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6: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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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26)

拙劣模仿和歪曲则以另一种方式来达到对某件被抬高的事物的贬低作用:通过破坏我们所知道的人们的性格及其言语和行动之间存在的一致性,通过用低劣的东西来取代地位很高的人物或他们的讲话。在这一点上而不是在产生滑稽快乐的机制方面,它们不同于滑稽模仿。同样的机制也适用于揭露假面具,它只适用于某人通过欺骗而获得尊严和权威的地方,在现实中必须把这些东西从他身上摘下来。我们已经遇到过在诙谐中揭露假面具而取得滑稽效果的几个实例——例如,在一个贵妇人的故事中,当她第一次经历分娩的痛苦时,她叫喊着:“啊!我的天哪!”但是直到她喊出“啊—哦,啊—哦”的声音时医生才来帮助她。知道了滑稽因素的这些特点之后,我们就不能再怀疑这种轶事其实就是喜剧般地揭露假面具的一个实例,并且无可争辩地称之为诙谐。它只是通过其环境,通过“表现某件非常小的事情”这种技法而回忆起诙谐的——人们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位病人的叫喊足以确定治疗的迹象。但是,我们的语言学意义,若我们要求用它来做决定,就不会反对将这种故事称为诙谐,这是千真万确的。通过反思,语言学的运用并非建立在我们对诙谐本质进行这种艰苦的研究时所获得的科学顿悟之上,我们就可以对此做出解释。由于诙谐的作用之一是使滑稽快乐暗藏的根源再次得到理解),因此,任何方法只要能把未明显表现出来的滑稽因素明朗化,即可通过松散的类比而称之为诙谐。但是,这更适用于揭露假面具以及使人成为滑稽因素的其他方法。

在“揭露假面具”这个题目之下,我们还可以包括一个我们已经熟悉的使事物成为滑稽因素的方法——即把注意力指向他们和所有人性都具有的弱点来贬低个体尊严的方法,但他们的心理功能特别依赖于身体的需要。对假面具的揭露,在这里等同于温和的责备:某某人是个被崇拜的人物,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像你我一样的人。这里所付出的努力也是要揭示单调的心理自动作用,它隐藏于心理功能丰富而明显的自由的背后。在婚姻代理人的笑话中我们遇到过这种“揭露假面具”的例子,而且当时还怀疑这些轶事能否算做诙谐。现在我们可以更明确地确定,应声虫的轶事强化了婚姻代理人的所有主张,并最终肯定了他用“好大一个驼背”的感叹而承认新娘是个驼背——这件轶事基本上是一个滑稽的故事,一个揭露心理自动作用的假面具的实例。但是,滑稽的故事在这里只是作为一个门面来用的。对任何一个注意婚姻代理人轶事背后意义的人来说,全部的事情始终是一个令人赞赏的舞台笑话,而没有探讨这么深的人得到的是一个滑稽故事。同样的事情也适用于其他诙谐,那个婚姻代理人为了回答一个反对意见,最后用一声叫喊承认了实情:“但是我问你,谁会把东西借给这家人呢?”在这里我们又一次把滑稽的揭露真相视为诙谐的门面,尽管在这个例子中诙谐的特点更为清楚明了,因为婚姻代理人的话同时也表现为相反的事。在试图证明人们很富有的同时,他也证明了他们并不富有,而是非常穷。诙谐和滑稽在这里结合起来,并教诲我们同样的话可以同时一箭双雕。

有机会从揭露假面具的滑稽转向诙谐,是令人高兴的,因为我们的真正问题不是确定滑稽的性质,而是阐明诙谐与滑稽之间的关系。我们已经讨论了揭示心理自动作用的问题,在某种情况下我们对于把某事究竟是作为滑稽还是诙谐来感受,颇使我们左右为难。现在我们将补充另一种情况,其中诙谐与滑稽之间存在着类似的混淆——胡说的诙谐的例子。但是,我们的研究将最终向我们指明,关于第二种情况,诙谐与滑稽之间的趋同现象可以在理论上得到解释。

在讨论诙谐的技巧时,我们发现,通常处于潜意识之中,但在意识中只能作为“错误推理”的实例来判断的思维方式可以自由发挥,这是许多诙谐中采用的技法;对此我们再次感到怀疑,我们是否倾向于把它们仅作为滑稽故事来划分。我们还不能对我们的怀疑加以确定,因为我们当时还不了解诙谐的基本特点。后来,通过与梦的工作进行类比,我们发现,在诙谐的工作需要合理批评与不放弃在说话和胡说时古老的快乐这种欲望之间达成了妥协。当前意识的思想开端暂时留给潜意识予以修正时,以这种妥协的方式所产生的东西便满足了每一种情况下的这两种要求,但却使自己受到了各种形式的批评,而且不得不忍受对它的各种评价。有时一种诙谐可以成功地装出一种无意义的但却可以容许的主张而悄然溜过,有时它又会做出一种有价值的思想的表达而悄然返回。但是,在导致妥协的边缘情况下,它会放弃满足批评的企图。夸口快乐的根源受其支配,就会在批评面前表现为一派胡言,而且不担心会由此而引起矛盾;因为诙谐能指望听者通过潜意识修正来改正其表达形式上所毁损的形象,从而归还其意义。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诙谐才将在批评面前表现为胡说呢?特别是当它利用的思维方式通常处于潜意识之中,但在意识思想中却往往被排斥时——实际上是错误推理。某些潜意识所特有的思想方式也被保留在意识之中——例如,某种间接的表征、隐喻等——尽管它们在意识上的运用受到了大量的限制。当诙谐利用这些技巧时,它几乎不会引起批评者的反对。如果它还利用意识思维与其毫无关系的方法技巧,反对意见就一定会出现。如果诙谐能把它运用的错误推理隐瞒起来并且伪装成符合逻辑的样子,就像在鲑鱼炒蛋黄和烈酒的轶事中及类似事件上所发生的那样。但是,如果它不加掩饰地产生错误推理,那么,批评性的反对意见将必然接踵而至。

在这些情况下诙谐还有另一个根源。因其技巧而用作一种潜意识思维方式的错误推理,往往把批评视为滑稽因素——尽管并非总是这样。有意识地使潜意识的思想方式(它们被视为错误的东西而遭排斥)得到自由表现,是产生滑稽快乐的一种手段;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它必然要求耗费更大的能量来进行前意识的贯注,这比让潜意识自由表现耗费的能量更大。当听到一种思想可能已在潜意识中形成,我们把它与其更正相比较时,便会出现能量消耗的差异,在我们看来滑稽的快乐便由此而生。利用这种错误推理作为其技巧并因而表现为荒谬的诙谐,可以由此而同时产生一种滑稽效果。如果我们未能觉察到这种诙谐,留给我们的仍然只是滑稽或滑稽的故事。

借来的水壶在归还时却破了个洞的故事,是潜意识思维方式尽情发挥的纯滑稽效果的卓越事例。人们还记得,当借壶人受到追问时,他先是回答说他根本就没借过水壶,其次他说在他借壶时上面就有一个洞,第三次他回答说,他归还时并没有坏,也没有洞。这几种思想的相互抵消,其中每一种本身都是正当有效的,在潜意识中却显然是不会出现的。在梦中潜意识的思维方式实际上是很明显的,因此不存在“非此即彼”这类事只有同时并列。在一个梦的实例中,尽管这个梦很复杂,我仍在《释梦》中选做解释工作的一个样本,我试图解脱由于未能通过心理治疗解除一位病人的痛苦感受到的耻辱。我的理由是:(1)她自己应为其疾病负责,因为他不会接受我的解决方法;(2)她的痛苦源自器质性的,因此与我无关;(3)她的痛苦与她守寡有关,我显然不应为此负责;(4)她的痛苦是由于使用了一个受污染的注射器进行注射所致,这是由另外的人给她造成的。所有这些理由都是并列的,仿佛它们并不相互排斥。为了避免被指控为胡说,我被迫用“非此即彼”来取代这个梦的“和”。

有一个关于匈牙利村庄的类似的滑稽故事,村里的铁匠犯了死罪,但是,村长却决定应该把一个裁缝而不是铁匠绞死以示惩罚,因为村里有两个裁缝但却没有第二个铁匠,因而罪行必须得到宽恕。这种从一个罪犯转向另一个人的移置当然是和每一种有意识的逻辑法律相矛盾的,但却丝毫也不是潜意识的思维方式。我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故事叫做滑稽,但是我却把水壶的故事包括在诙谐之中。现在我承认,这后一个故事也可以更正确地描述为“滑稽”,而不是诙谐。但我现在明白了,我那通常如此肯定的感受是怎样使我怀疑这个故事是滑稽还是一个诙谐。这是我无法以我的感受为基础做出一个决定的情况——就是说,滑稽起源于对完全适用于潜意识的一种思维方式的揭露。像这样的故事可以同时是滑稽,也是一种诙谐;但是即便它只不过是滑稽,留给我的印象也将是诙谐,因为使用潜意识的错误推理使我想起了诙谐,就像揭露那种显然不是滑稽的东西时采用的策略那样。

我极其重视阐明我的论点中这个最微妙的观点——即诙谐与滑稽的关系;因此我将用几个否定的说明来补充我所说的话。我可以首先注意该事实,我在此处理的关于诙谐与滑稽之趋同的实例与前面的例子是不同的。的确,这种区别极其微小,但肯定能区别开来。在前一种情况下滑稽产生于对心理自动作用的揭露。然而,这却根本不是潜意识所独有的,它在诙谐的技巧中也不起重大作用。揭露假面具只和诙谐有偶然的联系,此时它服务于某种其他的诙谐技巧,例如用对立的事物来表现。但是,在充分发挥潜意识思维方式的情况下,诙谐与滑稽的趋同却是必要的,因为制造诙谐的第一个人,在这里把它作为释放快乐的技巧而使用的同一种方法,就其根本性质而言,必须在第三个人身上产生滑稽的快乐。

人们或许想从这后一种情况中得出结论,并寻找诙谐与滑稽的关系,认为在第三个人身上的滑稽效果是根据滑稽快乐的机制而产生的。但情况并非如此。与滑稽的联系绝对不能在所有的或大多数诙谐中发现,相反,在大多数情况下,诙谐与滑稽之间可以做出明确区别。每当诙谐成功地避免看上去像胡说时——就是说,在伴随着双重意义和隐喻的大多数诙谐中——不可能在听者身上找到与滑稽相似的效果的痕迹。这可以在我早期所举的几个实例中,或者在我所能提出的几个新例子中得到检验。

给一个赌徒70岁生日发来的祝贺电报:“Trente et quarante”(带有隐喻的划分)。

海维西曾在某个地方描述过烟草制造过程:“鲜黄的烟叶……被浸泡在酱汁中给这种溶液增加了风味。”(同一材料的双重用途)

门提农夫人(Madame de Maintenon)曾被称为“门提囊夫人”(Madame de Maintenant)(姓名的改变)。

卡斯特纳(Kfistner)教授对一位在示威期间站在一架望远镜前的王子说:“殿下,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您是‘durchlauchtig(尊贵的)’,但您却不是‘durchsichtig(透明的)’。”

安特拉希(Andrassy)伯爵曾以“漂亮的外交部长”而闻名。

可以进一步认为,不管怎么说,表面上像是胡说的所有诙谐似乎都是很滑稽的,而且必定产生滑稽效果。但是,我必须记住这类诙谐往往以另一种方式影响听者,并引起困惑和一种否定的倾向[见第138页注]。因此,它显然依赖于诙谐的胡说,究竟是滑稽还是一般的胡说——我们还没有研究是什么决定这一点的。我们因此坚持我们的结论,诙谐从本质上讲可以与滑稽区分开,而且只有一方面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另一方面在其目的是从理智根源获得快乐时才与它相趋同。

在探讨诙谐与滑稽之间的这些关系期间,我们已经明白了这种区别,我们必须把这种区别视为最重要的来加以强调,这种区别同时也指出了滑稽的一个主要心理特点。我们发现我们被迫把诙谐中的快乐定位在潜意识之中;没有发现任何理由可把它们同样定位在滑稽的情况中。相反,我们迄今所做的一切分析都指出,滑稽快乐的根源是两种必须归于前意识的消耗之间的比较。诙谐与滑稽首先是在它们的心理定位中区分出来的;可以说,诙谐是从潜意识领域中对滑稽所做的贡献。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