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在大学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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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无言的结局

我想,我和小白牙的过去,是否应该也应该留下点什么?我开始记录我和小白牙的故事?

小白牙是参加不了考试了,学院允许她缓考。我没有申请缓考,因为我觉得如果明年的这个时候十多门放在一起考,我肯定很难通过。考试时间一到,我只好硬着头皮进了考场。

等到晕乎乎地考完了,我就跟每个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临考前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请求他们让我通过。老师显然都知道这事,都说考虑考虑,我知道这考虑考虑是一种曲折的肯定回答,于是我想我不必为自己过不了而担心了。

这年的暑假我没回家,回家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节约这几百块路费。我们法学院的人也有好几个没有回家。不过他们有的找到了暑期工,有的在这里有亲戚,有的在搞社会调查参加全国大学生“挑战杯”论文比赛。谭文山和李小雨都回去了。

陶建凌说回家一个月就回来,临走时说把电脑留给我用,要我替他好好保管。我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对我这么信任,于是感激涕零地答应了他。我拿着他的机子整天玩游戏,我不会玩别的,只玩老掉牙的红色警戒。再玩下去觉得没什么意思,我想我应该找点别的什么事情来做。

我开始看那些买来的书,看那些曾经跟小白牙瞎吹过的而自己根本就没有看过的书。我一边看,一边想着小白牙的眼睛也曾经在这些文字上停留过,就觉得那些文字特别地亲切,也看得特别仔细和用心。我想,我这样,是在补偿着什么,挽回着什么吗?

有一天,我在书上看到卡夫卡说过的一段话:

“在生活中不能生气勃勃地对付生活的那种人,就应该用一只手挡开点笼罩着你命运的绝望;但同时,用另一只手记录下你在废墟里所看到的一切。”

我想,我和小白牙的过去,是不是也应该留下点什么?是的,毕竟在那些漫长寂寞的夜里,我总是常常从有着她的梦里醒来,又在清醒中再次跌进有着她那笑脸的回忆里。我的千愁万绪如烟花一般渐次盛开,一朵朵消失又一朵朵开放,哪次不是因为脑子里有着她的影子?在一个无聊的黄昏后,我洗了把脸,然后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开始记录我和小白牙的故事。

我每天都要记到深夜,有的时候我干脆就通宵达旦地写。

H省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会刮台风,我常常在深夜,在我写下自己的心情故事的时候,听着外面的风吹着树,雨滴滴答答地拍打窗户的声音。有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的寂寥和凄凉。这和小时候冬天睡在被窝里,一边看着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缝补衣服,一边听着外面呼啸的风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那种感觉是幸福的,安然的。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坐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面,百无聊赖的,算不算是一种幸福。我一边看着雨,电脑里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孟庭苇的那首很老很老的歌《无声的雨》:

“大雨仿佛轻轻敲着

每个人的心房

而我却只听到

无声的雨?”

听着听着,我就会感觉到我的脸上很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禁不住用手去抹,一抹就感觉湿漉漉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

H市附近没有高山。我在这里呆了两年,感到四季单调,没有什么变化,而我们就在这样的没有变化的环境中,开始学着不改变自己,慢慢懒散。

但这个时候的海是美丽的,白天你可以到荷花池看雨打新荷,可以看水洗过的碧绿油亮的青草,可以看整齐的亭亭玉立的椰子树怎样摆动它们那长长的枝叶,你可以闻到海边吹来的微咸的热带风,你可以到农学院的田地里踏一踏新鲜的泥土,然后你带着它踩下一路脚印。雨后黄昏,你还可以看到西天的夕阳如何把整个学校染成壮丽的如诗如梦的金色。如果这个时候,你带着你女朋友在一起,你看着她那被夕阳映照的脸,你会发现世界上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姑娘。你可以用你所有的才情为她写一首诗?

而我感觉这里最美丽的,是夏日那铺天盖地的雨。在家里的时候,家里的雨,在春天温柔缠绵而多情,到了夏天就是雷霆万钧,到了秋天的时候,那雨就显得罗嗦,像母亲不停的唠叨,真的到了冬天,那雨打在脸上,又冷又疼,让我没来由地恨她。

可是这里的雨却总是平和、匆忙而洒脱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即使碰上了刮台风,那肆无忌惮的总是风,雨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着。

我曾经和陈龙两个人站在2号教学楼的顶上,看着那漫天大雨覆盖整个学校,无数的雨点在我们眼前像珠子一般往下洒落,那种气势,那股子豪迈劲让我想起古龙笔下凌空划下的刀锋。当时我们是被她的壮美惊呆了,站在那里许久不想说话,谁能够了解我们当时心里充满着什么样的幸福?我总是想,当我们的世界支离破碎的时候,是大自然为我们的生活缝缝补补,不断地填满我们的遗憾,修复我们的创伤。

我常常在刮台风的第二天醒来,把头贴到窗户玻璃上看外面的满地狼籍。被风刮掉的枝桠和叶子,东一堆西一堆地杂在泥水里。人和车子再走过或者碾过去将它们压碎,它们的生命或许正处在壮年,可是却在一夜之间被风摧折了,在一夜之间,它们从活脱脱的生,走不到终点就死去。然后尸体再被碾成碎片,碾成齑粉,碾成空气和虚无。这样的时候我老喜欢瞎想着人生的意义,想着人和树叶的生命一样,本是一场虚无。想着想着,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悲哀好些时候。

一天,我又把脑袋探出窗,看那些触目惊心的树枝和树叶的残骸。平日里,这条路上的学生总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台风大雨替这条路清理了人群,让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寒冷的感觉。现在只有几个扫地的阿姨在打扫着那些断枝残叶,把水泥地面扫得刷刷作响,衬得这世界更安静寥落。

一个身材娇好的女孩子打着伞从远处走过来,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她的脸也被伞给遮住,但是我相信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她走到楼下就停住了,同时把伞也收了起来。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张好久未见的熟悉的脸,是秦雯,没错!她还没回家吗?

我惊喜得几乎想大声喊她,但是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只好收住声音。毕竟我和小白牙到今天这个最让我难以接受的地步,是因为她而起的。但我却无法恨她,我怎么可以去恨她?

恨这个我曾经魂牵梦绕的美丽的女孩?一切,不都是我自己的错么?

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只是那些风穿过建筑穿过树的枝桠,然后吹起了她的长长的头发,她还是那么美丽,那张精致的脸一如既往的平静、自信,只是惯有的傲气褪去了。那双眼睛也没有往日的神采,显得茫然而空洞,很容易让人想到疲惫和沧桑两个词。我看着她,心里又没来由地难过上了一阵,人为什么总是在最寂寞的时候,才显出自己最薄弱的真实?可是上天又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个真实?

过了一会,她好像有点冷,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同时抬起头焦急地往楼上望。她在等人?等谁呢?应该是等她的第N任情人吧?她永远不愁找不到男朋友,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一个连一个团也不在话下,这么让人心动的女孩子,怎么也不能够让我相信我曾经拒绝过她。

我静静地注视着她,希望看见那个她等待的人。过了一会,一个个子很矮的男生出现在她的面前,开始跟她说话谈笑。我想,应该是一个熟人吧,那么矮,比她还矮一头呢,还那么难看。

可是后来我发现情况不对,他怎么这么随便地去拉她的手呢?

开始,她还挣扎着不让,但是随后那男生用力抓紧了,她才遮掩着什么似的顺从了。然后,他们就像刚刚相爱的男女一样,兴冲冲地相依相偎着,一步一步,渐渐在我的眼前消失。这下我明白了,这个矮得像冬瓜一样的男生是她的新任男朋友!

我酸酸地笑了,想,如果以前在她勾引我的那天晚上我答应了她,那现在搂着她的应该是我而不是这个比我还矮,而且长相过于粗犷的男生了。我忽然想起秦雯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想追得上我的,要么会马拉松,要么会百米冲刺。那现在呢,如果我还问这个问题,她应该怎么回答?

她会不会说,现在,只要能跑就行?

我笑了,我想大声地笑,我回头对着空荡荡的宿舍真的大笑起来,笑得眼里迸出了泪花。

岁月,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