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10:达·芬奇的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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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非专业者的分析问题——与无偏见的人的谈话(4)

当然,我知道,我们对性的认可已成为(无论他们承认与否)对分析怀有敌意的人最反感的东西。但这能动摇我们的信心吗?这种反对情绪只能说明我们这个文明社会是多么的神经质。因为,很显然,正常人的行为和神经症患者的行为已相差不远。有一次,当精神分析受到德国众多学会的严肃审查时——到今天,事情不那么张扬了——其中一个发言人要求拥有特权,因为他说,他甚至允许他的病人自由谈论:当然是为了诊断的目的和检测分析医生的诊断。“但是,”他又说,“如果他们开始谈论性的问题,我就制止他们。作为一种阐述方法,你觉得这样做怎么样?”德国学会为这位发言人喝彩,并没因他谈到性而感羞愧。只有用普遍的偏见意识带来的自鸣得意能解释这个发言人何以如此缺乏逻辑思想。几年以后,当年曾经是我的追随者的几个人再次深感有必要把人类社会从性行为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而精神分析则力图把它强加给人类社会。他们当中有人解释说,所谓性并不仅仅指性行为,还指其他一些抽象、神秘的东西。另一个人则宣称,性生活仅仅是人类寻求满足他们感知自身能力和控制别人的需要的一个领域。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已得到许多方面的支持。

“这一次,我也要冒昧表个态,我认为须有相当的胆识才敢断言:性不是生物体的自然、原始的需要,而是某种其他事物的反映。人只须借用动物做例子就可知道这点。”

那没有区别。不管有多荒唐,如果以此二者来矫正恐怖的性的主导地位,那么社会将十分情愿接受。

而且,我承认,你不喜欢把导致神经症的大部分原因归于性的因素。坦率地说,这似乎与你做一个公证人的任务不甚吻合。你难道不担心这种反感会干扰你做出公正的判断吗?

“听你这么说,我很抱歉。你对我的信心似乎动摇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另外选择一人作为你的公证人呢?”

因为其他人也不可能与你的想法相差太多。但是如果他一开始就准备好承认性生活的重要性,那么人们都会惊呼:“哼,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公证人,他只是你的一个支持者!”不,我不会放弃影响你观点的希望。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依我看来,这次的情况不同于我们以前碰到过的情况。假如你的印象是,我们所探讨的是一个纯心理学的问题,那么,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们的心理学讨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关于性的问题,如果你能认识到你心中那强烈的想反驳的动机,正是你和其他一些人所有的根深蒂固的敌意,那么,我将很高兴。

“但是,我毕竟不像你,有那些能让你坚定信念的经历。”

很好,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述的。性生活不是什么简单的下流的事,它也是一个严肃的科学问题。关于性,有许多需要了解的新奇的东西,也有许多奇怪的现象有待解释。我刚才告诉你说,精神分析必须溯源到儿童早期,因为决定性的压抑发生在那时候,而此时他的自我是很脆弱的。而在童年时期就一定没有性生活吗?性生活只是在青春期才开始的吗?与此相反,我们应该知道性本能的冲动自人出生起,就一直伴随人的一生,童年期的自我实施压抑行为就是为了防止那些性本能发作。是巧合吗?小孩子们已经在与性欲望做斗争了,就像是医学会上的发言人后来做的那样,也像我的追随者们再后来创立了他们自己的理论一样。怎么会这样呢?最普遍的解释通常是:我们的文明社会完全建立在对性的损害上。不过,该问题又绝非如此简单。

关于童年期性行为的发现,属于我们有理由感到羞愧的那些发现之一(因为它的明显性)。一些儿科专家似乎已经知道这些,一些保育员也知道。那些自称是儿童心理学家的保育员,聪明地随即就以谴责的口气,称这一发现是对童年期单纯天性的亵渎。情感再次代替了争辩。这种事情在政治机构里是常常发生的。反对党的一名成员站起来,谴责内务部、军队、司法部等等机构的某一弊政。对此,另一位与会成员,比方说政府发言人,会针锋相对地说,这是当众侮辱国家军队、王朝甚至民族荣誉感,因而他说的是不真实的,这种神圣的荣誉感被当众侮辱是不能容忍的。

儿童的性生活当然不同于成人的性生活。性功能从开始到我们所熟悉的定型阶段,经历了一个复杂的发展过程。它由众多目标各异的本性构成,经历了几个构建阶段,最后成为生殖功能。并不是所有本能成分都均等地发展成最后的生殖功能,它们必须经过转移、改造,有一小部分还要被压抑。这么漫长的发展过程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发展过程中的停滞现象也是有的。在发展的早期阶段,也会出现部分固着。如果后来性功能的作用遇到障碍,性驱力——我们称之为力比多——可能会回归到这些早期固着阶段。儿童性行为的研究和它向成熟的演化,已经启发我们认识到什么是性反常。过去人们描述性反常时总是带有厌恶感,却又说不清性反常行为出现的根源。这个话题挺有意思,但是考虑到我们此番谈话的目的,再给你讲太多也没有什么意义。要理解这理论的来龙去脉,需要解剖学和生理学的知识。很不幸,这些知识在医学院里是学不到的。不过,了解一点人类文明史和神话学也是必不可少的。

“谈了那么多话,我仍然想不出儿童性生活是什么样子。”

下面我将进一步探究这一主题。无论如何,让我放弃这一主题是很不容易的。我将告诉你,在我看来,儿童性生活最明显的事,就是儿童在他生命的最初五年里要经历其性生活发展的全部历程。从那时开始直到青春期,人的性生活经历一个所谓潜伏期。在潜伏期里,性意识一般没有什么发展,相反,性驱力在强度上有所减弱,一些曾是儿童所做和所知的事被放弃和遗忘。在生命的那个时期,早期的性生活的全盛期已经枯衰,害羞、厌恶、道德之类的自我的态度开始出现。这些态度注定要起来反抗后来青春期的风暴,并铺设刚刚苏醒的性欲之路。这种性生活的“双向发作”现象与神经症的发生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似乎仅在人类范围内出现,而且可能是人类特有的神经症的决定因素之一。性生活的前期发展状况被精神分析所忽略,正如在另一知识领域里,有意识的精神生活的背景被忽略一样。你有理由猜测二者是有密切联系的。

有关早期性生活的内容、表现形式和成就,还有很多东西要讲,这些都是我们未曾料及的。例如,听说小男孩经常害怕被他们的父亲吃了,你肯定会感到意外(你也肯定会惊讶我为什么要把这种害怕包括在性生活的现象中)。但我要提醒你,中学时代你就曾学过关于克罗诺斯神是怎样吞下他的孩子们的故事。你第一次听到它时,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但是,我猜测在那个时候,我们没有人去思考过它。今天,我们也能想起来,在许多童话故事中,有像狼一样的贪婪的动物出现时,我们就把它看作是父亲的化身。这会使你确信由于有了婴儿性生活的知识,我们才能理解神话和童话世界。这样我们就获得了精神分析研究的一件副产品。

听到男孩子们担心被他们的父亲夺去他们的性器官的事,你也会吃惊的,这种对阉割的恐惧,对他们人格的发展有着强大的影响,决定着他们今后性生活所遵循的方向。这里,神话又一次给了你相信精神分析的勇气。上述那个吞下自己孩子的克罗诺斯神阉割了他的父亲乌拉诺斯,后来他自己也遭到他儿子宙斯的报复,将他阉割了,而宙斯由于他母亲的机智而得救。如果你倾向于认为所有有关儿童早期性生活的精神分析报告,都来源于精神分析家胡乱想的话,至少你必须承认,他们的想象创造出了同原始人想象活动一样的产物。神话及童话就是原始人想象活动的遗产。一个可选择的、更友好的、可能也是更中肯的观点是这样的:在今天儿童的心理生活中,我们仍能发觉在人类文明早期曾经占主导地位的古老因素。在儿童心理发展过程中,儿童将以一种浓缩的形式,重复他所属种族的历史,正如我们久已知晓的胚胎学的特征贯穿机体发展的全过程一样。

幼儿早期性生活的另一个特征是,女性性器官本身对性生活还没有起作用,儿童还没有发现它,其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男性性器官上,儿童所有的兴趣指向他们是否有男性性器官的问题上。我们对小女孩的性生活比对男孩的性生活了解要少得多,我们不必对此感到惭愧,毕竟成年女性的性生活是心理学未知的大陆。但我们知道女孩们深感她们缺少一个和男性具有共同价值的性器官,因此,她们认为自己是下等的,这种“阴茎妒羡”是女性大量性特征反应的来源。

两种排泄需要都具性兴趣,这也是儿童的特征。然后,教育降低了儿童这方面的兴趣。在玩笑中这种差异又一次被抹杀了。这看来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现实,但是产生厌恶的情感,儿童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这一点就连那些在儿童心理的纯洁性问题上持反对意见的人们也不予争辩。

然而,更值得注意的事实是,通常,儿童把他们的性愿望指向他们最亲密的亲属。起初,指向他们的父母,而后是他们的兄弟姊妹。男孩第一个爱的对象是他的母亲,而女孩的第一个对象则是她的父亲(除非先天对两性都感兴趣而接受两种矛盾态度的同时存在)。父母中的一方被视为争宠的竞争者,并经常受到儿童强烈的敌意。你一定要正确地理解我。我想要说的不是儿童想要他们喜欢的父母,仅用我们成人所指的亲子关系的那种本质情感来对待他们,不是的。精神分析使我们确信儿童的性愿望,超出了我们成年人所理解的亲情,达到了我们所能理解的各种感官满足,也就是说,极尽儿童想象力所及的范围。很显然,儿童绝猜不出性交是怎么回事,他用自己的经历和感情中的其他概念来代替性交。通常,他的愿望以想生孩子的目的而达到顶点,其生育方式是十分离奇的。由于无知,男孩子也有生孩子的欲望。依据熟悉的希腊传说,我们把这个心理结构命名为“俄狄浦斯情结”。随着早期性欲望的结束,通常,这种结构将被放弃,从根本上分化且被改变,这种改变对以后的精神生活将起重大作用。但通常这种改变实现得不彻底,致使青春期又将这个情结唤醒,其后果会很严重。

我对你依然保持沉默感到吃惊,这可能意味着你不同意我。由于肯定了儿童第一个选择的性目标(以专业术语的方式表示)是乱伦,无疑,精神分析再一次伤害了人类神圣的情感,并要为此遭受大量的怀疑、反驳和攻击做充分的准备。事实上,精神分析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反驳和攻击。真正伤害人类感情的,不是今天精神分析对乱伦的善意分析,而是把俄狄浦斯情结当成人类命运的普遍结构的假设。顺便说一句,希腊神话肯定也有同样的意思。但是,今天大多数的人,无论是知识渊博的还是没有文化的人,更愿意相信本性在我们身体里埋下了天生的厌恶,来抵御乱伦的可能性。

为了我们的目的,首先让我们回忆一下历史。当卡尤斯·尤里斯·恺撒在埃及登陆时,他发现那里年轻的女王克莱奥帕特拉(很快将变得对他很重要)和她的弟弟托勒密结婚了。在埃及王朝,这种事没有什么奇怪的。有着希腊血统的托勒密姐弟俩只不过履行了被他们的祖先,即古代的法老,实施了几千年的习俗。但是,这仅仅是兄弟姐妹之间的乱伦,即使是现在,这种乱伦也不认为是太严重。那么让我们回到有关原始时代的事件的主要证据——神话学上。它告诉我们不仅希腊民族,而且每一个民族的神话都充满着父亲与女儿,甚至母亲与儿子间的爱情故事。宇宙论一如皇室家庭的家谱,是建立在乱伦的基础上的。你能推测出那些传说是出于什么目的被创造出来的吗?是为了污辱神和国王把他当作罪犯吗?是为了把人类的羞事归结于他们吗?真正的原因是,乱伦的欲望是原始人留给我们的遗产,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克服。当大众不得不放弃它时,乱伦的实现在神及他们的后代身上仍然是许可的。我们发现乱伦的欲望在个体的幼年期仍存在并起着作用,它与历史和神话的说教是完全一致的。

“我不责怪你试图对我隐瞒所有这些有关幼儿性生活的事实。但这反而更加激发我的兴趣,特别是因为它与人类的史前历史有联系。”

我原以为讲这些会离题,不过或许它真的有些作用。

“现在请你告诉我,关于儿童性生活的精神分析的结果有哪些是肯定的事实?你的结论仅仅建立在与历史和神话的一致性上吗?”

噢,绝对不是。它植根于直接的观察。我们的做法是这样的:我们一开始先对成年人进行精神分析,也就是在其儿童期结束20至40年后,对其进行分析,从中推断他们幼儿期性生活的内容。以后,我们直接对儿童本身进行精神分析。当我们在他们身上证实了我们曾经猜测的每一种情况时,这就是不小的成功,尽管有时有少量的掩盖或曲解。

“什么?你们已经对小孩进行了精神分析?不足六岁的孩子?这可能吗?对那些儿童做这种事是不是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