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8:精神分析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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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精神分析新论(14)

我曾经成功地使一个不再年轻的未婚妇女免除了症状情结,该情结使她遭受了大约15年的折磨,并使她完全不能参加生活中的任何活动。现在她感到病好了,并积极从事各种活动,以发展她那较好的才能,获得一些承认、享受和成功,尽管这一时刻来得晚了些。但是,只要有人让她知道或她自己感到,她太老了以至于无法完成这个领域的工作,她的每一个努力便终结了。本来每次这类结果显然会使其旧病复发,但她再也不可能患那种病了。相反,每次她都会遇到意外事情,使她暂时终止活动并引起她的痛苦。在她正做某事时,她或者摔倒而扭伤脚踝,或碰伤膝盖,或碰伤手。若有人让她知道她自己应对这些明显的意外负责时,据说她就改变了方式,于是相同的烦恼不再导致意外事故,而是导致各种小毛病——如黏膜炎、咽喉炎和流行性感冒,或风湿性肿胀——直到最后,她下决心放弃所有尝试时,整个骚动才算结束。

我们认为,关于对惩罚的潜意识需要的起源,已是毫无疑问的了。这种需要看上去好像是良心的一部分,又像是我们的良心向潜意识的一种延伸;它必定和良心有共同的源泉,因此和一部分已被超越内化和接受的攻击性相符合。假如这些观点是对的,为了实践之目的,我们有理由将这种需要叫做“潜意识罪疚感”。在理论上,我们还怀疑,我们是否应假设所有已从外部世界退回的攻击性都受超我的约束,并因此反对自我呢?是否应假设这些攻击性的一部分作为一种自由的破坏性本能,继续在自我和本我中进行着沉默而怪秘的活动呢?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对于它,我们知之甚少。无疑,当超我最初形成时,超我这个机构所接受的是儿童指向其父母的攻击性,由于儿童性爱的固着作用和所遇到的外部困难,他无法向外发泄这种攻击性,因此,超我的严厉性并不与养育的严格性简单地相对应[见前面第62页]。很可能是当后来出现压制攻击性的场合时,这种本能就会采取每当在关键时刻就向它展开的那一途径。

潜意识罪疚感太强的人在精神分析治疗中,是通过抗拒治疗的反应来表露自己的,从预测性观点看,这种反应是不协调的。当人们向他们提供了症状的解释时(正常情况下,至少应在其暂时消失后才能做出),他们所产生的情况反而是症状与疾病的暂时加重。要想使他们的病情加重,只需对他们的治疗中的表现加以称赞或说一些精神分析有望取得进展之类的话,就足够了。非精神分析者将说病人全无“康复意愿”。假如遵照精神分析的思维模式,你会在这种行为中看到潜意识罪疚感的体现(正是为此而病的),以及由此而遭受的痛苦和挫折,这一切都是病人的意愿所在。潜意识罪疚感所面临的问题及它与道德、教育、犯罪和过失的关系,在当前都是精神分析家所偏爱的领域。

在此,我们意想不到地从心理的地下世界步入了开阔的闹市。我不能再带你们向前去了。但今天在我离开你们之前,我要再耽搁你们一点时间,告诉你们我的另一个思考结果。我们已习惯于说,我们的文明是以性倾向为代价建立起来的。该倾向在社会抑制下,一部分的确被压抑了,另一部分则可以运用于其他目的。我们也承认,尽管我们对自己的文化成就感到自豪,但是要实现文明所提出的要求或在此文明中感到舒服,实非易事。因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各种本能的限制,形成了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我们关于性本能的诸种观点,同样甚或更适用于攻击性本能。毕竟,正是它们产生了人们正常生活的困难,威胁着社会的继续存在。对个体攻击性的限制,是社会要求他首先做出的,也可能是最巨大的牺牲。我们已学会一种精巧方法用以完成对难以驾驭之事的驯服。承接危险的攻击性冲动的超越的建立就好像在那些有反抗倾向的地方派驻了一个卫兵。但另一方面,假如纯粹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考虑,我们就必须承认自我如此牺牲自己以服从社会需要,不得不臣服于攻击性的破坏倾向(对此它原本是乐意用来反对人的),对此它是不会感到快乐的。这种情况就像是那些支配有机动物世界的“吃或被吃”的困境在心理领域中的延续。幸运的是,攻击性本能从来就没有独自存在过,而总是与爱的本能并存,而后者在人类创造的文明条件下具有延缓与防止攻击性本能的作用。

第33讲女性气质

女士们,先生们:

我一直准备告诉你们,我正与内心的困难做斗争。可以这样说,我感到把握不住讲演的合理范围。在过去15年的工作中,精神分析的确发生了变化并且变得更加丰富了。但是,尽管如此,《精神分析导论》大可不必有所改变或增补。我心中一直认为,这些讲演是没有存在理由的。对精神分析学家而言,我既言之无物,又无丝毫新意(说得太少了,而且根本没有什么新东西);而对于你们来说,我又说得太多了,且都是你们没有准备理解的或超出你们能力之外的东西。我为演讲找了种种理由,并试图根据不同的理由证明各个相互独立的讲演。第1讲,关于梦的理论。可以设想,这一讲将一举把你们送回精神分析的氛围中,并向你们显示我们的观点是多么经得起考验。由于我有机会毫无约束地讲出我对这样一个研究领域的看法,即在该领域中,许多偏颇的期望正与强烈的抵抗进行斗争,从而我被引导到第2讲,追溯了从梦走向神秘主义的道路;我希望你们在做出判断时,学会容忍精神分析的实例,不要拒绝与我一起探索这个领域。第3讲,关于人格的剖析,因其是不为你们所熟悉的题材,肯定对你们提出了最难接受的要求。但是,我不可能向你们隐瞒自我心理学的最初起源。如果15年前我们就掌握了这种剖析,那时我就会向你们提及。我的最后一讲,你们可能只有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理解它,该讲提出了一些必要的更正——即对解决各种最重要的问题的新的尝试;如果我对这些修改保持缄默,那么我的介绍就会把你们引入歧途。你们知道,在人们开始寻求辩解的理由时,结果也同时显露了出来,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命中注定的。我服从命运,并请求你们也这样做。

显然今天的讲演在导论中也没有任何地位。但它能够向你们提供一个详细的精神分析工作中的实例,我可谈两点情况来介绍今天的讲演。首先,它所提供的仅是可观察的事实,几乎没有任何思辨性的附加成分;其次,它所论及的主题比其他任何主题更能引起你的兴趣。从整个历史看来,人们对女性气质的性质这个谜一筹莫展——

那些戴着象形文字的便帽的头,

那些裹着头巾的头和戴着黑色方帽的头,

那些戴着假发的头和其他无数

不幸的、流淌汗水的人们的头……

你们无可避免地要为此问题而烦恼——这是指你们当中的男人;而对于你们当中的女人来说,却没有这种烦恼——你们自身就是这一问题。当你们遇到一个人时,你们所作的第一个区分是:“男人抑或女人?”并且习惯于以毫不犹豫的确定性进行区分。在这点上,解剖学与你们有同样的确定性,而且并不比你们更深刻。男人的性产物,即精子及其载体是雄性的;卵巢和含有卵巢的有机体是雌性的。在两性中,绝对为性功能服务的器官形成了;它们可能起源于相同的(遗传的)性倾向,进而发展为两种不同的形式。此外,两性的其他器官、体形和组织,都显示了个体性别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并不稳定,而且它的程度也是可变的;这些就是所谓的第二特征。其次,科学会告诉你们某种与你们期望相背,并且可能扰乱了你们的情感的事情。它使你们的注意力转向下述事实:男人性器官的某些部分也会在女人身体上出现,尽管是以一种发育不全的状态出现,反之亦然。这种观点把上述情况视为双性特征(bisexuallty)的表现,仿佛一个个体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又始终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仅仅是某一种性别比另一种性别更明显而已。然后,我们要求你们熟悉这样一种观点:个体身上男性成分与女性成分相混合的比例,具有相当大的波动性。然而,除非是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中,因为一个人身上所呈现的只能是一种性产物——或者是卵细胞,或者是精液,所以,你们一定会怀疑上述成分的决定性意义,并推断出构成男性气质(masculinity)或女性气质(femininity)的东西是解剖学所无法控制的、不为人知的特征。

或许,心理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习惯于把“男性的”和“女性的”作为心理品质来使用,并且以同样的方式把双性特征的概念引入心理生活之中。因此,我们谈到某个人时,无论是男是女,就说他在这个方面表现为男性的,而在另一个方面表现为女性的。但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只是对解剖学或习俗的让步。你们不能给予“男性的”和“女性的”这两个概念以任何新的内涵。这种区别不是心理学上的区别,你们说到“男性的”时,通常意指“主动的”;而说到“女性的”时,通常意指“被动的”。这种关系确实是存在的。男人的性细胞是积极活动的,它寻找女人的性细胞,而后者即卵子则是静止的,它被动地等待着。这种基本的性生物体的行为的确是性交中性个体行为的原型。男人为了性交目的而追求女人,占有她并穿入她体内。但就心理学而言,这种说法恰好把男性气质的特征变成为攻击性因素。但当你们想到,在某些动物中,例如蜘蛛,雌性更强壮而且更具有攻击性,而雄性仅在性交这一个行为中才具有主动性时,你们很可能会怀疑你们是否真正有权保持上述说法。甚至是那些抚育和照料幼儿的功能(我们认为这些功能是女性的优良美德),在动物中也并不总是与雌性相关。在相当高级的动物中,我们发现两性共同承担着照料幼仔的任务,或甚至由雄性单独承担。即使在人类性生活中,你们也很快会看到,把男性的行为与主动性等同,把女性的行为与被动性等同是多么不完善。母亲对孩子是主动的,哺乳这一行为可以等同地说是母亲给婴儿喂奶或被婴儿吮吸。你们越脱离狭隘的性交领域,这种“重叠性谬误”(error of superimposition)就暴露得越明显。女人可以在不同方面显示出重大的主动性,而男人只有养成大量的被动适应性,才能与其同类相伴生活。如果你们现在告诉我这些事实恰好证明了心理学意义所说的男人和女人都是双性的,那么我将断定,你们心里已决定使“主动的”与“男性的”等同起来,“被动的”与“女性的”等同起来,但我劝你们不要这样认为。在我看来,这种见解对追求有益的目的毫无用处,也不能给我们的知识增加任何东西。

人们可能会考虑从心理学上把女性气质描述为偏爱被动性目的。当然,偏爱被动性目的与被动性不是一回事;实现被动性目的可能需要大量的被动性。情况可能是这样:对于女人来说,基于她所承担的性功能,她对被动性行为和被动性目的的爱好,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扩大到相应有限的或广泛的生活领域之中,她的性生活可作为这些领域的模型。但是,我们应该警惕在这个方面低估了社会习俗的影响力。还是这些影响力迫使妇女陷入被动状态。所有这些情况仍远未被澄清。在女性气质与本能生活之间还存在着一个我们不可忽视的、特别稳定的关系。妇女对攻击性的压抑是由其体格规定并由社会强加给她们的。这种压抑有助于强力的性受虐狂冲动的形成,正如我们所知,这种压抑成功地约束了已转向内部的性欲的破坏性倾向。因此,可以说受虐狂确实是为女性所独有的。但是,就像经常发生的那样,你们在男人中遇到了性受虐狂,你们除了说这些男人显示了非常痛苦的女性特征外,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你们听到了,心理学也不能解开女性气质之谜。无疑,这个解释要到别处去寻求,而只有在我们大致认识到活着的有机体是怎样演变成两种性别之后,才能找到解释。我们对这个演变一无所知,而两种性别的存在是有机生命中最显著的特征,该特征明显地把有机生命与非生物自然界区分开来。然而,对于研究那些拥有女性生殖器而具有显著的或占优势的女性特征的人类个体而言,我们已发现了很多东西。按照精神分析的特殊性质,它并不试图描写什么是女人——那将是一件它几乎无法胜任的任务——而是已着手研究女人是怎样形成的,即女人是怎样从具有双性别倾向的儿童成长起来的。幸亏我们有几个优秀的女精神分析家已开始研究这一问题,故而我们近来对这方面也掌握了不少知识。该问题的探讨已从两性差别中获得了特别的吸引力。对于女士们来说,只要某种比较的结果似乎被证明为不利于她们的性别,她们就可能提出怀疑,我们这些男性的精神分析家无法消除对女性气质所抱有的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见,而且这种比较正在不公正的研究中受到损害。另一方面,立足于双性特征,我们毫不困难就避免了对女士们的失礼行为。我们只要说:“这种比较不适用于你们,你们是例外;在这点上,你们所具有的男性成分多于女性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