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当代中国闪小说精华选粹·传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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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向女郎笑了笑:“这里的机器人有着超强的分析判断能力,看来这程序设置得很高级。不过,你作为领班直接管理着这些机器人,不会有什么障碍吧?”

女郎再次对我笑了笑:“她们是正在试验中的初级产品,合格后将会进一步包装,而我,已经是终极产品了。”

我听了女郎的话一愣:“你是终极产品?什么意思?”

女郎又笑了笑说:“我也是机器人。”

神偷的传说

忽有街谈巷议,说我们派出所的管区内出现了“神偷”,并说这个神偷来无影去无踪,且作案不留任何痕迹。有好事者向我这个所长打听真伪,我说,并无一个报案者,传言而已。

一个月过去了,传言越来越凶,说这个神偷不偷百姓,专偷贪官的居室,而且偷盗后会把相关信息偷偷地寄给纪检部门。在人们的相互传播下,这个神偷简直成了侠客了。虽说没有得到一起报案,但我联想起报纸上报道的那些连续被双规的官员时,也有些半信半疑了。

无论是真是假,哪怕是空穴来风,我也同样暗暗地安排警力进行布控,想知道这个神偷是否真正存在,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晃又几个月过去了,报纸上电视中,又一批贪官倒下,可仍无失窃者报案。当然,我们也没有发现神偷的影子,所发现的是,各小区的防盗窗突然增加了许多。

人们依然如故地传说着,直到有一天局领导说,在我市暗访了近半年的省纪委工作组撤离的消息,我才恍然大悟。

复活的妈妈

清明节前夕,我在南阳急速地办完各种事务准备回到东北的家中为母亲上坟,当我买完火车票在站前等车闲转时,一个拾荒的老大娘突然跳入我的眼帘。我慢慢地走到老大娘的身边,心跳立刻开始加快。老大娘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地笑了笑,又开始在垃圾箱里翻捡破烂。

我回头扫视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使劲地揪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心想,这不是幻觉啊。

“妈?”我试探性地对老大娘喊了一句,

老大娘没有反应,继续忙碌着。

“妈,是您吗?”我又喊了一句。

“你在叫我吗?我可是无儿无女啊。”老大娘回头看了我一眼,满脸的迷惑。

“噢,大娘,您怎么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此刻,我的理智清醒了一些。

“你妈妈?她今年多大岁数了?叫什么名字?”老大娘思索了一下,然后向我面前走了几步。

“她已经不在了,如果活着,今年七十二了。”我说着,看了老大娘一眼,“我妈名叫陈桐。”

“啊?你听没听你妈说过她小时候有个失散的双胞胎妹妹?”老大娘说着,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后来,我从爸爸那里确认了这位就是妈妈的同胞妹妹,因为她孤身一人,我把她接到了家中,我们家中的兄弟姐妹谁也没有把她当姨娘看,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管她叫妈妈。

十块大洋

两人完事后,小寡妇说,你这三块大洋不能保我们一辈子,你答应的可是十块大洋。猛子说,这可是我这几年用命换来的,我冒着掉头的危险逃离了山寨,就是为女人。寡妇说,男人说话得算数,你一定得把剩下的七块大洋给我弄来。猛子说,去哪儿弄呢?寡妇说,去军队,土匪是不能当了。猛子临走时说,你一定得等着。寡妇使劲地点头。

五年后,猛子回来了,当了排长,也攒够了七块大洋,娶了寡妇,不走了。寡妇这回不是猛子嘴里的女人了,是老婆,他们还有了儿子,五岁。完事后,猛子鼾声如雷。寡妇摸着猛子的军装,看看身边的孩子,有心事了。几天后,寡妇抱着强壮的猛子说,你还得去挣十个大洋,为了孩子。猛子说,现在没办法了,到处打仗,去哪儿弄呢?寡妇说,军阀那儿是回不去了,去别的军队呀,管吃管住还有钱拿。猛子临走时说,照顾好孩子,等着我。寡妇默默地点头。

又是五年,猛子已经是国军团长,大洋已经足够。寡妇看着浑身疤痕的猛子流泪了,猛子搂着儿子自言自语,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用去打仗挣大洋了。日子一长,寡妇发现猛子好像对打仗的事很在意,经常发呆。

寡妇就说,去吧,再去挣十块大洋。猛子搂着老婆笑。临走时,寡妇说,放心去家里有我。猛子走了,包袱里却藏有寡妇偷偷塞进去的十块大洋,寡妇明白猛子要去哪。

猛子再见到寡妇时,是在寡妇坟前,这回猛子没有带回一块大洋,而是十枚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功章。

遭遇艺术

河面的冰足有三寸厚。我们艺术系五人来到唐村要完成主题是“人与自然”的艺术创作。

大家经过一上午的“地下工作”,终于用一千块钱说服了一妇人,妇人说下午在村后的小河边见。

小河边,女人抖索着解着衣扣。正在这时,河边草垛后闪出一男人,瞪眼放声:“你们想干什么,赶快滚!”并冲到女人跟前,拽着女人就走。我们傻了,心想一时半会儿和他说不清了。“不会讹我们吧!”大家嘀咕着。

正无奈时,男人回来了,红着脸:“嫂子跟我说,你们在搞艺术,钱已被她用来还儿子上大学时欠人家的钱了。我哥不在了,我替她还钱。你们不是要光屁股吗,我来!”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我说:“大哥,我们在搞艺术,人与自然的艺术!不是你说的光屁股的事!”男人又说话了:“你们说的人与自然的艺术,是不是人和自然在一起搞出来的有意思的东西?”我笑着说:“也对吧!”“那我来搞一个,算抵你们一千块钱行不行?”男人很迫切。说着话男人已到了河中间,转身对着我们:“大妹子,我要脱裤子了,你们转过去!”男人边说边褪下了所有的裤子,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我们几个一看,心想还是赶紧走吧,这是疯子。我们收拾好物品时,男人上岸了。男人一指河中间说:“不欠你们钱了,你们要的东西在那!”

当我们几个围住刚才男人坐过的冰面时,我们都傻了。那分明是幅栩栩如生的“水晶荷叶”,荷叶底下还游动着几尾自由自在的鱼儿,荷叶上居然还有水珠滚动。

戏迷

有一年,戏班子在村里唱了七天戏,是王家请来的,为村里德高望重的王老爷子庆生的。

戏班子走时,村里王二宝的媳妇丢下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跟着戏班子跑了。这是后来人们分析得出的结论,都说翠兰是个戏迷,看戏时把奶头都往孩子眼睛里塞,塞得孩子哇哇叫。

王老爷子发动村人去捉,结果都无功而返。大家都说,草台班子不好找呢。二宝慢慢地变得有点傻了,逢人就说,翠兰学唱戏去了,她会回来的。自己时不时还哼几句给孩子听。但凡隔村或邻乡有戏班子时,二宝都会去看。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二宝还是傻傻的,但二宝的戏唱得在方圆百里是家喻户晓了。村里一有大小事情,都会让二宝唱几段,二宝也乐此不疲,唱到动情处是涕泪涟涟,听的人更是掩脸拭泪,泣不成声。

一天,邻村一百岁老人喜丧,邀来一戏班子唱两天戏。

第一天看戏回来,村里人传言说,戏班子里烧饭的女人有点像二宝当年的媳妇翠兰。

村里风言风语了,不要脸的还敢回来,敢回来就给送祠堂里去处置。

第二天,唱戏的老板慕名请二宝客串了一场,大家都说二宝唱得比班子里的角还要好。二宝唱时,烧饭的女人隔着后台听得是泪落如雨。

戏班子走时,二宝不见了,十几岁的孩子也不见了。村人都说,二宝才是真戏迷呢。

奇特的捐助

张桥很勤奋,虽然是星期天,但他却早早地起了床,从家里那间破旧的茅草房子里钻出来,快步走向边城中学的校园,他是去学校的自习室学习的。

张桥家里困难,从家到学校七里地的路程,他却要坚持每天徒步走。不为别的,张桥的父亲一直瘫痪在床,母亲只是街头卖冰棍的小商贩,全家连温饱都成问题,更甭提为张桥买上一辆像样的自行车了。

没想到,别人比他来得更早,学生会的全体干部在操场的主席台上摆着整齐的两副桌椅,红绸布铺的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红箱子,主席台周围还聚了不少人。

张桥觉得稀奇,就快步向那里走了过去。

令张桥无比欣喜的是:学生会的人正在组织一次抽奖活动,围在奖箱周围的同学都在欢呼雀跃,前呼后拥地踊跃抓奖。

张桥心里的热情顿时被激化了,他也想碰碰运气。

张桥行动还是很快的,他掏出衣袋里的一元钱,交给了学生会的王干事,迅速将手插入奖票箱,抓起了一张奖票。

张桥顿觉有些眩晕。随后,竟然惊叫着跳了起来——他中了一辆自行车!

学生会主席李知柳将主席台上放着的唯一一辆扎着红布的崭新自行车推到张桥面前,握手祝贺。

周围的同学都聚拢过来,为张桥的幸运纷纷鼓掌。

张桥今生还没有这么激动过,他冲动地握住每个同学的手,以示感谢。

张桥并不知道,是校学生会经过慎重考虑,为不伤害他的自尊心,才搞了这样一次“奇特的捐助”。奖票箱内的每个奖票上都写着奖“自行车一辆”。

误会

童老板刚从酒桌上下来,趔趄着走在街上,正巧碰上一个乞丐。

乞丐是个瘸腿小伙子,很落魄的样子。

童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脏兮兮的乞丐,想起自己苦难的童年,不觉心里隐隐作痛起来。他想都没想,从容地从包里掏出二百元,在手里晃了晃,郑重地递给了乞丐。

乞丐麻利地接过钱,连连鞠躬,千恩万谢的。

童老板酡红着脸说,谢什么,老子有钱!不行下午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安排个工作……

可乞丐却像被针扎了一样,浑身一激灵,而后将拿在手里的二百元钱愤怒地用力掷向童老板,一边跑一边回头喊:“你是个十足的骗子,我都经历好几个像你这样的人了,你不过是想控制我为你要饭发财罢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童老板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跑远的乞丐,很久了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老子可不是……

童老板将腋下夹着的那本自传《童年是乞丐》放到后座上,急忙驾起宝马车,向乞丐消失的方向追去……

公交车上的艳遇

那天,单位里唯一的一辆公车坏了,我因为要去市委送材料,就挤上了22路公交车。

这路车因为走的是贯穿全市的主干道,线路很好,车上常常人满为患。

今天也不例外,我刚上车,在车前部的位置站定,就有种摩肩接踵的感觉。

公交车向前走了不一会儿,我就感到好像有一只手在我的屁股上摸来摸去,怪痒痒的。我猛地回转头,看到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顺着这双手,我抬头寻找它的主人。只见一位脸蛋儿非常俊美、身材无比性感的女孩红着脸向我不停地挤眉弄眼。

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哪见过这阵势,顿时脸热心跳,呼吸加快。

我赶紧回转头,感到很是尴尬。此时,我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我努力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可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并不认识她。难道是她对我有什么意思?

我一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脸上烧得火辣辣的难受。

长这么大,我还一直没处过对象,而今天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真是天赐良缘啊!

面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我可不想错过良机。想来想去,我赶走羞怯,鼓足了勇气,回转头,面对此时同样脸色绯红的向我眨眼的女孩刚要开口,公交车却在这关键时刻来了个急刹车。

原来车到了一个站点,车上的几个乘客急忙跳下车去。

我回过神来,刚要继续和女孩搭讪,只见那女孩开口了:

“傻瓜……我捂都没捂住,你的钱包被刚下车的小偷掏去了,还不快下去追……”

不杀生

老婆信佛,信佛的人讲究慈悲为怀,不杀生。

家里发现什么诸如老鼠啊,蟑螂啊,老婆惊叫之后,也一概放过,任它们在屋内胡作非为,逍遥法外。

老婆吃鱼,但不杀鱼。每次从市场买回活鱼,需要我先把鱼杀死,清除内脏,她才敢下手做菜。

由于佛家的信仰,老婆坚持认为杀生是种罪过。

爱较真的我有时不免调侃几句,但妻子依然笃定:心中有佛,不犯戒。

不巧,今年的夏天雨水大,蚊虫特别多,即使窗户上安着纱窗,也偶尔会挤进一只两只的。

蚊多为患,由于血型或汗味的原因,妻子特招蚊子,她从小就极讨厌蚊子,即使光听到蚊子嗡嗡的叫声,她也会浑身起鸡皮疙瘩,睡不安稳觉,恨得牙根痒痒。

妻子不堪其扰。然而,为了她不犯戒的诺言,妻子在我眼前就放过了一只只曾袭击过她的蚊子。

这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忽听有动静,便默默地睁开眼,偷窥个中究竟。

只见:老婆的左胳膊上正落着一只大蚊子,而且已经吸足了一肚子血,全身变得红红的,鼓鼓的。我想老婆又要放生呢,没想到她悄悄地举起了右手,“啪”的一声,手起,掌落,这致命一击,那只蚊子应声落地,老婆胳膊上顿时留下了一摊鲜红的血迹。

“该死的,敢叮老娘!”老婆嘴上也没闲着,充分显露出关东妇女的泼辣与剽悍。

雕像

他是个雕刻家。

他决定为自己做一尊木刻雕像。

雕塑自己,感觉特别难,扔掉的半成品堆积如山。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天,终于大功告成。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十岁的孙儿正巧进来。

“看看,像爷爷吗?”他得意地问。

“不太像。”孙儿摇摇头。

“你再看看,这可是爷爷最满意的哦。”他耐心引导。

孙儿一言不发,扭头跑了。一会儿,他抱着一尊未打磨好的雕像进来:爷爷,这是你第一次扔掉的,最像你了。

凝视良久,他恍然大悟,突然笑了,笑得很轻松。

龙神诞生

龙最早的长相其实不是现在这样子的,龙那时候除了有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外,几乎和猪长得一模一样。

有一天,天上下来一位白胡子神仙,宣布了一个消息:上天决定在十年后从百兽中择优选取一位为神仙。

动物们欢呼雀跃着各自勤练武功去了。唯有龙悄悄地出门了,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以后,白胡子神仙来了。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并没有让大家比武决胜负,而是问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当上神仙以后,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猴子说它最想让狮子变成狗,让老虎变成猫。被激怒的狮子和老虎什么也没说,龇牙咧嘴地双双扑向猴子。吓得猴子“嗖”地上了树,“吱吱”叫着抓耳挠腮。

轮到龙了,龙说:“十年前我开始到处游历求师,几乎走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发现到处灾难重重,而最为严重的就是洪灾和干旱,如果可以当上神仙,我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降一场大雨,先拯救脚下这块已经三年不见一滴雨的土地上的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白胡子神仙捋着胡子连连点头:“呵呵呵,好好好,心念苍生,我就让你变成个苍生模样。”说罢,他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挥,轰,一声巨响,霎时,龙的身体发生了巨大变化,变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兼有多种动物特征的这个样子。突然的变故使龙全身剧烈疼痛,它忍不住翻滚起来,滚着滚着,冷不防腾空而起,飞到了天上。天上比地上冷多了,骤然遇冷,使它不由自主仰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奇迹发生了,喷嚏变成雷鸣闪电,而喷出来的水星化为大雨倾盆而下。

大地一片欢腾。

就这样,龙神诞生了。

村外那片树林前有座庙。

据说,这座庙始建于五十多年前。那年春天的一个黄昏,一位村民从外地归来,路经此地,走着走着,突然,树林内一阵沙沙沙作响,他转头一看,登时给吓出一阵冷汗,拔腿就跑。

第二天,一条关于龙神降临本村的新闻就被传开了。

年底,村里就集资建造了这座庙。

有一天,来了一位道士,直奔庙里的神殿前,手中浮尘轻轻朝神殿一荡,说了句:“作孽啊!作孽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晚三更时分,道士静静地背对庙门站着,一会儿,庙内走出一位胖胖的中年模样男人,默不作声地跪在道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