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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影子却总是晃动在眼前;迫切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却怎样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了。

整整一天,单艋在校园里看不到那位总是优雅微笑着的黑天鹅。她没来学校吗?心情不好或是生病了?也许,她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新的骑士,正在展开掠夺的黑羽毛,在另一个男孩子面前绽放如花笑靥。

她怎么可以往他心头下了情蛊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大牌,你别老是在我面前摆着张臭脸,像一头欲求不满的饿狼!”损友舌头上的毒汁有增无减。

单艋瞥了他一眼,挎上背包扭头就走。

“老大,等等我!”

阳光小子背着一只网袋飞奔而来,张开双臂把走在前面的两个好友勾在臂弯里,左拥右抱,眉开眼笑,“哟!终于放假了!后天篮球队有一场省级大学生联谊赛,好兄弟可得来帮我加油助阵啊!”篮球小子热血沸腾,右手握拳挥向空中,长啸,“缪斯篮球队必胜!必胜——”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少给我丢人现眼!”单艋一脚踹过去,噪声源速速退避。

“你想做第二任姚明,先投胎转世去!1米70的身高,这辈子你别指望当篮球高人。”毒舌小子猛泼冷水。

“我是篮球飞人,能蹦一丈高!”乐天派的小子依然精神抖擞,爽朗的笑脸令阳光也逊色不少,“够朋友的,到时候一定要来为我加油,最好预先用红布做一个横幅,上面写‘宇宙无敌的篮球飞人苏畅必胜’!比赛一开始,你们就把它拿出来用力摇……”

狼小子一记霹雳电眼甩过去,“少来,要当小丑你自个当去。”

痞小子把半个身子的重量挂到苏畅膀子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到时候还是让你老大换上超短裙,抹上口红,混到女子拉拉队里头给你来上一段火辣辣的摩登舞,最好把你的篮球也塞到他胸部去,激发你的荷尔蒙,让你雄风八面,旗开得胜。”

缺心眼的苏小子把损人的话当成创意型的绝妙点子,还在那里抚掌叫好。

一只火爆的拳头横空飞来,拍手叫好的这位半边脸上立刻挂了只熊猫眼。见势不妙,出馊点子的那位一扫平日里颓废的模样,脚丫子一开,溜得贼快!

单艋抓来搭在苏畅背上的那只网兜里的篮球,扔炸药包似的“咻”一下投掷出去,毒舌小子机敏地闪身一避,篮球擦边儿飞过去,砸入绿****右侧一片花圃,只听花房温室里“哐啷”、“哎呀”的声响传来,一个短发女孩气呼呼地冲了出来,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凶器”,大声质问:“哪个坏小子把篮球砸进来的,给我站出来!”

这个率性鲁莽得跟小男生似的短发女孩不正是“她”的交帕姐妹吗?单艋心头微动,放眼看了看那片花圃,那里面搭起了桌椅,玻璃花房正中架着一个大壶,滚滚烧着煮沸的咖啡,浓香扑鼻。整日寻不见人影的她就在花房里,正穿过一面被篮球砸碎的玻璃望着他,怔怔无语。

霎时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苹果树下那个嘤嘤哭泣的小女孩。

二人无语凝眸,他洞察到她望着他时的眼睛里总隐含着几分无奈忧伤,还有些些矛盾挣扎。

“嗨!学妹,那是我的篮球。”苏畅捂着右眼,站到丁晓怡面前。

原本怒气冲冲的丁晓怡看到苏学长时,双颊涌起了可疑的红晕,把篮球交到他手里,她红着脸小小声地说:“学长在练球吗?”曾经看过学长灌篮时的飒爽英姿,还有那张阳光般的爽朗笑容,看得她渐渐心动。

“学生会的人真是有生活情趣!”玄远看看摆着下午茶的花房里坐着的那两个一正一副的学生会重量级干部,再瞅瞅心情不爽的单大牌,他颇有意味地笑,“瞧瞧那双人儿,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羡煞‘旁人’!”

单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单学长!”丁晓怡急忙开口挽留,“我做了好多点心,你们都来尝尝吧!”从小禅口中得知,她和“他”已经成了朋友,小禅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虽然唤着单“学长”感觉还有些别扭,不过,她自己的打扮举止也像个小男生,与这类女身男相的朋友在一起,也容易处得欢。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苏畅乐呵呵地拍拍学妹那头利落的短发,大步往花房里头走。

玄远上来勾住单艋的脖子,硬拉着他走,“别耍你的大牌脾气,没瞧见咱们的雪学妹正眼巴巴地等你进去吗?来吧,白吃白不吃嘛!”

雪小禅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单艋,看着她一直迎着自己走进来的目光,单艋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进了花房,他一脚踹向柳苏屁股上占的那张椅子,粗声粗气地说:“起来,闪一边去!”

柳苏扶着眼镜看了看他,镜片后面的目光略显不自在地往单艋胸部瞄了瞄,耳红心跳地起身让了座,还小心殷勤地给他斟上一杯咖啡,“单同学,上次那件事真的很抱歉,当时我真是太冲动了,误会你与小禅之间单纯的友谊,那个……当时我也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女……”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单艋顺手拿起茶杯底下一个小茶托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里一堵,不识趣的家伙终于噤声了。

“女?”戴眼镜的斯文小子刚刚说的话里头似乎大有文章哦!半掩在刘海里的眸子紫光微闪,玄远用胳膊蹭一蹭身旁的苏畅,“嗳,你觉不觉得他们几个怪怪的?”

苏畅一坐下来就忙着往嘴里捞吃的,一只手刚接来丁学妹亲手沏上的一杯咖啡,喝一口,哇,万物有情!“哇,这味道正点!玄远,你快尝尝,是地道的云南小咖啡豆!”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少根筋的家伙!”玄远咕哝着,举起咖啡杯浅啜一口,目光穿过杯沿瞄着对面那三个人。那位学生会会长居然在狼小子面前小心地献着殷勤,拼着腮帮子笑酸了地讨好,狼小子则对他不理不睬,板着一张酷脸,把咖啡杯里的勺子弄得丁当乱响,似乎想引起某人的注意。雪小禅就坐在他身旁,他进来时,她就把视线挪开了,低头盯着面前印有咖啡猫图案的一只咖啡杯,目不转睛的神态,愣是让人以为她那只杯子里随时可能开出朵花来。

她越是闷不吭声,身边那个狼小子越是把杯子往狠里敲,动作力度一大,勺子一翻,杯里的咖啡不慎被泼了出来,溅到她裙子上。

她微微蹙眉,正当玄远以为她要生气时,却愕然看到她优雅地拈了一根手绢往裙子上掸了掸,手指一松,像是不小心把手绢滑出手去,恰巧飘到单艋的鞋子上,趁他低头往桌下看时,她拿了颗巧克力悄悄丢进他的咖啡里。

单艋捡起了那条手绢,拎在手里晃一晃,明知故问:“这玩意是谁掉的?”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指向失主,却见她压根没听见似的,兀自端起咖啡杯,浅呷。

单艋火大地哼一声,拿手绢往鼻子上一擦,随手就给扔了。

雪小禅还是不吭声,只在单艋端起咖啡来喝时,拿眼角稍稍瞄过去,见他咂摸到咖啡里甜甜的巧克力味道,把满满一杯咖啡全喝光喽,她的唇边才隐约逸出一丝笑:她的小狼羔还是喜欢甜甜的巧克力味道呵!

笑意隐透眸窗时,她忽又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瞟过单艋绷绑成板砖一样平坦厚实的胸膛,不由得失了笑,似有若无的一声愁叹连同微苦的咖啡咽下去,愁绪挂上眉梢。

这时,忽听阳光小子爽朗的笑声在众人耳畔荡响:“双休日,大伙都有什么节目?”

丁晓怡迫不及待地问:“还没想好呢,学长有什么好点子吗?”

“后天我得参加篮球比赛,不过明天就闲着呢,要不,大家一起去溜冰吧?”

酷爱运动的苏畅提了个建议,只有丁学妹点头称好,柳苏扶着眼镜想想还是别蹬那刀尖似的冰刀鞋,他比较喜欢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玄远则瞄了瞄对面不吱声的两个人,痞痞地笑,“苏小子,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够冷的吗,还去溜冰场一摔一蹦的,不就成冰冻肉丸了?我看还是去气氛热闹的地方扎个闹猛,蹦迪就不错!咱们这班人里头不就有位美眉能歌善舞吗?”

“对耶!”丁晓怡把目光转向好友,极力怂恿,“小禅,学生会里的事不是都忙完了,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嘛,明天一起去玩好不好?我好想看你跳舞的样子耶!”

雪小禅有几分犹豫。

单艋又用勺子敲着咖啡杯,敲得丁当乱响。

玄远适时插科打诨:“单大牌的劲舞也是超酷的,平常去秀吧买门票也看不到,大伙可不要错过了。”

雪小禅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禁不住就点了头。

柳苏一想到有机会能与小禅在舞池里翩然旋转,心里头就有几分飘飘然,立刻举手加入这支队伍。

单艋不说话,嘴里头正嚼着一颗巧克力,美滋滋的。

约好了时间地点,第二天却出了状况——

苏畅被叫到学校篮球馆进行热身赛,丁晓怡也跟着去了;玄远这小子居然说突然来了灵感,躲在学生宿舍续写他的推理小说,还把柳苏拽了来帮他整理手稿。这样一来,六个人里头有四个都临时有事抽不出身,结果准时来赴约的就只有单艋和雪小禅。快乐六人行最终演变成了配对约会。

“搞什么飞机?”

单艋“啪”地挂断玄远的来电,擎着手机在迪吧门口踱来踱去,心里犯嘀咕:哪有这么巧的事?说不来就不来,真不知那两个损友安的什么心?

“嗨!哥们,咱们先进去热热身吧!”

看看绕在脚边发号施令的那只怪模怪样的黑猫,单艋挫败地抹了一把脸。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愣是掺和进来给人添乱子!多看它一眼,他心里就堵得慌。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出声也别做出奇怪的动作吗?还有,你那是什么打扮?干吗把拖把的布条扎到屁股上,又不是去夏威夷跳草裙舞,丑毙了!快脱下来!”

他一把拎起这只搞怪的猫,正想扯了它身上的“草裙”,耳边却听到路过这条街的几个女孩嘻嘻窃笑,“那个抱着猫咪的男孩子好可爱哦!”

可爱?!

头一遭听到这么可怕的一个形容词居然冠到了自个的头上,单艋瞪着赖在他怀里的猫,脑门子都冒了一团烟,正想把它丢垃圾筒里,忽听有人在马路对面唤了他一声:“学长!”

一抬眼,他便看到面带微笑款款走来的她。

蕾丝吊带、纯黑色的淑女裙,波西米亚风格的紫色流苏网状围巾搭配腰间,高雅复古的发髻,靓丽的唇彩,与幽灵山下两个人第一次约会时同样的打扮,古典婀娜。

他记得她曾说过:“这是我的衣橱里唯一一件最性感的裙子!”那么,他很高兴她今天还能穿着这件裙子来与他约会。雪小禅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出众,站到单艋面前,看到小狼羔今天戴了一顶卷边的大檐帽,黑色牛仔服,烂牛仔裤,跟西部牛仔似的,酷劲十足!她禁不住心口怦然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左右一看,不见另外四个人的影子,“噫,其他人呢?还没来吗?”

“他们有事忙,不来了。”

他这么一答,雪小禅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飞快瞅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异样。

看到她目光闪烁,有些紧张有些不自在地拧着手里那只小坤包的两条扣环细带,单艋哼哧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挑高她的下颌,迫使她的目光无从闪避,“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不成?”

雪小禅看着学长唇边一点坏笑,神情微微恍惚,仿佛又闻到一缕薄荷气息凉凉地吹拂在她唇上,一种非分的妄图在脑子里一蹦,她陡然心惊,慌忙拨开单艋的手指,双颊臊红,故作嗔怪地睨了单艋一眼,笑驳:“假小子,你有那个能耐吃了我吗?”

一声“假小子”令单艋怔了一怔,总是被他刻意抛到脑后的一个现实问题再次摆到面前,强迫他认清自身的状况!

略显狼狈地低头瞄过自己的胸部,他微微松了口气,自从经历了一次被人偷拍的糗事后,他把绷带绑得更结实,仍免不了在一天之内神经质地不断瞄自个的胸。眼下经她这么一提,顿显尴尬的处境着实令他郁闷极了!

见学长一脸郁闷,雪小禅心中忐忑,明知心理性别错位的这一类人都非常敏感,她也想极力回避尴尬的话题,可不知怎的,心里总是很矛盾。每次见到学长,她心里头就会陡生妄念,这么多年积累的爱慕与思念一朝一夕也断不了根,她只是不断地学着用火盖土的方式来压抑一份错误的执念与妄图,但是火焰一直在土层下方燃烧,烤得土层都干裂了,火苗不断地蹿上来,她慌乱地拨土,结果一不小心还是伤到了学长。

两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气氛里,这当口,那只搞怪的猫突然“喵呜”叫了一声,一跃而起,蹿到雪小禅的怀里。

“贝比?!”她眼睛一亮,找到打破僵局的话题,“瞧这可爱的小家伙,它在扮鬼脸呢!”

单艋眼瞅着这只贼猫扑在美人怀里,猫爪东摸摸西蹭蹭,猫脸上还噙着一抹贼笑,惹得他心头火起,一把将它拎过来,往角落里一丢,拉了她直奔迪吧售票处。

进入迪吧,不到三分钟,单艋就后悔了。这地方鬼气阴森的,一束束蓝蓝绿绿的鬼火四处乱闪,阴暗的角落里还有无数双绿幽幽的狼眼在瞪着他身边的黑天鹅,个个垂涎三尺。他赶紧把两眼当电光炮使,一个一个给瞪回去,正忙得不可开交呢,衣角便被她拉扯一下。

“学、学长……”雪小禅随着抖震的地板上下颠簸,喧闹的乐声都成了榔头一下一下狠狠地敲在脑子里,神经也一绷一绷的,这个光怪陆离的场合简直比阿鼻地狱的酷刑牢房还厉害千百倍!

受不了这浑浊的空气,她凑到单艋耳边很大声地说:“我不想待在这里,感觉糟透了!”

单艋二话不说,抬脚踹开几头前来搭讪的豺狼虎豹,拉着她一路杀出去!

冲出迪吧,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外面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真是舒服极了,就像从满是妖魔鬼怪的地狱重回人间,两个人终于能长松一口气,而后惊奇地发现街道上许多路人的目光都纷纷指向迪吧门口。

二人大惑不解,随路人的目光往一个角落望去,入目的情形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瞧,就在迪吧门口那一个角落里,那只特会搞怪的黑猫正把前爪搭在墙壁上,人立着,不停扭摆腰肢,学着“电动马达”的样儿把围在臀部的拖把碎布条当草裙抖旋,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观望。

这只爱显摆的臭猫,它是存心与他唱反调!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跳什么草裙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单艋板着脸,目不斜视,装作压根不认识这只乱扭屁股的怪猫,扭头就走。

雪小禅不明究竟,赶紧拉住单艋,“学长,贝比是不是身上长跳蚤了?瞧它痒得难受,爪子都往墙上蹭了,咱们得带它去洗个澡!”

洗澡?黑猫大惊失色,也顾不上扭屁股了,惊恐地瞪着“主人”,前爪上举,做出投降派的标准POSE,天知道它有多么怕水!

单艋瞅准了它害怕的样儿,龇牙坏笑着大步上前。

“喵呀——”

黑猫怪叫一声,趁“主人”没逮着它之前,赶紧逃!慌不择路地逃窜到马路另一头的炎帝广场,往人群里一钻,消失了。见它逃得没了踪影,单艋乐得图个清闲,压根不想去追。雪小禅却着急地拉了他就奔着炎帝广场去。

炎帝广场人声喧扰,热闹非凡。趁双休日结伴来这里游玩的人不少,红男绿女,成双成对,公园草地俨然成了恋爱中情侣的温床。

广场中心人头攒动,T市电台的一位名嘴、摄影师,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组织群众演员搞活动,制作假日期间一档别出心裁的娱乐节目。

单艋同雪小禅来得巧,摄影师把镜头往这里一调,立刻发现这对外形抢眼、极为上镜的“情侣”,跟编导、主持人一合计,迅速敲定了这两个人选,于是派了一名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走到他们面前,热忱相邀,递了节目表,简单解释介绍了参与此次活动的过程与奖励。

一看节目表与活动优胜者的奖品,雪小禅心里头咯噔一下,偷偷瞄了瞄身旁的人,见学长兴趣缺缺地扭头望着别处,压根没仔细看节目表,也没那意思主动参与,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归还报名表,她婉言谢绝了电台栏目组的邀请,黯然退到角落。

见她半天不吱声,单艋觉着奇怪,却猜不透女孩的心思,便擅作主张拉了她跑到广场角落一个冷饮小卖部。

“今天够热的,来点饮料吧!”根据以往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他开口帮她点,“来一杯珍珠奶茶、一杯冰红茶。”

“我不要奶茶!”雪小禅笑笑,笑容里难掩几许落寞、怨愁,“请给我来一杯cognac!”

“大小姐,”单艋扯了扯嘴角,“这里不卖法国白兰地,你要是闲钱多得口袋里都装不下了,就去捐给孤儿院,那里的孩子连珍珠奶茶的味道都没有尝过!”

“噢,首先我得告诉你,今天我连一分钱都没有带,是你硬拉着我来这里喝饮料的,是你硬要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约会我的,当然得由假小子出钱请客!”

假小子的嚣张使她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仍试图笑得灿若春花。

体会不到她心中怨尤、矛盾的单艋猛然瞪了眼,“什么假小子,够胆你再说一遍!”在旁人面前不给他撑足面子也就罢了,还来折他的男儿自尊,不是存心惹毛他吗!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小卖部的老板从冰柜里取出两瓶冷饮,搁到火气正旺的两人面前,“小两口拌嘴是家常便饭,不过瞧你们的情形八字还没一撇吧?来这种场合可得好好培养感情!喏,一杯冰红茶,一杯cider,拿去品品情调。”

单艋掏了皮夹把钱“啪”地拍在老板面前,拿了冰红茶,径自走到一顶太阳伞下挑个座儿,乘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闹情绪。

自从自个身上发生可怕的变化,这几天他已经够郁闷的了,她还时不时拿话刺激人,这就怨不得他恼火生闷气。

雪小禅瞥了他一眼,端着那杯苹果酒坐到另一顶太阳伞底下,也不说话。

两个人各占一张桌子隔得远远的,闹别扭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单艋别转面孔望着其他地方,整个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她那一桌,感觉她似乎没有主动走过来的迹象,心里就跟爬上蚂蚁似的,虽然不那么好受,但那傲慢的小子就是拉不下面子挨回她身边。

雪小禅的整个心思却放到了广场中央的活动现场,眼看报名即将结束,几对受邀参与活动的情侣手牵手站在那里笑得好开心,她眼中就莫名地潮湿,转眸再望向对面坐姿僵硬、闹了情绪的学长,一波波的心绪纷繁复杂。

多年相思,不甘落空!

清晰记得分别多年后的那个春日,她在校园中与一个酷酷的男孩子擦肩而过,蓦然回首,一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寻寻觅觅的那个“他”近在咫尺,她心中的兴奋喜悦难以言表!

几番等待,学长始终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她终于忍不住展开掠夺的翅膀扑向他,他却一味地嘲弄、拒绝,这倒也无妨!她从不轻易认输,只是任性地抱着一种妄念与他宿命般的纠缠在一起,直到柳苏挥剑刺向他,她才骇然发现心中的“他”原来是个“她”!

她想笑,为自己的傻,泪水却夺眶而出,即使知道了真相,每次面对学长,心跳依然失常!她像一个走上钢丝的人,脚下临了万丈深渊,伸手又触不到幸福的云端,走下去对面是一座危耸的畸情悬崖,想回头,心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悬崖,矛盾挣扎时,她就危危地悬在了钢丝中央,迷失方向,心乱如麻!

无声的叹息缭绕心头,沉甸甸的心事如同一杯苦药,令人苦不堪言!暗恋多年的人儿近在咫尺,她却只能把酒独酌!

一仰颈,一杯甜甜的苹果酒冲入喉头,腹中如燃了一团烈火,辣劲上涌,双颊染上一抹酡红,她带着几分酒意,起身笔直地走向学长。

站到学长面前,她数着自己的心跳,说:“请你站起来!”

单艋微怔,抬眼时,错愕地发觉她已幻身为黑天鹅,黑色的羽毛缓缓张开,一种执念与妄图使她眼中迸射了极度危险的光束,亮得惊人,熠熠望着他,唇边一点微笑依然充满魅惑!

她优雅地伸出手,声音柔媚动听:“站起来,我的骑士,我们去迎接挑战!”

“什么意思?”他有不祥的预感,右眼皮又开始跳个不停。

“如你所愿,我要释放蠢动在体内的魔鬼,请你不要违抗撒旦的命令,马上站起来!”

她是黑天鹅,有着掠夺的本能,天鹅湖里唯一一只具备了优雅美丽的气质,骨子里却隐藏着任性妄为的危险因子的黑天鹅!现在,她让欲念凌驾理智,冲破世俗理念的束缚,展开了掠夺的黑色翅膀,誓要将黑骑士变成她的俘虏!

单艋看着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她,一个恍惚,衣领竟被她揪起,一口酒气喷了过来,他的脑袋更加晕乎,天南地北也分不清,跌跌撞撞被她拉到了广场中心,稀里糊涂报了个名。等他回过神来一看,不得了,电台栏目组的摄像机都快摆到鼻尖儿上了,单某人史无前例的一副呆瓜样被摄入一个特写镜头,永久载入史册,贻笑大方!

“喂、喂!你拉我站到镜头前做什么?”单艋有点不自在,搞不懂自个怎会由着她牵了鼻子走?

“学长,你得还我一笔相思债!”雪小禅毫不理会旁人投来的注目礼,硬是把学长拉到镜头前,这一刻强迫自己忘掉学长的真实性别,只把“他”当作自己爱的那个男孩,千言万语交织在目光中,深深凝望着她的小狼羔,眼里有无数颗梦幻的小星星一闪一闪,“学长曾经承诺过要当我的骑士,我不奢求永恒的承诺,只求这一天能像一个获得了骑士忠诚的爱的公主一样,快乐度过,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她笑着与“他”凝眸相望,笑容里依稀有泪光闪烁,“请你当我的boyfriend,就在今天,只有一天,一天……好吗?”

敌不过她含泪的恳求,单艋不说话了,无语凝眸时,渐渐地,去读懂她十几年不变的痴情,一种朦胧而奇妙的情愫悄然萌芽,他久久失神在伊人秋水荡漾的眼波中,只听得心坎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要再迷茫了,相信吧,是人类创造了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她没有停留在远古的伊甸园,她就在每个人心里那片最真最纯的地方!

学长这一次没有傲慢地拒绝人,她放大胆子一点点地靠近他,一鼓作气,飞快地把唇贴上去,吻了他!

压抑许久的情感迸发,她几乎是在瞬间燃烧了整个灵魂,把心中的爱恋、怨尤、无奈、悲伤、矛盾与挣扎统统倾泻出去,狂野地吻他,吻得泪水滚滚而下,无望的爱令她痛苦,“他”感受到了吗?

单艋有些招架不住,这么炽烈的吻,如火山喷发的溶浆,义无返顾地倾尽所有、燃烧一切。从未感受过的震撼,还有心头的悸动,令他开始迷失自我,听不到四周人群的呼哨,听不到电台名嘴的鼓吹,看不到远远近近的景象,只听得如擂的心跳,只看得她睫毛上沁挂的晶莹泪珠,牙关渐渐松动,他无言的邀请,她感受到了,舌头灵蛇般蹿过去,丁香微渡,气息交融。

法国式的长吻,唇齿缠绵厮磨,索求,不断地索求,更深更炽烈的索求,直到两颗心有了共鸣的频率,紧紧贴合,融化彼此……

凌乱交错的气息,袒露因强烈渴望而发出哀鸣的灵魂,直至在所爱的人心中烙上深刻的印记!

良久良久……

人群里喧扰叫嚣声浪渐渐消失,主持人的话筒也寂寥无声,镜头里自然流露的最真最美的画面,令人们久久凝眸。

“三分五十八秒!”麦克风里突然爆发一记喝彩,“恭喜第六对情侣以最长的时间与耐力攻破第一关!”

人群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观众情绪高涨,主持人趁热打铁,把话筒递到这对情侣面前,让二人发表各自的感受。

雪小禅气息不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猛然抬头看着被她突袭强吻了的学长,见“他”兀自低着头,用手背擦捂在唇上,极力闪避着镜头和麦克风,她心头仿佛被针尖戳了一下,有些难堪有些苦楚,她开始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今日冲昏头般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伸手撩过鬓发,指尖悄然弹落泪珠,她在镜头前保持优雅的姿态,略含歉疚地冲主持人微微一笑,转身,暗揣着破碎的心,欲退出不应属于她的舞台。

不料,一直不吭声的他霍地伸手,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讶然回眸,她错愕地看到学长居然带着一丝狼狈和尴尬的表情,放下了捂在嘴唇上的那只手,极不情愿地在镜头前露出两片惨遭黑天鹅狠狠蹂躏的、如同两根香肠般高高肿起的唇。

也许是感觉挺丢脸的,别扭的小子虽然拽住了她的手,却是一副凶巴巴的口吻:“游戏不是还没结束吗?你要是敢中途退缩,看我怎么修理你!”

喝!这小子好嚣张!主持人头一遭听到这么没水准的“吻后感言”,持着麦克风竟愣在了那里。

雪小禅听来却挺受用的,一扫郁愁的神态,掩唇呵呵窃笑,看学长的两挂香肠嘴唇,她还挺有成就感!

久经沙场的主持人脑筋也转得快,仗着一根油舌,重新炒热气氛,进入第二轮比赛。

第二轮赛事是过石洞。

所有报名参与活动的情侣轮番上阵,依着次序去推广场一个公园里设置的一道石门。

第一对情侣齐心协力推开石门,进入石洞没多久,原本是如胶似漆黏在一起的这一对,却只有那男的先出来,还是挣了命似的从原来那道石门抱头鼠窜出来的,脸都吓青了,说什么也不肯回去救女友。工作人员只好亲自进去把那女的救出来。女的出来时哭哭啼啼,看都不看男的一眼,赌气走了。

接下来是第二对、第三对、第四对……有的是到了石洞门口就退回来了;有的是信心满满地进去,屁滚尿流地出来;还有一对更夸张,进去老半天都出不来,最后是用担架给抬出来的。

参赛的选手们备受折磨,观众们却看得挺来劲,主持人一张嘴也没个闲,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终于轮到第六对情侣上场!

那道沉重的石门,前五对情侣都是齐力推了好久才给推开的,单艋上去,一脚就把它给蹬翻了,隐藏在阴森石洞里的各种各样的妖怪会发出令人发怵的怪叫声,单艋把外套往雪小禅头上一罩,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就往里闯,结果他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因为她的手始终搂着他的腰根本就没松开过,偶尔抬头看一眼,又会吓得惊叫一声把脑袋往他怀里送,而他却毫无惧意,一路杀过去,见神杀神,见妖斩妖,闹到后来,在石洞里假扮妖怪的几个人实在受不了铁拳飞腿的折腾,带着满身的道具逃窜出来。

外头的观众一见打石洞里蹦出这么多血盆大嘴、绿色脑袋上还顶着斧头的一群妖怪,吓得够呛,场面一度混乱。

工作人员好不容易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回头一看,那一对始作俑者居然闲闲地坐在编导的椅子上吃冰淇淋!

攻破了第二关,爱情路上的障碍还不少,一路过关斩将,末了,参与比赛的二十几对情侣只剩寥寥可数的四对!

关键性的决赛开始——

女孩们换上统一的性感舞裙,戴上假面舞会的各式面具,一字儿排开。

男孩们也换上了帅气的舞会礼服,戴了佐罗式的黑檐帽、黑眼罩,上前挑选各自的舞伴。

舞曲响起,男孩们却犯了愁,眼瞅着一字儿排开的女孩们衣饰打扮都是清一色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实在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友,万一挑错了舞伴,丢脸事小,女友一发火跟男友说Bye-bye,那就惨了!

三个男孩在那里转悠来转悠去,急得不行,却还有一个男孩环臂抱胸站在一旁洞察那四个女孩,看到其中一个女孩两脚的站姿和双手摆放的位置如淑女般优雅大方,卡通型灰姑娘的面具下方,一张樱桃小嘴嘴角总是微翘,这些细微的特征让他心里有了个谱,大步上前酷酷地一扬头,“女人!剥下你的淑女面具,来一段性感的热舞吧!”

摘下灰姑娘面具,雪小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搭在舞伴的手背上,双双旋入露天舞池中央。

年轻张扬的活力伴着激情四射的欧美拉丁舞,盖过其他选手的势头,风靡全场!

无论从节奏感与步伐的协调性,还有恣意绽放的惊人魅力,第六对情侣获得了现场人气最高票,不容置疑地成为了本次情侣魅力PK赛的冠军,独占鳌头!

主持人以无比激动的声音宣布:优胜者获得的奖品是,罗曼蒂克的数码婚纱照!

在众人的喝彩鼓掌声中,雪小禅怀着复杂又有些甜蜜的心情换上洁白的婚纱,戴上美丽的花冠,精心打扮后,揽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走到了单艋面前。

黑骑士一身黑色新郎礼服,神采飞扬地把手伸向她。

摄影师把镜头对准这对“新人”时,观众的情绪高涨,打着呼哨,起哄呐喊:“亲一个!亲一个!”

雪小禅红着脸微微仰起了天鹅般优雅的颈项,目中异彩飞闪。

狼小子恶狠狠地瞪了围观众人一眼,在喧闹声停止的一瞬,他飞快地端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唇,吻一个正一点点顽强闯进他心扉的女孩!

喀嚓!

闪光灯一亮,梦幻般美好的一幕被永久地保留了下来。

拿到照片,雪小禅旁若无人地笑出泪花。

夜了,迷离的灯光照着广场里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丛里有唧唧的虫鸣声,树阴下有喁喁的爱语,夜晚的炎帝广场鸳鸯无数!

沉浸在白天快乐时光里、不舍得离开的两个人仍在广场徘徊,手牵着手静静地走,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又一圈,累了乏了,就在树阴下找了张长椅坐下。

月亮裹着一层黄纱衣晕晕地升上来,朦胧里,雪小禅忍不住轻叹:“学长如果是真小子该多好,我们就可以像这样牵着手走一辈子……”

“什么真小子?”单艋瞪了眼,“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当然能牵着手走一辈子!”这会儿,他在心里头确认了“男女朋友”,嘴巴上却少说了两个字,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朋友呵。”雪小禅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

晚风吹来,凉凉地拂在脸上,发热的脑袋清醒不少,她想着自己应该走了,洒脱地笑笑,然后离开。可是,这月色,太诱人!朦朦胧胧的,如诗如歌,似幻似真,月牙儿轻悄悄地悬在树梢,暴露了沉默的聆听者善解人意的微笑。

浓情如诗的夜呵!

她轻轻地偎依过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带着几分伤感,轻轻唱着陶?的《普通朋友》——

等待/我随时随地在等待/做你感情上的依赖/我没有任何的疑问/这是爱/我猜/你早就想要说明白/我觉得自己好失败/从天堂掉落到深渊/多无奈/我愿意改变/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已那么深/叫我怎么能收手/但你说/Ionlywanttobeyourfriend/做个朋友/我在/你心中只是justafriend/不是情人/我感激你对我这样的坦白/但我给你的爱暂时收不回来/soi/我不能只是beyourfriend/Ican’tjustbeyourfriend/no,no,no,/我不能只是做你的朋友/不能只是做普通朋友。

歌声一直在单艋耳边萦绕。他低头看着她,半长的发丝吹拂在她脸上,原本是桀骜不驯的金发在夜色中竟泛了温和的光泽,和着晚风柔柔地抚在她微湿的眼角。

歌声渐弱,她阖着眼睡了,眉心依然结着几许忧伤。

轻轻揽过她疲惫的睡颜,枕着他的双膝,而后,他出神地望着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触。

确认她熟睡后,他才掏出一直丢在口袋角落里的那枚镶嵌蓝色水钻的蝴蝶发夹,夹在她的发上,而后慢慢地、一点点地,靠近她!如同一个笨拙的小贼,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腮边那粒酒窝上,偷吻。

“嗨!哥们,你在做什么?”

挑这节骨眼猝然从一个角落蹦出来的黑猫瞪大了绿幽幽的猫眼,前爪搭在椅背上,偷窥。

双唇险险打了个“擦边球”,单艋慌兮兮地抬头,难得闹了一回大红脸,恼羞成怒地低吼:“给我闭嘴,靠一边去!”

黑猫居然摆出一副揶揄人的表情,眯细猫眼斜瞄着他,一个劲地贼笑,“哥们,你开始发情了?”

猫的思维里,动情就等于发情,这话一出口,直气得那“哥们”脱了鞋子当凶器使,半夜里想谋杀一只猫!

突然,斜刺里一束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照了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只听得广场周边有警车呼啸,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几个模糊的人影快速奔近,其中一个矮矮胖胖、颇为眼熟的大叔第一个冲上来,二话不说,扬手就往单艋脑壳上赏了一“锅巴”,气呼呼地大吼大骂:“臭小子,你居然敢拐我女儿半夜在外头鬼混!”

大叔气得不行,连拳头都给捏上来了,亏了一旁持手电筒的巡逻民警眼明手快,赶忙阻止了大叔的暴行。

这一闹腾,雪小禅也给惊醒了,揉着眼坐起来一看,大吃一惊:“爸!您怎么来了?”

“老子再不来,这臭小子还不得把我的宝贝女儿引到歪道上去,堕落、失身!”大叔脸红脖子粗,猛力把女儿拽回身边来,从头到脚仔细查验,“这混账小子没对你做出什么缺德的事吧?你都两个晚上没回家了,这么大了,还让大人担心,啥时候才能真正懂事哪……”大叔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女儿夜不归宿,他急得把公司里的事一搁,直奔警局,要不是今晚在电视上看到女儿与那臭小子出现在一档娱乐栏目,他还得拖着两腿没日没夜找下去!

“爸,我没事,真的。”看父亲在那里抹眼泪,万般羞愧齐涌心头,她低着头,咬咬下唇,“您别误会,我和学长……”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准你再和这臭小子交往!”

女儿的终身大事,为人父母的总得慎重斟酌,但是,当爸的哪会不明白女儿的禀性心思,这么多年了,女儿一直惦着那个“小狼羔”,任性地守着那一个心愿,几次劝阻无效,他只得妥协!怕女儿为情所伤,他是又当急先锋又当探路石,只盼着女儿达成夙愿,一生幸福,他都厚着老脸求上门去,连百万支票都砸出去了,偏偏这小子嚣张傲慢、目无尊长,还诱拐他女儿在外头胡混一夜,禀性不佳!自个的心肝宝贝怎能给这么一个狼小子给白白糟蹋了?

当爸的终于忍无可忍,横了心要打消女儿的执念,不听任何解释,愣是把女儿拉到车上,回家再好好劝说。

雪小禅被父亲拉着走时,单艋却被警察带上了警车,作为一个诱拐少女的不良少年,愣是被押回警局里进行管教。最令他发狂的是,那只臭猫也被当作无牌无证的流浪猫带到局里,一人一猫一同困在一个小房间,等候“处理”!

“****!”他走的是什么霉运,坏事儿一桩接一桩,那几个不开眼的小协警要是再带着有色眼光瞅人,把人给瞅急了,他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嘿,哥们!依我看,你干脆脱光光,把魔鬼身材亮给那几个条子看,这样一来不就洗清冤屈了!”猫头军师又来一馊点子。

单艋气得快吐血,“够胆你再放个屁试试,看我不把你骟了,去当太监!”

听听,哪有猫当太监的,这小子是完全气昏头了。

黑猫耷拉下脑袋,长吁短叹: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他还是放不下男儿的尊严,死不承认自个现在是女儿身,压根沾不上“色狼”两字。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在小房间里蹲了个把小时,房门终于打开,一名协警唤他出去。

走到门口,单艋愣了一愣,意外地看到警局里的人竟把他的监护人卢安可联络了来,这会儿,那个用运动裤搭配中山装、穿着打扮不修边幅的男人正站在窗口边办手续。

看到单艋一出来,卢安可就黑着张脸冲上来,劈头给他一巴掌,性子特火爆,“你小子现在可出息了?旷课逃学还不嫌够,都把自个丢局里吃牢饭了啊?瞧瞧你搞的头发、穿的鼻钉,彻头彻尾一个小流氓,都快成四大害中的蟑螂,活该被人一脚踩扁喽!”

一个巴掌加一通叱骂,单艋啥也不想解释了,倔强地扬着下巴,眼皮子往下一耷拉,只管瞄着墙角,摆着一副“看你能把我咋样”的烂德行,活活能把人给气死。

“你这小子,怎么越来越不像话?这副死样子要是让你父母看了……”

“看了又怎么样?有本事你让他们过来看呀!”单艋猛地抬眼,挟怨带愤地瞪着人,活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狼,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怎么,不敢跟他们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他们,看他们管不管自己的儿子!”

不等卢安可阻止,他便捞起桌上一个电话飞快按下默记心头的一组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起,原本应该被父母带去国外的一部手机居然在卢安可口袋里闪着来电信号提示灯,“铃铃”地响个不停。

单艋一怔,电话筒从手中滑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手机怎么会在叔叔手里?”

卢安可慌慌张张摁下手机电板,话筒里的铃声变成忙音。

原来如此!

单艋阴沉着脸,步步逼近,“卢叔叔,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卢安可把口袋里的手机遮遮掩掩,言语闪烁。

“他们不想管我了是吧?是彻底地遗弃吗?在国外又有新的家新的事业新的……小孩了吗?”

“胡说!你父母最疼爱最挂心的人就是你……”

“我不信!他们把手机都丢给叔叔了,快五年的时间了,他们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单艋咬牙切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绝情的父母,我宁可自己不是他们的小孩!”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单艋脸上,卢安可气得浑身发抖,可是眼中却闪了泪光,掖在心头的一桩秘密今夜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不是不管你,而是再也管不了你!那一次的国外考古发生了严重的事故,正在开挖的地下陵墓突然塌方,你的父母不幸被巨石砸中头颅,几经抢救,仍无法挽留他们的生命!你父亲的临终遗言就是,不要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那时正在国内准备高考的儿子,一定要等到儿子修完学位,找到理想的工作,有了一个幸福的家,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那时,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完全长大,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也能明白父母的一番苦心……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拿一个善意的谎言来隐瞒事实,所谓的国外汇款,其实是卖掉了你父亲最钟爱的定瓷来营造你优渥的生活和学习环境!小艋啊,你千万不可以这么糊涂,这世上,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他们爱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他们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痛心的!你明不明白啊……”

卢安可渐渐地泣不成声,只把那部手机拿出来,按下留言键,塞到单艋手里。

手机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是单爸爸在弥留之际留给儿子的唯一一句话:小艋,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你要快快成长,不要再像个孩子气的大小孩,让父母牵肠挂肚!

单艋脸色刷白,呆呆地握着手机,像是突然被噩梦禁锢。不敢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他想到逃避,这不是事实!不是!不是——

悲吼一声,他扭头冲了出去,不理会卢叔叔焦急的叫唤,一路狂奔,胸口撕裂般的痛,想发泄什么似的,乱吼乱叫着在马路上猛冲猛撞!

猝然,他被一股飞蹿而来的力道猛地撞了出去,摔倒在路边,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蓦地回头,看到那只一直被自己讨厌的黑猫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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