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7:精神分析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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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梦(6)

(三)这些梦没有任何梦的歪曲,因此不需要解释活动。这里显意和隐意是互相一致的。因此,梦的歪曲并非梦的最本质的部分。我想你们是相信这些话的。但是,当我们经过仔细的研究,我们将会认识到,即使在这些梦中也有一小部分梦的歪曲,也有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的某种区分。

(四)儿童的梦是对先前经历的一种反应,这种经历留下了不曾实现的遗憾、渴望和愿望。梦使这种愿望得到了直接的和没有伪装的满足。现在让我们回忆一下我们的讨论,即体内或体外的刺激作为睡眠的干扰者和梦的唆使者所起到的作用。在这点上,我们逐渐认识到一些十分明确的事实,但这些事实我们只能用来解释很少一部分的梦。然而,在这些儿童的梦中,则难以看出这种身体刺激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会弄错的,因为儿童的梦是完全明白而且易于掌握的。但这不是说我们要放弃梦是由刺激引起的观点。我们要问的只是怎么一开始我们就忘记了,干扰睡眠的刺激除了身体刺激之外,还有心理刺激。毕竟,我们知道干扰成人睡眠的大多是这种刺激,因为这些刺激常常阻止成人建立起入睡所需要的心绪——把兴趣从外界收回。他不想打断他的生活,而宁愿继续他所关心的工作,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不能入睡。然而,就儿童的情况来说,干扰睡眠的刺激是心理方面的——没有实现的愿望——他对此的反应就是梦。

(五)这给了我们一条最为直接的通路,以理解梦的机能。假如梦是心理刺激的反应,则梦就相当于以清除刺激的方式来对待刺激,并使睡眠得以继续。我们还不知道,这种通过梦来应付刺激的方式如何获得动力机制而得以实现。但我们已明白梦不是睡眠的干扰者,就像被人们所滥用的一样,梦是消除睡眠干扰的保护人。如果没有梦,我想我们应睡得更酣,但是我们承认,实际上,如果不借助于梦我们将不能睡眠。正是由于梦,我们才睡得那么酣。当然梦也不免会对我们产生一点干扰,就好像是守夜人在驱逐那些想惊扰我们睡眠的扰乱者时发出的一点声响一样。

(六)梦由愿望而引起,并且愿望的实现就是梦的内容——这是梦的一个主要特征。另外一个不变的特征是,梦并不仅简单地表达一个想法,而且以一种幻觉体验的方式代表愿望的实现。“我想要继续游湖”是引起梦的愿望。梦的内容本身是“我正在游湖”。这样,即使在这些简单的儿童的梦中,在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仍存在着不同。存在着对隐意的歪曲,即将隐意转化为一种体验。在释梦的过程中,这种改变必须首先被还原。如果这就是梦的最普遍的特征,那么梦的成分,如我前面向你们所指出的“我看到我兄弟在一个箱子里”,就不会被转译成“我兄弟正在约束自己”,而是“我想要我约束自己:我兄弟必须约束自己”。在我前面所提到的两种梦的一般特征中,第二个显然比第一个更容易为大家所接受。只是通过更广泛深入的研究之后,我们才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引起梦的东西时常是一种愿望,而不可能是一种担心、一种意图或一种非难;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另外一个特征:梦不是简单地复制这种刺激,而且是通过一种体验的方法替换它、消除它、对付它。

(七)根据梦的这些特征,我们可以再次回到梦与过失的对比上。前面我们曾辨别出干扰的目的和一个被干扰的目的之间的区别,并且过失是两者之间的折中物。梦可以适合于同样的模式。被干扰的目的可能只是睡眠的目的。我们可以用心理刺激来代表干扰的目的,或者我们称之为力求满足的愿望,因为我们至今还不知道有任何其他干扰睡眠的心理刺激。这里梦也是这种折中物的结果。人们睡眠,但人们还经历着一种愿望的满足;人们满足一个愿望,而同时人们继续睡眠。两种目的部分地获得,部分地放弃。

(八)在这一点上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我们曾希望从我们所知道的“白日梦”的某种想象结构中来寻求对梦的问题的理解。现在这些白日梦实际上是我们所熟知的愿望的满足,野心和情欲的满足。但它们是思想,尽管它被生动地想象为幻觉,可以不被体验为幻觉。那么在梦的两个主要特征之中,较缺乏确定性的那一个在此得到了保留,而另一个特征则完全缺失了,因为它依赖于睡眠的状态,并无法在清醒的生活中得到认识。因此,语言的使用猜想到了这样的事实,即愿望的满足是梦的首要特点。顺便说一下,如果我们梦中的体验只是在睡眠状态的条件下所产生的一种被修饰的想象,即一种“夜间的白日梦”(nocturnal daydream),那么我们就能理解做梦的过程如何可以消除刺激并且带来满足,因为白日梦也是与愿望满足有关的一种活动,而且这也是产生白日梦的唯一原因。

还有其他的语言使用表现出同样的意义。如人们所熟悉的谚语:“猪梦橡果,鹅梦玉米。”或“小鸡梦什么呢?当然梦谷粒。”这种谚语已从儿童降低到动物,并假定梦的内容是需要的满足。还有许多语句也指同样的东西,如:“像梦一样美好”,“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在我荒唐的梦里,我也没有想到它。”可见,语言的使用也和我们的见解相呼应,也有焦虑的梦、痛苦的梦或无关紧要的梦,但它们却没有相应的成语。当然人们也知道“噩梦”这个名词,但一个简单而纯粹的梦只是一种愿望的完满实现。不论何种谚语都不会告诉我们猪或鹅会梦到被宰杀。

梦的愿望满足的特性竟然被这一方面的作家所忽视,这是令人费解的。实际上,他们也常常注意到这一点,但从来没有人把这个特点看作是一种普遍的东西,而且使它成为释梦的基础。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是什么影响到他们的行动,以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现在请看一下通过我们对儿童的梦的研究毫不费力地得出的大量的成果:作为保护睡眠的人的梦的机能,它们的起源来自于两个相互冲突的目的,一个是保持连续睡眠的需要,另一个是努力满足心理刺激,梦是有意义的心理活动的证据;它们的两个主要特性,即愿望的满足和幻觉的体验。在所有这些发现中,我们几乎能够忘记我们是在从事精神分析。除了它与过失的联系外,我们的工作还没有特殊的标志。任何心理学家即使一点也不知道有关精神分析的假设,却能够对儿童的梦做出这样的解释。为什么他们不这样做呢?

如果一切梦都这样幼稚,问题就解决了,我们的工作也就完成了,也不必对梦者进行提问,或引出潜意识,或采用自由联想的手段。这显然是我们的工作所应努力的地方。我们一再发现,有些被看作是普遍可靠的特性,最终被证明只能应用于特定种类的梦。因此,我们的问题是我们从儿童的梦中所推导出的这些普遍的特性是否具有较坚实的基础,意识不明显而愿望也不易看到的梦是否也具有这些特性。我们认为这些梦已经受过深刻的歪曲,而且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很难一眼看出。我也认为要解释这种歪曲,我们需要精神分析的技术,而在我们所获得的对儿童的梦的理解中,则没有这种需要。

至少还有一类梦像儿童的梦一样没被歪曲,这种梦很容易被看作是愿望的满足。这些梦都由迫切的身体需要——饥、渴、性需要——所引起,即它们是通过对内在的躯体刺激的反应而满足愿望。我曾记下这样一个梦,梦者是一位只有1岁零7个月的小女孩,她梦到一种菜单,上面有她的名字:“安娜·F、草莓、覆盆子、鸡蛋、奶油酥。”这是对一整天没有进食的反应,她因吃多了梦中两次出现的水果而消化不良。这个小女孩的祖母(她们俩合起来为70岁)同时被迫一整天没进食,因她患了肾疾病。当晚,她梦到她受到宴请,吃的尽是山珍海味。

对被迫挨饿的囚犯的观察,以及对断粮的旅游者和探险者的观察,使我们认识到在这些条件之下,他们需要的满足正是梦的内容。如,诺登斯基尔德(1904)在他讨论南极的书中,叙述他自己和探险队过冬的生活如下:“我们的最内在的思想方面通过我们的梦很清楚地显示了出来,我们的梦从来没有这时那么多,那么生动。甚至那些很少做梦的人,当我们早晨交换梦境的时候,也总是讲出很长的梦中故事。我们的梦大都涉及那些与我们很遥远的外部世界,尽管它们时常适应于我们的实际环境……然而,吃、喝是我们的梦最常涉及的对象。我们中的一位朋友,他往往晚上梦到他有幸去参加大的午宴聚会。他为早晨能说自己吃了三道菜而感到自豪。另一位朋友则梦到烟叶,满山遍野的烟叶,第三位朋友则梦到扬帆而来的船,穿越广阔的水域。还有一个梦值得一提:邮递员带来信件,并给我们反复解释为何使我们等了这么久:他把信先发错了地址,然后费了很多周折才发现了它。当然,我们还梦到很多的更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最令人惊奇的是:不论是我梦到的几乎所有的梦,或是听他人描绘的梦都缺乏想象。如果所有这些梦都被记录下来,可能会具有极大的心理学意义。我们多么地渴望睡觉,这是容易理解的,因为它可以为我们每一个人提供他最急需的任何东西。”杜·普里尔的话也是如此:“帕克在他的一次非洲旅行中几乎渴死,这时他不断地梦到他家乡拥有丰富水源和草地的山谷。同样,特伦克在马格德波格的城堡内当囚犯时,忍饥挨饿,曾梦到被美食所包围;而乔治·贝克曾参加富兰克林的第一次探险活动,在他几乎被饿死时,时常梦到丰美的食物。”

无论谁如果晚餐进食过多,并在晚间发生干渴,都很有可能梦到他在饮水。当然,通过梦不可能真正去除饥渴的强烈需要。人们从这种梦中醒来仍感到干渴,不得不真的喝水。在这个例子中,由梦产生的效果从实际的观点来看是无用的。但它产生的目的显然在于保护人的睡眠,不使刺激把人惊醒,并采取行动。在需要的强度较低时,满足的梦往往能帮助人们克服它。

同样,梦也可以产生性刺激的满足,但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满足显示出不同的特点。因为性本能的特点和饥、渴相比依赖于它的目标对象的程度比较小,在梦遗中梦者可得到真正的满足。不过与对象的关系也十分重要(这一点我随后再讲),真实的满足仍然与模糊的或被歪曲的梦的内容有一定的联系。梦遗的这个特性(像奥托·兰克所指出的一样,1912a)可用来作为研究梦的歪曲的很适当的对象。再者,所有的来自身体需要的成人的梦除了满足外,通常还包含其他的材料,这些材料来自于纯粹的心理刺激源,并且我们要理解它就需要加以解释。

然而,我并不是主张成人的这种幼稚型的满足愿望的梦,只是对我所提到过的迫切需要的反应。我们也熟悉这种简短的清楚的梦,它们在一些占支配地位的情境的影响下,产生于确定的心理刺激源。例如,有焦急的梦存在:如果有人准备去旅行,或准备去看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戏剧表演,或准备去演讲,或准备去访友等,他可能梦到他的期望预先实现,可能在事件发生的前一个晚上看到他自己抵达目的地,出现在剧院,与他要访问的人进行对话。又如,还有所谓的偷懒的梦,梦者想要睡更长的时间,结果梦到他已起床,并且正洗脸,或已经来到学校,然而实际上他仍在睡觉,他宁愿在梦中起床,而不愿真的起床。我们前面已经认识到睡眠的愿望常在梦的构成中起作用,这种愿望在这些梦中明显地表现出来,并且在它们中把自己表现为一般的梦的构造者。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说明,睡眠的需要和其他的重大的身体需要同等重要。

这里是慕尼黑的沙克画廊中施温德的一幅画的复制品[见书首插图],它显示了画家如何正确地把握了梦可由占支配地位的情境引起的方法。它的标题是《囚犯的梦》,这个梦的内容与他的逃跑愿望有关。这是囚犯从窗口逃出的幸福时刻,因为窗口射入的光线刺激,正在终止囚犯的睡眠。罗汉的侏儒无疑代表着囚犯自己向窗上爬时的连续位置;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并且对画家未牵强附会的话,最上面正在透过窗栏向外看的侏儒(即正在做囚犯想做的那位)与梦者自己具有同样的外表。

除了儿童的梦和那些幼稚型的梦以外,其他所有的梦,像我们说的那样,都经过了伪装,这使我们的道路受到了阻碍。一开始,我们不能说这些其他的梦是否像我们所料想的一样也是愿望的满足,我们不能从这些梦的显意中猜测到它们起源于什么心理刺激,并且我们不能证明它们也在梦中努力去除其刺激或以某种方式来对付它。它们必须被解释(即被翻译),它们的歪曲必须被取消,并且他们的显意应被它们的隐意所取代,然后,我们才可能做出判断:我们从幼稚的梦中所获得的结论是否可以用来解释所有的梦。

第9讲梦的稽查作用

女士们,先生们:

对儿童的梦的研究已告诉我们梦的起源、基本性质和功能。梦是通过幻觉满足的方式去除干扰睡眠的(心理)刺激。然而,我们只能解释一部分成人的梦——这一部分我们把它描绘为幼稚型的梦。对于其他种类的梦我们还没有讨论,也不能理解它们。然而,我们已得出了临时的发现,并且这些发现的重要性不容低估。每当一个梦被完全理解之后,最终发现它是某种愿望的幻想满足。这不是偶然的巧合,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根据多方面的考虑和我们有关梦与失误动作的相似性的观点,我们假定有其他种类的梦,它们是某种未知内容的一种歪曲的替代物,并且首要的事情是对这种未知内容加以追究。那么我们当前的任务是探索引导我们理解梦的这种歪曲作用的途径。

梦的歪曲使我们对梦感到奇异而不可理解。我们想要知道有关梦的歪曲的许多东西:第一,它来自于哪里(它的动因);第二,它要干什么;第三,它是如何进行的。我们也可以说梦的歪曲由梦的工作(dream—work)执行;我们想先描绘一下梦的工作,并且追溯在其中起作用的所有力量。

现在来听这样一个梦。它由我们团体中的一位女士所记录,她告诉我们说,这个梦来自于一位德高望重和很有修养的老年妇女。这个梦没有被分析,记录者也认为此梦无需精神分析学家进行解释。梦者本人也没有解释这个梦,她只是对它大加批判和申斥,就好像是她知道如何去解释它一样。如她说,“对于一位50来岁的老妇人,她日夜只替她的孩子担心,做这样的梦,真是太荒唐,太令人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