凌公子今日出门前,还特意交代过,姑娘有何要求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办到呢!”
“恩,若是他们回来了,便说我去见个朋友,迟些回。”
“哦。”
我阖上信,收入袖内暗兜,想起那双清如水的蓝眸,不禁满腹心思……
圣书斋
“你来了。”他一身白衣胜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在古色古香的书斋,他竟是出奇的协调,就若白拂尘、青玉案、笔墨砚一般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呵呵,打从第一眼,回玄便知姑娘身份了。”
此人真是深藏不露,当日我扮了男装,满身是血,脸上亦是一片污渍,他居然还能看出我的身份!
“回玄今日约姑娘前来,是想对姑娘说几句话。”
“既是如此,那阁下现在可以说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我原本认识你?”觉得颜回玄这话很奇怪,我才见过他一次,要如何认得他吗?
“罢了。当日你称那位同伴凌烈,在下记得,花之都二皇子亦是此名,再断其容貌,在下深信不疑,此人便是花之都二皇子。”
“然后呢?”
“花之都历史渊远,虽为国却又非国,它没有自己的护国军队,亦无完备军械,可这样一个小而富的国家,却经受住了考验,常年屹立不倒。并非因为无人对其不利,姑且不论它的富有,只说拥有的无数珍贵花药,便引来众多垂涎者,可不管是怎样的攻击胁迫,最终都被暗中势力摧毁于无形,因此,天下皆传言,花之都拥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保护它。”说了许多,便是有意在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
“花之都,和我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我并不知道颜回玄说这些的用意。
“上回姑娘闯进我的马车,我看到了你肩上的那枚羽箭,是西域特有的箭器银魂。”
“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我心里有一丝惊惶,颜回玄,越接触,越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也许,他远不是什么清水莲花,而是一片表面化水的冰川雪海,善于迷惑人心!
“姑娘不必知道我是谁人,若是该知很久以前也便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相信,我知道你的一切,而且,我要奉劝你一句,立刻离开茶殇城,亦不要再回花之都,不然,你会有性命之忧。”
“赫赫,不能呆在茶殇,也不能去花之都,试问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天下五分,自是有很多去处。若是姑娘执迷不悟,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你的话,其实正合我意,可这五分的天下,都不是我想去的地方,我要离开这儿,到一个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方。”我淡淡的说道,离开这里,我比任何人都要想。
“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方?赫赫,姑娘的话,让我轻松了许多,终于不需要再——”
“再怎么?”
“没什么。该说的我已说完,姑娘可以走了,就此拜别,不送。”
“再会。”
当我走出那间窗明几净的书斋,突然觉得心情异常的厚重,颜回玄,真是个诡异的人。
而斋里的白衣男子,亦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又忆起了昨日深夜在月华山庄看到的惊人一幕——
是夜,风萧萧然,白烛高燃,灰烟四散,她麻衣素裹,正凄凉的跪倒在地,悲痛的洒下一杯杯祭酒,将纸钱冥镪放入火盆的手不停的颤抖,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簌簌落下,一颗一颗在灰上打滚,再无声湮没。
“李大叔,您是为了救我才无辜枉死,就连死后都还要护我周全,也是我才害你死不瞑目,曝尸荒野,以后每逢初一十九,我都会给你烧些纸钱冥镪,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但这是我的心意,您在天有灵,就请收下吧!”
当他看到这一幕,又想起了她闯进马车时,脸色苍白,双唇紧抿,倔强的隐忍着痛苦,纵然眉头紧皱,却没有落下一滴泪。可这一刻,她居然为了一个卑微车夫脆弱伤心到极点!她肩上的箭伤是出自自己之手,本就是专候她出现给她致命一击,可再次同她近在咫尺之后,自己竟然不忍下手。正如月夜树冠之上,拉满了的弓,在看到那行清泪滑落的时候,居然被自己缓缓松开,绝好的刺杀机会,就这么错过。
也就是在这一放一收间,自己已明了杀不了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于是,便有了今日之约。
既然下不了手置她于死地,那么,是不是可以告诫她远离是非,那样,自己和她也就不用处于你生我死的对立位置。
而她的回答,也让自己放心了,终于不用再将她逼入绝境,这么想着,居然开始估摸着,她肩上的箭伤是否复原。
雪儿,既然你不记得玄哥哥了,那末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