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风景缓缓拂过,消逝,突然看到了路边那株茂密柔软的琼花树,天初放晴,白花瓣已被连日来的风雨刮得满地萧条。
“停下!”
“间若,怎么了?”凌烈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想去趟太傅府,你们先回日华山庄。”
“不行,我同你一块儿去。”
“凌烈,你不了解黎太傅,若是你跟去了,他是不会见我的。”
“他与你非亲非故,为何愿意单独见你?”
凌烈一脸狐疑的问道,这一问连我自己都疑惑了。
是啊,还没有问过黎太傅,我们毫无交情,他为何愿意屡屡帮我?
“他该不是也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呵呵呵,凌烈小媳妇,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好男风?”
“你闭嘴!”凌烈一掌劈向顾青城,横眉竖目。
“还真是修养不足,满身带刺。”顾青城轻巧躲过来袭,讪讪道。
“凌烈,我也不明白黎太傅为何帮我,但他乃是正人君子,绝无旁的邪念。”
“那我就在隐苍阁门口等你?”
“我们刚刚离开皇宫,不知道暗地里虎视眈眈的人还有多少,你一人在外边,不单是容易曝露身份,也容易遭遇什么不测,我难以放心。”
“间若,你是在担心我?”
那双赤眸里居然闪动着泪光,我有些百味杂陈,落落的点了点头。
“若是要去太傅府,就趁现在吧,耽搁久了反而多事。”顾青城低沉的说道。
“恩,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朝凌烈笑了笑,钻下了马车,在苍茫夜色下,绕过花坛,拐到了不远处的隐苍阁外,轻轻敲了敲门,门居然没关,还隐约被我推开了些,我顿了顿,便直接开了门,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
“有人吗?”
“可是花公子?”
“恩。”
“公子终于来了,我这便禀大人去!”
“哦。”有些木然,弄墨方才是专程守在门口等我吗?
我走在红梅树下,大雨刚过,红梅已凋零,不禁感伤,梅花香自苦寒来,可它们熬过了冷冽寒冬,却抵抗不了春末的一丝清凉?
“花公子,大人他——他——”
“太傅如何?”
“大人今日偶感不适,请公子改日再来。”
“哦。”不免大失所望,黎太傅闭门不见,而我却苦于无法来去自由。
“弄墨,不知你家大人哪里不舒服?间若略懂医术,也许帮得上忙。”
“呃,大人哪里不舒服啊,这个,这个弄墨也不太清楚。”
“哦。”
“弄墨代大人送公子一步。”
“多谢。”
“公子请。”
“弄墨!间若实在是有所不便,能否请弄墨为间若再通传一次?兴许你家大人便愿意见我了。”走了几步,我心里又不甘心错过时机,便又开口央求弄墨。
“这个——”
“间若在这儿谢过弄墨了。”我抱拳作揖,目光诚挚。
“那公子再等等,我去去就回。”
“感激不尽。”
过了片刻,弄墨一脸难为情的出现,我心下了然,想必这位黎太傅还是不肯相见,既然主人有意回避,那我也不好再强求,于是我朝弄墨稽首拜别,失落的向门口走去。
似乎为了映衬我此时的心情,雨又熙熙攘攘的下起来,我稍仰起脸,微凉细雨轻轻敲打着面颊,有种微凉的感觉,却格外的清爽。
想想也对,我与黎苍本就没什么特殊交情,他前些日子愿意见我,还亲自带我前去蝴蝶谷,已经是格外厚待了吧,我无权无势的,还想如何?
“公子请留步!”
我正落寞的走在夜深人静的石道上,身后突然传来了弄墨略带喜悦的声音,我连忙回头,却只看到弄墨驾着马车朝我来。
有些失望,看样子,并非是黎太傅改变主意,而是姑且派人送我一程吧。
“花公子,大人让我送您回去。”
“哦,劳烦弄墨了。”
我轻巧的踏上马车,要是没有弄墨相送,我身无分文的,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到城外的日华山庄去,可我的头才钻进马车,就弯腰怔在了原地。
车里,热气缭绕,一袭墨绿,冠青丝,银面具,怡然自得沏着茶的人,竟真是黎苍!
“黎太傅你——你不是身体不适?”难掩的欣喜,顿时泛滥。
“现在觉得好多了,便前来相送,权当是赔礼道歉了。”
“即便太傅未能见我,也非太傅过错,这几日,的确是间若多厢叨扰了。”
“呵呵,茗茶正好,品一杯否?”
“恩!”
我高兴的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依旧是隐苍阁特有的青玉裂纹杯,在他晶莹剔透的指下,显得特别的清透光亮,不期然的想起第一次到隐苍阁,我便喝多了酒,也不知我醉后都发生了什么,脸颊止不住一阵火热,手不禁探上双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呵呵,还以为你喝得心急,烫到了。”
在他好听的嗓音下,我很快便恢复了纯真的喜悦,却没意识到,他轻而易举便能掌握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
“对了,今日我有事缠身,所以才如此晚上门拜访,恐是打扰到太傅休息了。”
“不知缠了你一日的事可否顺利解决了?”
“算是解决了一半吧,可惜以后出行都要格外小心,许是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又是何故?”
“因为今日得罪了城中权贵,我又是使计谋逃出来的,再被抓住可就真要遭殃了。”
“看间若绝非无端闹事之人,可是什么人仗势欺人?”
“倒真算是仗势欺人了,且不说这晦气事儿,一想起就气!”我想到之前顾青城说过,太傅乃太子老师,格外爱护太子,也深受太子尊敬,和他说自己与太子有过节,实在不合适。
“哦。”黎苍抿了口茶,浅笑辄止,并未让怀疑流露半分于眼中。
“对了!差点忘记说,太傅能否送间若出城?”
“出城?不是去月华山庄吗?”
“那里去不得了,怕那仇家寻上门来,知交已为我找了新的去处。”
“那么这下该去城外哪里?”
我突然顿了下,新的居所该告诉太傅吗?他应该不会和太子蛇鼠一窝,将我卖了吧?
“间若?”
我猛然摇摇头,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太傅这般仙姿绰约之人,怎么可能和太子狼狈为奸?
“太傅,我去城外的日华山庄,只要出了城,在第一个分岔路朝右道直走便能到了。”
“恩,弄墨,就按间若说的走。”
“是,大人。”
我见黎苍又举起杯子,有些迷惑的盯着他的脸看,总想视线能够穿透那个银色的面具,让自己看到的不仅仅是深邃的眼眸和略显苍白的嘴唇。
“怎么了?”太傅似乎察觉我的异常,有些不解的问道。
“太傅这般喝茶是否觉得不便?不如,脱下面具?”我一说完,便发觉自己失言,人家戴着面具自然有人家的用意,我怎么这么多嘴!
“呵呵,没有不便。”
黎苍也不解释,只是发出了温厚的笑声,暖暖的钻进了我的耳帘,消融到我全身的骨血,让我为之一颤。雅致的装束,好听的嗓音,若面具下真是一张绝色的面容,那么,他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