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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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萧红当问题少女,遇上旧式坏男人(1)

“在中国人里,还没有碰见过敢于质问我的人呢!这个女的还真是个有胆子的人!”

——裴馨园

一、落魄之中的一缕阳光

有人说过,人这一生之中,如果只爱一个人,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如果一生中爱上了两个人,那这种幸福就会夹杂了难以选择的困扰。

对于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如此,就连才女萧红也无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提到萧红,我们就不得不提到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萧军和端木蕻良,即便是没有读过萧红文字的人,似乎也都想要知道当年,在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

曾经见到过一句让笔者感到很贴切的形容:张爱玲和萧红像极了曹公笔下的林黛玉,张爱玲是林黛玉身上的清冷和孤傲,而萧红则是林妹妹身上的敏感、柔弱和细腻悲情。张爱玲和胡兰成之间的爱恋,成为了一段传奇,尽管胡兰成辜负了张爱玲,可是在张爱玲的身上,我们并没有看到太多的自怨自艾,甚至看不到一丝悲情的成分。可是在萧红身上,我们似乎看到得更多的是,这个弱女子对于爱情的憧憬。

初识萧军的时候,萧红已经和汪恩甲同居了,这种行为在民国时代可以说是太过前卫了。其实萧红和汪恩甲是萧家父母给她说的一门亲事,萧红的父亲张廷举是呼兰县教育局局长,后来又出任黑龙江省教育厅的秘书,在那一带颇有势力。汪恩甲的兄长王大澄和萧红的六叔是同学,关系非常好,就在六叔的保媒下,萧红和汪恩甲订了婚,等萧红初中毕业再约定婚期。一段姻缘就此结下,可以说这一事件从此彻底改变了萧红此后的人生轨迹。

萧红对这门婚事并未表示任何异议。可能一来与她当时的交际面还比较狭窄有关,况且东特女一中又严格限制学生与男性交往;二来,实际上她也比较满意汪恩甲,除了对方受过良好的新式教育,拥有比较体面的职业外,据见过汪恩甲本人的萧红小姨梁静芝晚年回忆,小伙子“也算相貌堂堂”。

订婚之后,萧红和汪恩甲之间的交往逐渐加深,可是他身上的一些纨绔习气以及不时表现出的庸俗,令萧红心生不满。当她慢慢从失去祖父的巨大伤痛中走出,新的打击接踵而至。一次偶然机会,她发现汪恩甲居然还有抽大烟的恶习,这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日渐滋长。

就在这个时候,萧红认识了陆哲舜,这个新时代的进步青年一下子吸引了萧红的注意,他所言、所做在萧红的眼中,都是新鲜的,尤其是他描述的革命运动与新时代进步青年的使命,更是让萧红憧憬不已。她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能够到北平去,能够成为一名大学生,参与到那些惊心动魄的事件中去。可是家庭成为了一种包袱,1930年上半年,萧红向父母表达了初中毕业后到北平继续读高中并与汪家解除婚约的想法。父母大为震惊,严厉斥责。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无法改变萧红早就下定的决心,于是,她决定离家出走,当然她出走的时候还是采取了一定的策略,她不再采取那种生硬的对抗,而是假装改变态度,满心欢喜地同意与汪恩甲结婚,从家里骗出一大笔钱,尔后拉上同学刘俊民到中央大街一家服装店做了一件绿色皮衣,不久,伺机偷偷离开哈尔滨来到北平。

这种举动在当时的张家看来,无疑是大逆不道的,汪家更是认为这样的女子要不得,赶紧解除婚姻才是正经事。再回头说说已经身在北平的萧红,或许源于萧红、陆哲舜二人对他们间的关系,在认知上存在一定程度的错位,不久,他们之间便出现了不和谐。萧红来北平的最终目的是读书,而陆哲舜的所有努力,却基于对萧红一时狂热的爱慕。

陆哲舜的追求并没有得到萧红的正式回应,两个人依旧是以朋友的模式相处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经济出现了极为窘迫的困难。这是每个离家出走的人必须面对的问题,在万般无奈之下,萧红决定还是回老家吧。汪恩甲听到这个消息,也赶到了北平将她接回。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回到萧红的老家-呼兰,而是先在临近呼兰的哈尔滨安顿下来。在萧红的内心中,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她实在没有回家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从那个家里已经得不到任何安慰,有的只是责难、呵斥与诅咒。就在这个时候,她和汪恩甲之间的感情发生了逆转,或许每个寂寞又落魄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看着走在前边的汪恩甲,她想到还是要把自己嫁出去。比起陆哲舜,在没有解除婚约之前,汪恩甲是她更为合法的依靠。经过这次出走与回归,萧红对男人之于女人的意义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她明白要实现心中那个北平求学梦,脱离了对于自己已然失去意义的家庭,迫切需要一个能够给予足够支持的男人。

在哈尔滨的旅馆中,汪恩甲提出,自己从未想过要解除婚约,他一心想要挽回的是自己未婚妻的心。萧红听完之后,终于决定就这样嫁给他吧,但同时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两个人必须要回到北平继续读书。汪恩甲立刻答应了这个要求,随即就提出了同居的想法。

就这样两个人正式过上了同居的生活,半年的时间,萧红已经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名少妇,且是有孕在身的孕妇。可是就在临近产期的时候,汪恩甲却失踪了。原来,汪恩甲这次从家里出来,身上并没有带太多的钱,他们一直躲在哈尔滨的日子里,早就将积蓄花光,还欠着旅馆的住宿费。汪恩甲一看这种情形,就决定跑路了。

或许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悲痛的就是如此吧,在最脆弱的孕期,却得知自己和孩子都被一个不肯负责的男人抛弃,这样的打击几乎要将萧红击败。旅馆老板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猜到了八九分,不过他打错了算盘,老板认为,男人再狠心不肯要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骨肉应该不会如此,于是就将萧红作为人质扣押起来,从客房转移到二楼甬道尽头一间霉气冲天的储藏室里,并派人监视起来以防跑掉。那一时期,在大都市开设旅馆或饭店的人,大多有着特殊的社会背景,绝大部分是地痞、恶棍,或者与官府、黑道有勾结。东兴顺老板准备再等一段时间,如果汪恩甲仍不回来,就将萧红卖进哈尔滨道外的“圈儿楼”,也就是妓院还债。失去人身自由,有孕在身的萧红再次陷入难以想象的可怕困境。

万般无奈之下,萧红只好写信给《国际协报》的副刊编辑裴馨园信,寻求帮助,这位裴馨园是一个善良、内向且富有正义感的知识分子,当时萧红和汪恩甲也曾经是《国际协报》的忠实读者,萧红也曾投过稿,所以她的求救信在第一时间内就得到了裴馨园的关注。

果然,没过多久,裴馨园就带着几个记者来到了旅馆,并且严重警告老板,不允许他将萧红卖到妓院去,并且要保证她的一日三餐,费用由报社负责。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黑暗中带给了萧红一线曙光。

可是她并不知道的是,在裴馨园身边,有一个叫做“三郎”的人,对于这次的救援活动,他始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他认为,既然没有能力去救赎,那就干脆不要给人希望,何苦那样沽名地假慈悲?

此时的萧红自然不知道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已然出场。如果没有三郎,就没有后来那个名叫“萧红”的女人。那么,“冷漠”的三郎究竟是何许人也?他就是后来的萧军。

改变萧红、萧军人生轨迹的见面,就发生在1932年7月12日的黄昏。

那一天,萧军出现在了旅馆之内,这是萧红始料未及的,因为她曾经是三郎的忠实读者,甚至还幻想着,“三郎”应该是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绅士,快乐地没有任何烦恼。可眼前的萧军却是一身蓝色的粗布长衫,一条打着补丁的灰色裤子,赤脚蹬着一双开了绽口的破皮鞋,头发蓬乱,这副样子和萧红的猜测相差太多。

而萧红的形象,也出乎萧军的意料,虽然这个落魄的女子苍白而又憔悴,可是那双大眼睛却闪现出不同寻常的光彩。尤其是当萧军无意中阅读了她的诗作之后,他更是感受到这个陌生女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丽。或许正是这种视为知己的感受,让萧军决定,一定要将眼前这个女子拯救出来,这是他的义务。

不过萧军想要救她,也绝非是件易事,毕竟萧军当时的生活也极为窘迫,于是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租了一艘小船,偷偷地用绳子将萧红救了下来。没过多久,萧红就在医院生下了孩子,可是由于无力抚养,只好送人。

二、热恋也抵不过的伤害

可以说,萧军是萧红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爱着的男子,和中庸的汪恩甲、懦弱的陆哲舜不同,萧军是勇敢而直接的,他能够在最困难的时候,用男人的担当为她撑起一片天。出院之后的他们,就在欧罗巴旅馆,开始共同生活。

似乎这一切又成了命中注定,当初萧红和汪恩甲同样是在旅馆里居住,同样是过着窘迫的生活,萧军当家庭教师、偶尔的稿费和借债勉强度日。类似的经历让萧红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她害怕萧军会同汪恩甲一样,弃自己而去,她时常会问一些像是“你爱不爱我”、“你会不会不要我”之类的问题。或许每一个处于恋爱中的女子都一样,她需要的仅仅是爱人的安慰,哪怕是一种无法兑现的“誓言”,她也同样需要。可是萧军却并非是一个浪漫的人,他不愿意去说些空话来讨萧红的欢心。

刚刚生过孩子的萧红身体极度虚弱,可是没有钱的萧军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切,每天的每天,他都出去找工作,希望能够多赚一些给萧红买回点好吃的,而这时候的萧红就躺在床上,等待着萧军的归来。可以说在旅店里,饥饿成为了萧红最深刻的记忆,她从来都不敢做太多的动作,生怕这些动作会让她更加难以忍受饥饿。据说那个时候,她每天只能到了傍晚,等到萧军回来之后,喝着热开水,就着凉馒头。这样的窘迫直到萧军同时应征上了家庭教师之后,才有所缓解。在此之后,她和萧军搬到了道里商市街25号,租下了一个房间,这也成为了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家。

萧红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一些,她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些用武之地,更希望通过自己的能力,改变贫穷的现状,恰好那个时候一家电影院招聘广告员,萧红想着自己曾经学过绘画,又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应征这份工作绰绰有余。可是当萧军听到她的想法之后,大泼冷水,他甚至猜测这是故意耍人的求职陷阱。萧红并不死心,她太想做点事情,一来可以补贴家用,二来也想借以充实自己。每天枯坐独守实在太难受。第二天,昨天那则广告又改登了一次,且详细标明薪酬每月40元。对萧红来说,这是极大的诱惑。中午,她再次向萧军说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