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当代中国闪小说精华选粹·传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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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天后,白二醒了,睁眼不见了哥哥,方知哥哥已经走了。无奈,白二只好回家。他又走了近半年时间,才回到自己的村子里。亲戚朋友和近邻见他回了,都打听白大的情况。白二说:“哥哥给我吃大酒大肉,不想我醉了好几天,醒来后就不见了哥哥!你们不知道,那顿饭可真好呀!……”

接下来,白二每天都给邻居讲述那顿盛宴,听得乡亲们都腻了,他还在讲。讲过了,又过着很穷很穷的生活。几年后,又因有病无钱医治而离开了人世。

不久,白大从外地回来,听说弟弟已死,很悲痛。他听说那件破棉衣也随了葬,便开棺挖出,从衣缝儿掏出那颗宝珠,对乡亲们说:“他若将这珠子卖了,可成为这一带最富的人。可惜,他太醉心于找寻,竟不知自己已经得到了宝珠,却仍在苦苦寻找呀!”

命运

“打霸”斗争开始后,颍河镇上的贫农团将镇上最大的地主从庄园里赶了出去,让他们住马棚,吃糠咽菜,说是让他们也过过穷人的生活。贫农团住进了地主庄园。为看好浮财,他们分班在地主家守夜护院。到了晚上,就有人想当一回老爷,穿上地主老财的长袍短褂,唱戏般表演闹笑。

妇救会主任是个村姑,这一天轮到她与几个姑娘值班守内院,住在了后花园前的绣楼上。平常她很眼气地主家小姐的穿戴,现在住进了绣楼,坐上了雕花镂凤的细木床上,便想当一回小姐,让几个姑娘为她当一回丫鬟。“丫鬟们”闹笑般为她穿上小姐衣服,不想皮肤显得黑了不少。有人说地主小姐皮肤白是化了妆的,你也应该化一化。可惜她们到了化妆台前,都不知道如何化。她命人叫来地主小姐的老仆人,问那老女仆说你们小姐当初是如何化妆的?那老女仆很详细地说了,她实践一回,但化不好,最后就命那老女仆帮她化。老女仆帮她又描又眉又画唇,不料全副“小姐”妆后,走路的姿态却很土气,气质也不好。几个小姐妹笑弯了腰,都说她是皮像瓤儿不像,穿金戴银也挡不住朝外冒穷气。

第二天,“土改”工作队队长就知道了这件事,批评她向往剥削阶级生活,原打算让她当进城当干部,却因此搁浅。女主任后来就嫁了人,到婆家后一连生了一群娃儿,穷得几乎是衣不遮体。而当年那位住绣楼的地主小姐,却因是高才生,后来支边去了新疆。又由于长相好、气质高雅,被一兵团大干部看中,当了官太太,再后来,官至正厅级。

剃头匠

一股土匪打开了个寨子,把人集中在一起,看手摸手,凡手上有茧者当场释放,而手细嫩白者,一律绑票。到了匪巢,有一人说他是剃头的,土匪不信。他说不信可以试活,于是,土匪拿出家什,让他剃。他动作娴熟,剃头光,刮脸净。土匪头子也让他剃,他很细心地侍候,打眼掏耳,足足剃了两个时辰。土匪头目舒服得昏昏欲睡,连声夸他技术好,说要把他留下来为弟兄们剃头刮脸。剃头匠一听很害怕,准备逃跑。那时候土匪已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他看四下无人,一刀割断了匪首的喉管,逃走了。

土匪二当家当下升为大当家,表面悲痛,内心却很感激那剃头匠。但为表示对大当家的忠心,他还是派人将剃头匠抓住杀了。为了内心对剃头匠的感谢,便通知其家人来收尸。不想剃头匠的老婆却很感激土匪二当家,对他说:“这个人很坏,当初他曾用剃头刀杀过一个过路的生意人,得了些钱财,他怕我告密,整天威胁说要杀掉我。使我一天到晚生活在恐怖之中。这下可好,你终于使我解脱了!”

醉枪

一名持枪犯罪嫌疑人在抢劫银行之后,受到了刑警的围堵。他看到无路可逃,就劫持了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躲在了一间民房的一角。

犯罪嫌疑人要求派专车护送他出去,后又要求派直升机。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公安人员一边和他周旋,一边调来了几名狙击手待命。

在这几名狙击手中,有一名外号叫“神枪”的队员。他从警的几年中,先后参加过一百多次狙击任务,击毙过一百多名犯罪嫌疑人,成功解救出一百多名被劫持的群众。对劫持人质的犯罪嫌疑人,百米之外,他的子弹或是从一只眼里打进,或是从一只耳朵射入,无不是一枪毙命。他也因此获得了“神枪”的称号。

和犯罪嫌疑人的谈判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毫无进展,而犯罪嫌疑人却越来越急躁,随时都有杀死人质的可能。于是上面下达了伺机击毙犯罪嫌疑人的命令。

毫无疑问,“神枪”选的狙击位置最佳,而这样的任务,上面也一般安排由他负责那致命的一击。

正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却有一名赤膊的醉汉,一手提着一瓶白酒,另一手拿着一包香烟,东倒西歪地闯进了围捕现场。只见他一边不停地往嘴里灌酒,一边嘟嘟囔囔地胡乱说着什么,人也离犯罪嫌疑人所在的墙角越来越近……

除了“神枪”,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名醉汉吸引了过去。

突然,醉汉猛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手中的白酒瓶和香烟同时一起飞向了高空。犯罪嫌疑人见状,不由自主地一愣神,最佳射击时机瞬间到来!

与此同时,大家听到了一声枪响……

庆功大会上,“神枪”端了满满一杯美酒来到了“醉汉”面前:“刘队长,您手中的‘醉枪’能打掉犯罪嫌疑人手中的枪,而我肩上的所谓的‘神枪’却只能打烂他们的头颅!在您面前,小弟自愧不如。请您满饮此杯!”

天下无贼

我失业了,去找朋友刘局长帮我找工作,刘局长说让我先跟着他干好了。

刘局长安排给我的工作其实非常简单。每天早晨9点钟,我拿着一个存款折从银行取出几万块钱,装进一个方便袋里,然后提着它去逛街,逛商店,进酒店喝酒吃肉,到下午5点来钟的时候,再把钱存进银行,如此而已。

有时候,也有人想抢我手里的钱,但每次当我和这些抢劫犯撕扯的时候,总会有几个人冲上来帮助我制伏这些罪犯。

有一天,当我走到一个偏僻小街的时候,一个家伙事先什么征兆也没有,居然上来先给了我一刀子,然后再抢钱!这时又上来几个人将这个抢劫犯制伏了,我也被他们及时送到了医院。

好在我的伤并不致命。刘局长来医院看望我,我对他说:“刘局长,这工作太危险了,我不想干了。我还有老婆孩子呢!”

刘局长说:“你想啊,做什么工作不要付出点代价呢?难道你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吗?这样好了,我给你一套防弹衣,你就可以刀枪不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想想刘局长的话也很有道理,于是我又继续干我的工作。

我是这么的平凡,而我的工作又这么简单,我真想不到我会成为英雄。

不知怎的,我的事迹突然之间成了各大报刊、网站报道的焦点,我不但成了协助刘局长抓获21个抢劫团伙的英雄,而且还得到了10万块的政府奖金。

现在,如果有谁看到一个人拿着很多钱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他一定会说:“这一准是警察局设的套,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我们的城市终于实现了“天下无贼”的目标!

打猎

爷爷是一位天生的猎人,我小的时候,他给我讲过他平生最得意的一次打猎。

1943年春天,爷爷的部队转战到山东栖霞县。那天爷爷正在山上打猎,四架日本人的飞机飞了过来,他们向山下的村庄丢了几枚炸弹,却并没有飞走,一直在那儿盘旋着兜圈子。它们都飞得很低也很慢,离地面也就一百多米吧。日本人的飞行员知道我们拿他们的飞机没有办法,都狂妄得很呢。别说没有发现我们的部队,就是发现了,也不把我们当回事,飞得又慢又低。

爷爷恨得牙痒痒的,心想,如果你们敢过来,我就把你们打下来!

正想着,一架飞机还真飞过来了。

爷爷仰卧到草丛中,举枪正要打,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打它哪儿。

爷爷想,一发子弹如果打不下来飞机,肯定没有打第二发的机会了,可是爷爷拿的是步枪啊,就是打中了,也不一定能打下来!

正这样想着,这架飞机就飞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一架飞了过来。这架飞机的飞行员正探出头来到处看,可能是在找下一个轰炸的目标吧。

爷爷一看机会来了,于是毫不犹豫,手起枪响,一下打中了这架飞机的飞行员的脑袋正中。这架飞机晃了几下,落到前面不远处,爆炸后又燃烧了起来。

另外三架飞机上的飞行员看到这架落地着火,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全飞过来探出头来看究竟。

爷爷毫不留情,又连发三枪,一枪一个!

爷爷四颗子弹打死了四个日本鬼子,打下来四架日本飞机!

网络追杀令

一个多月来,网络上一直在疯传着一个帖子:《贪官追杀令》。

在一个多月里,周局长每次在电脑上看到这份追杀令,都会心惊胆战:帖子上列举了吉天市五十名大贪官,这位网名叫“剑指苍天”的发帖人在追杀令中声言,他会采取各种手段在一年内将这五十名大贪官追杀殆尽。而这个帖子发出仅仅一个来月,帖上名单中的人就死了六个:张局长死于酒桌,王局长死于赌场,李局长死于二奶的肚皮上,赵局长死于煤气中毒,刘局长坠楼身亡,吴局长死于交通事故!而名单上的第七个人,正是他周局长!

周局长向公安局报案申请派人保护,但公安局的人说,仅凭网上的一个帖子就派人去保护你,这不是笑话吗!周局长又找来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一块商议对策,大家都说,看来这个“剑指苍天”杀人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是躲无可躲,藏无处藏。

周局长虽然心惊胆战,极度恐惧,但他可不愿意引颈就戮,坐以待毙。他绞尽脑汁,想啊想,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监狱!于是他立即向检察院投案自首,全部交代了自己的违法乱纪行为。

而名单上的其他人也多数和周局长殊途同归,都想到了监狱这个最安全的藏身之地,纷纷向检察院投案自首。

由于这个帖子在当地引起的反响太大,公安机关迫于各方压力,不得不立案查处。不久,这位名叫“剑指苍天”的发帖人在一次上网时被抓获,但办案人员却发现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一在校学生。办案人员问他:“你为什么要发这个帖子?”他说:“好玩!”办案人员再问:“帖子上的名单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他说:“全是我同班同学的名字!”

北极星

祖孙俩办好了一批货物,要通过一片大沙漠。

正常情况下,通过这片沙漠需要走十天的时间,所以他们爷俩备好了十天的干粮和水就出发了。

他们晓行夜宿,前几天非常顺利,让人想不到的是,到了第五天下午,他们应该已经走到了沙漠腹地的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

到了第六天一早,风停了,他们的货物和骆驼都不见了,不少沙丘都移了位,前人留下的路也早不见了踪迹。好在他们爷俩还都平安无事,他们的干粮和水也没有丢失。

第六天他们走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时候,却又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到了第七天一早,他们再出发,可是傍晚仍然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到了第八天,仍是如此。

他们迷路了。

毫无疑问,在沙漠里,迷路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的干粮和水已经所剩无几,而他们仍然在沙漠的腹地!

晚上,爷俩无助地躺着沙子上。白天像火一样的沙漠,晚上却是刺骨的寒冷,正像他们爷俩的心情。

爷爷绝望地看着满天的星斗。

忽然,爷爷看到了北极星,不由心中一怔:“孩子,你看到北极星了吗?”

孙子说:“看到了。”

爷爷说:“你带上干粮和水,现在就出发,不过要改成白天睡觉,晚上朝着北极星走,这样就一定能走出沙漠。”

孙子问:“爷爷,那你呢?不跟我一块走吗?”

爷爷说:“不了,爷爷等天明的时候朝另一个方向走,这样咱爷俩有一人活着出去的机会更大些!”

于是孙子带上干粮和水立即出发了。

天亮的时候,爷爷躺在沙漠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他并没有出发,因为他已经将所有的干粮和水都交给了孙子,无论他朝哪个方向走,都无法活着走出沙漠。

青出于蓝

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某局工作,一转眼间十五六年就过去了,职务上却没有一点进展。

有一天,我从银行取了五万块钱准备去“活动活动”。刚取回钱,上初二的儿子就放学回来了,见我提着那么多钱,就问我要做什么。

我说:“爸爸工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升迁,最近局里要动人,爸爸想弄个副科级什么的,不送不行啊!”

儿子听了,笑了笑说:“就这么点破事啊!你不用送一分钱,交给儿子去办就行了!”

我听了,不由得笑了:“你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知道什么!还不快去一边写作业去!”

但儿子却很认真地说:“你还真别不信!我这就为你的事跑一趟去!”

儿子说完就真的跑出去了。

我虽然对儿子说的话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因为拉不下脸皮,这五万块钱最终也没有送出去。自然,副科级的事,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是,半个月后,经过民主推荐、领导推荐、组织考察、任前公示等严格的组织程序,我居然坐上了副局长的宝座!

我不由对儿子刮目相看。

那天晚上,我问儿子:“你是怎样帮爸爸升迁的啊?”

儿子说:“我在班里不是总是考第一名吗?刘县长的儿子也和我一个班,他的成绩却总是倒数第几名。那天我去刘县长家,对他说,我愿意把他儿子调成我的同桌,帮助他提高学习成绩,条件是要照顾一下我的爸爸。刘县长听了,非常高兴,连说好、好、好。就这样,你的事就办成了!”

我高兴地说:“我儿子真有能耐!”

儿子见我夸他,得意地说:“张市长的女儿也和我一个班,她可是我的铁杆粉丝!再有什么事,你直管说话!”

被排斥的心

十余年前,我得了忧郁症,于是就去找我的老同学——京城名医陈明博士瞧病。

陈明认真地听取了我的讲述,然后对我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并且很有才能的人。我诊断你的病因在于你已年届三十仍一事无成,而导致你一事无成的原因,在于你身体内仍然保存着一个东西。如果你想彻底治好你的病,我可以动手术帮你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我毫不犹豫地说:“就是有影响也要取出来!还有什么事能比成功更重要呢!”

陈明说:“那好,我这就给你安排手术。当然,这个东西我可以帮你保存着,什么时候你想要,我还可以帮你再装回去。”

为了能使自己走向成功,我欣然接受了手术。

果然,术后只三年,我就由一名普通干部变成了大局局长,拥有了权力、地位和名誉。

又过三年,我又从一无所有变成了百万富翁,拥有了票子、房子和车子。

再过三年,我不仅娶上了全城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还拥有了二奶、三奶和四奶。

刚过不惑之年,我已经应有尽有。

前不久,应有尽有、无事可做的我突然非常怀念陈明从我身上取下来的那个东西。

于是我又找到陈明,请求他再做一次手术,将那个东西重新放回我的身体里。

这次手术后的第二天,我醒了过来。

坐在病床边的陈明哭丧着脸对我说:“老同学,不幸得很,当我将你的良心重新装回到你的身体里的时候,没有想到这十年里你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竟然会对你自己的良心产生剧烈的排斥反应,所以,这次手术失败了!因此,您将不久于人世……”

游鱼

他从小就喜欢鱼。

在他的童年时代,他就常常一个人蹲在小河边看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心中不住地想:“我要是能变成一条鱼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