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间若姑娘她?”
“莫管事,三皇叔可回来了?间若身子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冷得像冰!”
“主子刚回来不久,现在准备进宫,我正要备马,就见你们进府了。”
“哦,那我去留漠居找皇叔。”
“二皇子请留步,主子并不在寝殿,主子在花田半亩。”
我朦胧的思绪,在听到“花田半亩”四字后,微微清醒,满心欢喜的呢喃着——师父在我的花田半亩,他刚刚一定是在等我。
“间若,你醒了!”
剪影淡淡扑闪,柳眉蓦然没入两鬓,在我睁开眼散去皱纹的时候。
“二皇子,间若姑娘就由属下背着去花田半亩吧,不敢劳您大驾!”
“不必了!我抱的好好的,换来换去累着间若了怎么办!”
刚刚舒展开的眉又笼起,凌烈不再喊我臭丫头,一口一个间若,让我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是真心对我的朋友,所以除师父外,我允许他这么叫我了。
凌烈似乎感应到我的想法,朝我粲然笑开,小心翼翼的抱着我,快速而稳实的朝月洞门走去,红衣在风中肆无忌惮的飘舞。
凌烈,一直都像一团烈焰,总有散不尽的火热和执着。
随然挑眉,无意间,我望见了莫笙管事幽暗不明的眼眸,他看着我们的眼神,好奇怪!
“三皇叔!”
凌烈远远的喊了声,我连忙挣扎着要下去,可腰上的力道顿时加重,我发软的身体根本拗不过凌烈满盈的固执。
“三皇叔——”
我朝湖中烟雨亭望去,师父的身影立于石廊边,背对着我们,目似远望。
师父,是想什么入神了,所以才没有听到凌烈的声音吗?
“三皇叔!”
终于,师父淡漠的旋身,触及他深邃的眼眸,我忍不住打了个惊颤。
师父的眼神,在血染的夕照下,冷意横生,怒意四射。
“皇叔啊,间若似乎累病了,你快给她看看!”
凌烈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而师父的异常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怀疑刚才看到的,全然是我的错觉。
“小烈,你也累了,先将间若放下,让皇叔为她把脉。”一开口,熟悉的温润清婉。
“可是地上凉,皇叔就这样给她看病吧,我一点也不累。”
凌烈的坚持,让我有些恼怒,抬头看向师父,他亦是略微一怔,视线停留在凌烈抱着我的手臂上,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那好,你就抱着她——坐下吧。”
“恩。”
师父若有所思的走到我们跟前,略微俯身,指尖掠过我的后颈肌肤。
我眼露惊异,顷刻间,再次入眠。
师父他居然点了我的热府穴,有别于睡穴,此穴用力适当可致人完全失去意识,无梦无痛。甚至,热府穴被点者,醒来后,会将脑海里未成形的杂乱意想忘记,譬如记忆碎片。
你这么做,是在惩罚我吗?师父……
翌日
当我醒来,已恢复了体力,嘴里还留有薄荷的清香。
侧过头,清晨的朝阳透过纸窗,在屋里洒下柔和的光,许是风过,光随影动。
我心里甜滋滋的,一定是师父给我喂了药,所以我的身体很快就复原了。
可师父呢?
还有,师父昨天为什么要点我的热府穴?
一阵箫声飘渺的传来,我急切的掀开紫堇软被,光着脚丫跑到门边,期待的推开门。
果然,曲曲折折的湖心长廊上,师父长身玉立,目视前方,悠扬箫声流动着,湖水却静若不动。
“师父——”
我小跑着,兴匆匆的赶到师父身后,箫声突然停下,我有些失落,我总是只能这样望着师父的背影。
好像永远隔着一个看不清的距离,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逾越那道阻隔。
师父,你能不能转过身看着间若?
我多希望你能温柔的看着我,在春暖花开的时节,仅仅我们两个人。
“间若,你怎么不穿好鞋子再出来?”
师父大概是没有听到我走路的声音,所以猜测我没有穿鞋,因为他并没有转过身。
可是,答案不是很简单吗,因为我太急切的想要见到师父,所以忘记了。
“身体都好了么?”
“恩。”我突然决定不去问师父点穴的事情,师父绝不会害我,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只要乖乖的听话就好了。
“昨天,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私自进宫?”
“因为——因为——”因为我单纯的想要做师父喜欢的事情,可我却开不了口。
“因为小烈叫了你,所以你就义无反顾的跟他去了?还是说,你也很向往皇宫?”
“不是的!”我连忙否认,情绪有些激动。
师父,不是这样的!
可是看着师父,我又觉得难过,眼里灼热,泪已凝聚。
师父,你现在是在怀疑间若吗?
“罢了,为师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气恼。”
“间若不敢。”
“昨天,你给皇上诊过病了?”
“是啊,间若用花刺制住了皇上的头痛病。皇上的病有些反常,他——”
我的话顿时噎住,师父霍然转身面向我,他的眼眸,很冰冷,虽然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皇上的病怎么奇怪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师父,间若自作主张进宫,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为师没有不高兴。对了,你也饿了吧,烟雨亭里备了你爱吃的糕点,你先去吃些,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是。”
我迷惑的转身,可又不敢忤逆师父的安排。
“间若,以后,不要对谁都用自己的性命去行医。”
“哦。”
心突然雀跃,师父还是关心我的,他是在提醒我,以后治病不能耗费这么多的精气,容易伤及自己。
钝讷的朝八角石亭走去,在长廊尽头,我悄悄回首,却看到了师父深不见底的眼眸,冷冽的看着湖面的那片紫雪。
肃杀之气,毫无遮掩!
师父,你在动怒,别人或许只能看到你温暖的面孔,可我看得见,你决绝冷血的一面。
这种情形,早已不是第一次。
突然,师父亦转身看向我,柔情浮动,我眨了眨眼,是真的。于是,我又为这个小细节开心而笑,这便是默契吧?
轻挽起墨绿色裙摆,随意旋动着,像一只快乐而满足的蝶……
人已经进了亭子,他却没有收回视线。
在女孩回眸的那一瞬间,他莫名的受了什么驱使,也转过身,却换来了她的嫣然一笑,突然有个念头冲破原本的计划,仿若从此根深蒂固,再也无法抹去。
这个特别的孩子,是属于他凌墨一个人的!
只属于!
可转瞬,他又硬逼自己压下这个念想。动摇,已无法抹去,唯有逃避压抑。
绝不能在意间若,更不能想拥有她,因为自己在乎的人只能有一个,那便是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