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梦回尼罗河之帝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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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封闭的心1

当那菲从柔软的床榻上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那菲看着眼前陌生的宽阔房间,房间的地板上铺着柔软鲜艳的地毯,靠在镶嵌有绿松石和天青石的墙边,摆设着宽阔的全身铜镜、数个装有各式鲜艳衣裙的衣柜并排摆在铜镜旁边,宽大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装饰精美的化妆盒,一眼就可辨认出那菲所处的是一间女孩子所住的房间。

那菲环视完房间内的陈设之后,将目光收回到身旁,莫叶塔蒙双手交叠搁在床榻边,小脸埋在手间沉沉睡着,看着她睡得正香甜的模样,那菲不忍打扰,她伸出双手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将床让给莫叶塔蒙睡,可是虚软的双手完全无法撑起她的身体,弄出的动静反倒把莫叶塔蒙给惊醒了。

“咦,你醒啦?”莫叶塔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你昏睡好久了,西木特叔叔帮你处理过伤处,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了!”

那菲记得自己是在宴会厅里,在拉美西斯的强令下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费神费力的桑巴舞,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地,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莫叶塔蒙,这里是哪儿?”那菲先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像两只包子的双脚,一边哀叹自己回到这个时代之后的命途多舛,一边嘶哑着嗓音问道。

“这里是我的寝宫,是我让阿慕哥哥把你给抱到这儿来的。”莫叶塔蒙站起身来,表情十分抱歉地坐在了那菲身边,“阿慕哥哥被爸爸叫去了书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爸爸虽然专制,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派人到寝宫来抓走你的。”

那菲抿唇,只要一想到先前在宴会厅上拉美西斯的冷酷无情,她的心就一阵一阵地发寒,自己试图用曾经的往事唤起他记忆的方法不但没有奏效,反而还起到了相反效果,他的怒气不但伤了自己,还牵连到了哈克什,就连为自己诊治的西木特,都不一定能脱开干系。

“哈图莎,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莫叶塔蒙语带哭腔,看着那菲的目光中充满了抱歉和同情,“因为我的爱出风头,才让你受到了这样的折磨,对不起……”

“没关系,你想为法老跳舞庆生的想法没有错,只是法老他……”那菲伸手揽住了坐在她身边的莫叶塔蒙,柔声安慰道。

虽然过了十多年,但是那菲塔莉的骤然离世给拉美西斯造成的巨大阴影和创伤,一点都没有消除,虽然那菲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但是很明显的,拉美西斯无法认出面容和身份都有巨大变化的她,他的心结比那菲所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如果不尽早解开,那么那菲之后想要在拉美西斯面前立足,将会更加地困难。

就在那菲在努力思考要怎样做,才能让拉美西斯毫不怀疑地认出自己的身份时,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女一声悠长的“摄政王子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给拉了出来。

“阿慕哥哥回来了!”听到侍女的通报,莫叶塔蒙拉开那菲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用最快速度冲到门边打开门,那菲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哈克什一脸凝重地走进寝宫。

“阿慕哥哥,爸爸他没有刁难你吧?”莫叶塔蒙看着哈克什写满心事的表情,怯怯地问道。

“陛下向我追问你的来历,态度和语气非常迫人。”哈克什看着坐在床榻上的那菲,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朝那菲所在的方向走去,“我差点就要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但是一想到你的叮嘱,我还是艰难地忍了下来。”

“那现在要怎么办?”知道哈克什没有向拉美西斯透漏她的身份,那菲小小松了一口气,不过绷在心间的弦仍然没有松懈下来。

“陛下要你一苏醒就去找他,他在书房等你。”哈克什叹了一口气,目光定在了那菲因为长时间的舞蹈而受伤的双脚上,眸中有着深深的不安,“陛下对于昨天的事情很介怀,早晚都要和你对质的,所以你还是尽早去吧!”

“爸爸的书房离这儿有很远的距离,哈图莎这个样子没法走路呀!”莫叶塔蒙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没关系,我可以走的……”那菲一听拉美西斯要见自己,她着急地想要将双脚从床榻上挪到地上,但是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哈克什就阻止了她的动作。

“陛下下令备软轿,看他的样子,不问出个究竟是不会罢休的。”哈克什将那菲从床榻上抱起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菲,你好好跟陛下谈谈,如果能借机说出你的身份,而陛下也认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那菲点点头,任由哈克什将她抱出寝宫,安坐在由努比亚仆人扛抬的软轿上。

“阿慕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不放心……”莫叶塔蒙走出寝宫,站在哈克什身边看着渐行渐远的软轿,她心底总有一个嘈杂的声音在鼓噪着,“不如,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高大的努比亚仆人将软轿扛在肩上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拉美西斯的书房外,守在书房门外的仆从见到那菲的到来,一个走进书房向拉美西斯通报她的到来,另一个仍然把守在门口,像是防贼一样盯着那菲。

那菲遮挡在面纱之下的唇无力地露出了一个苦笑——以前在底比斯的时候,她到任何地方都是百无禁忌的,如果却连进书房见拉美西斯一面,都是如此地艰辛和困难。

“哈图莎公主,请进。”进入书房通报的侍从没多久就出来了,他拉开书房厚重的雕花大门,让出足够一人通行的空间。

那菲微微点头,她抬起隐隐作痛的双脚,一步一顿地走进了拉美西斯专属的宽大书房之中。

拉美西斯位于比·拉美西斯王宫的书房完全是按照底比斯王宫的书房来设计布置的:雕凿着各种皇权象征物的墙壁上,镶嵌着耀眼的黄金金箔,烧得正旺的油火将宽大的书房照得十分明亮,四根雕刻着上下埃及伟大神祗的巨大立柱矗立在书房中,形成了一个足够摆下宽大的书桌和金椅的四边形,而在法老专属的金椅背后,摆放着宽大的多层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纸莎草卷文件。

拉美西斯身穿一件白色的亚麻常服,坐在金椅上批阅着大臣们呈上的奏章文书,即便是那菲走走停停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中,他也没有抬头。

“法老陛下,我依约来见您了。”虽然从书房门口走到书房正中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对于双脚每走一步都会疼痛不止的那菲来说,这一小段路是不折不扣的酷刑,她咬着牙走到离她最近的立柱旁,用手扶着立柱喘气歇息,再也不愿往前了。

拉美西斯抬起头来,看着手扶着立柱、站得离他远远的那菲,目光在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脚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转回了自己面前,他端起放在书桌上的陶杯,啜饮了一口提神的饮品,继续批阅面前的纸莎草卷上:“赫梯人都跟你一样脆弱吗,单单跳个舞都能昏倒?”

拉美西斯口中轻描淡写的“单单跳个舞”,事实上却让那菲忍受了长时间的屈辱和疼痛,身体的疼痛她尚且能够忍受,但是拉美西斯对她的忽视和不屑却是她完全不能容忍的。

原想多和拉美西斯接触之后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但是现在的情势已经不容那菲再拖下去了,她紧咬下唇,在脑海中盘旋许久的话不经考虑地蹦了出来:“我不是赫梯人,我是东方人,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东方人。”

“东方人?”不出那菲所料,拉美西斯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他抬起头来,眉毛挑了挑,顺着那菲的话反问道。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很难解释清楚,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先听我的结论。”那菲忍着双脚越来越厉害的疼痛,坚定地将扶着立柱的手跟拿下来垂在身侧,明亮的烛火映在她澄澈的眸中,折射出了满满的坚定,“拉美西斯,我是那菲。”

那菲说完这句最重要的话之后,她屏气凝神,看着怔怔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的拉美西斯,渐渐地,他纯黑的眸中亮起了点点异样的光芒,就在那菲还无法判断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的时候,拉美西斯突然扬起仍然握着陶杯的手,“砰”地一声,原本完好无损的陶杯在拉美西斯用力地扔掷之下,重重地砸在冰凉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盛在杯中的大半杯提神饮品流泻出来,将地面弄得湿漉漉的。

拉美西斯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那菲的心重重地震动了一下,她知道那是他发火的前兆,她还来不及辩解什么,拉美西斯就快速从金椅上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到那菲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遮挡住那菲面容的面纱给扯开,顿时那菲那张带有骇人伤疤的面孔就毫无遮拦地出现在拉美西斯面前。

拉美西斯在看到那菲脸上的伤痕时,愣了一愣,下一秒,他抬起修长有力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掐住了那菲纤细的脖子,像提货物一样把她从地面上提起来。

“拉美西斯,你……”就在短短的一瞬,那菲感觉到自己喉间一紧,紧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表情森冷、但眼中却冒着熊熊怒火的拉美西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做出如此野蛮和恐怖的举动。

“懂得跳舞和做蛋糕,擅于笼络公主和王子的心,不过就这么一丁点本事,你还真以为你就能当上埃及的王后了?!”拉美西斯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是他从喉间咬出来的,那种深到骨子里的恨,让那菲胆战心惊,“没有人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到‘那菲’这两个字,即便你是赫梯的公主,但是只要犯了禁忌,我同样不会轻饶你!”

那菲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她神情恍惚地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要将她除之而后快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拉开他掐得几乎要断气的脖颈,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力气始终敌不过拉美西斯的,相反,他在意识到她有想逃的意图之后,原本就拧得够紧的大手,更是恶意地收缩起来,卡得那菲几乎无法呼吸了。

“呼……”那菲张大嘴巴,努力想要吸入一些能让她存活下去的新鲜空气,突然,一个极坏的念头闪过她的心头: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死在拉美西斯的仇恨和敌视里?

一想到这里,那菲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她无力地垂下原本紧抓着拉美西斯胳膊的双手,任由他将自己死死抵在凹凸不平的立柱上,立柱冰凉的温度透过后背沁入她的肌肤,但是那种凉,远不及她心里悲伤绝望的极度寒冷。

“爸爸,你在干什么!!”就在那菲被拉美西斯掐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时,书房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莫叶塔蒙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的嗓音回荡在宽阔的书房之中,激起层层回音。

“莫叶塔蒙!”乍听见女儿的声音,拉美西斯原本冷冽的眸子霎时变得温和了许多,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掐住那菲脖子的手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趁着这个宝贵的空档,和莫叶塔蒙一起走进书房的哈克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拉开拉美西斯的手,将瘫软的那菲紧紧抱在了怀里。

“爸爸,你怎么可以对哈图莎做这么可怕的事情!”莫叶塔蒙看着那菲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吓得脸色惨白,“幸好我和阿慕哥哥跟着赶了过来,如果我们不来,你是不是要把哈图莎给掐死才罢休?!”

莫叶塔蒙从小就是在拉美西斯的掌心中呵护着长大的,第一次看到拉美西斯如此骇人的表情和动作,而且他针对的对象还是对自己很好的哈图莎,一瞬间,莫叶塔蒙觉得自己原本无比亲切的爸爸,面目变得陌生而可憎。

“莫叶塔蒙,我……”拉美西斯看着莫叶塔蒙面色惨白、眼圈发红的可怜模样,激动地想走上前几步,像以往一样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安慰,可是他才伸出手去,莫叶塔蒙就吓得连连倒退几步,根本不让他近身。

拉美西斯百口莫辩,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转向正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已然昏迷的那菲的哈克什身上,虽然那菲是因为自己粗鲁的举动而昏过去的,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面对哈克什向他投来的责备目光,拉美西斯硬起心肠,冷声说道:“阿慕,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带回你的府邸,不准她再出现在比·拉美西斯的王宫中。”

在拉美西斯下令将那菲逐出王宫之后,哈克什没有多家停留,立刻抱着昏迷不醒的那菲,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同时也派人去将西木特给请来,让他为伤上加伤的那菲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