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3、4:释梦(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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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释梦(44)

我想含有牙刺激因素的典型梦的许多变式(如被别人拔出一颗牙的梦等等),应该按同样的方式加以解释。然而,“牙刺激”如何获得这种意义呢?这也许使我们感到困惑。这里我请读者注意,梦用以表现性的身体部位往往发生由下向上的移位。正因为如此,癔症才可能有下列现象,即本来是与生殖器相联的各种感觉和意向,却表现于那些至少不受非议的其他身体部位。如此移位的实例之一是生殖器在潜意识思维中被脸面象征所代替。语言学因把臀部[“Hinterbacken”],字面意为“后脸颊”,与脸颊看成是同一个系,并把“阴唇”对等于口腔的嘴唇而在用法上遵循这同一方式,将鼻子比做阴茎也很常见,这两个部位都出现的毛发则使它们的相似性更加彻底。唯一不能与生殖器进行比照的身体结构是牙,但正是这种相似与不相似的结合,才使牙最适合于性压抑的压力作用下的表现目的。

关于把含有牙刺激的梦解释成手淫梦——虽然我对其正确性没有疑义——我不敢妄称已探讨得非常清楚,我已尽可能做出了解释,但必定留有未解决的问题。这里,我想指出语言学用法中的另一种比较。在我们的语言中,手淫动作被粗鄙地称为“sich einen ausreissen”或“sich einen her unterreissen”[字面意为“拔出来”或“拔下来”]。我虽不知道这些话源出何处及其基于何种意象,但“牙齿”倒可十分贴切地用于第一句话。

在通俗观念看来,拔牙意味着一位亲人的死亡,但精神分析至多只能在上述玩笑意义上肯定这种解释。就此而言,我想引证奥托·兰克向我提供的一个梦例。

“我的一位同事近来对释梦问题产生强烈兴趣。他写信给我,探讨有关牙刺激为主梦的问题。

“‘不久前我做了一个梦:我去看牙医,他给我下颚的一颗后牙打钻。他钻过了头致使废了这颗牙,于是用镊子把它拔出。这颗牙拔得不费吹灰之力,使很我吃惊。他把牙放在桌上,让我别为它操心,因为这不是那颗要医治的牙。这颗牙(现在想来,好像是一颗上门牙)在桌上变成了好几层。我从手术椅上起来,好奇地走近它,并提出一个我感兴趣的医学问题。牙医一边把这颗拔得出奇的牙的各部分分开,并用仪器将之碾碎(成粉末),一边回答着我,说那个问题与青春期有关,牙齿只有在青春期以前才易于拔出,但对女性而言,关键因素是是否生过小孩。’

“其时(我相信是半睡半醒)我意识到,这个梦伴有一次遗精,但我不能肯定遗精与梦的哪一细节相联。我觉得好像在拔牙时就遗精了。

“随后我又做梦了,梦的是什么已记不清;但其结尾是:我把帽子和上衣丢在什么地方了(可能是牙医的更衣室),并希望会有人给我送来。匆忙之中,我只穿了外套去赶正要开动的火车。最后我赶上了火车,跳上最末一节车厢。那里已经有人站着了。虽然我挤不进车厢里头,只得忍受旅行的拥挤,但最终还是躲开了拥挤。我们进了一条大隧道,迎面开来的两列火车从我们车厢穿过,就好像我们的火车是隧道似的。我对着车窗看,好像是站在车厢外面。”

“下面记述的是做梦前一天的经历和想法,为这个梦的解释提供了材料:

“(1)最近几天我确实在治牙,做梦那时,我下颚的一颗牙一直疼痛着,梦中牙医钻的正是这颗牙。实际治牙时,牙医对这颗牙的处理时间也确实很长。做梦的当天上午,我因牙疼又去看过牙医,他说我应该拔掉患牙同一侧的另一颗牙,因为可能正是这颗牙引起了患牙的疼痛。这是我当时正在长出的一颗‘智牙’。就此,我提出了一个有关他的医德的问题。

“(2)同一天下午,我由于牙疼对一位女士发了脾气,并因此向她道了歉。随后她对我说,她有一颗牙,牙冠几乎全已碎落,但害怕将其牙根拔出。她认为,拔‘上颚大牙’特别疼痛且危险,虽然她的一位熟人曾告诉过她,拔上牙是很容易的,而她的患牙正位于上颚。这位熟人还曾对她说过,有一次在麻醉状态下,她被错拔了一颗好牙,这更增加了她对必要手术的恐惧。然后她问我‘上颚犬牙’到底是磨牙还是犬牙,它们到底有些什么特征和分别。我一方面向她指出所有这些意见中的迷信成分,但同时我又强调了某些通俗看法中的合理内核。这时她向我讲述了一个她以为是古老而广泛流传的观念——即一个孕妇要是牙疼,那么她怀的便是男孩。

“(3)这一说法激起了我对弗洛伊德在《释梦》中把牙刺激梦的典型意义说成是手淫替代物的兴趣,因为在上述(那位女士)引证的通俗说法中,牙与男性生殖器(或男婴)之间发生了联系。于是,那天晚上我读了《释梦》的有关章节,其中,下面的论述对我的梦产生了明显的影响,正如前述两个经历一样。关于牙刺激的梦,弗洛伊德写道,‘对男人而言,这些梦的动机力量源于青春期的手淫欲望,此外别无其他。’(第385页),又写道,‘我想,含有牙刺激因素的典型梦的许多变式(如被别人拔出一颗牙的梦等),应该按同样的方式加以解释。然而,“牙刺激”如何获得这种意义呢?这也许使我们感到困惑。这里我想提请读者注意,性压抑常常利用梦用身体部分由下向上地移位’(对本梦而言,就是由下颚向上颚的移位)。‘正因为如此,癔症才可能有下列现象,即本来是与生殖器相联的各种感觉和意向,却表现于那些至少不受非议的其他身体部位。’(第387页)‘这里,我想指出语言学用法中的另一种比照。在我们的语言中,手淫动作被粗鄙地称为“拔出来”或“拔下来”。’(第388页)在我刚步入青少年期时,我就熟知这是描述手淫的术语,任何有经验的释梦者都不难由此发现梦所潜藏的婴儿期性欲材料。这里我只想补述一事。梦中拔牙之容易及其拔出后变成一颗上门牙使我想起,我在童年时,自己曾轻易地拔出了一颗松动的上门牙而没有疼痛。这件事,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其全部细节。我第一次自觉手淫想法亦产生于这同一早期阶段(这是一种掩蔽记忆)。

“弗洛伊德对C.G.荣格的一句活的援引,即妇女做的牙刺激梦,具有分娩的意义[第387页脚注],以及对孕妇牙疼意义的通俗信念,说明了对(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梦的决定因素进行区别的理由。关于这一点,我想起了以前做的一个梦。那是在我看牙医后不久做的。我梦见刚镶上不久的金牙冠脱落了。这使我在梦中很恼火,因为我为此花了相当一笔开销,其时这笔开销中仍然使手头很紧。现在,(由于我有了一定的经验)这个梦是可以理解的,它意味着手淫在物质利益方面比对象爱更有优势:从省钱的角度看,后者无论如何都不如前者(参照牙金冠)。我相信,那位女士关于孕妇牙疼意义的说法,重新唤起了我的这一系列想法。

“这就是我那位同事的解释,它很有启发性,而且,我想它是无可反驳的。这里我只想补充一点,即指出第二个梦的可能意义的线索。它似乎代表着梦者由手淫向性交的过渡,这一过渡显然伴有很大的困难——(参照火车从不同方向出入隧道),也代表着性交的危险(参照怀孕和大衣[参见第186页])。为此,梦者使用了词桥‘Zahn—ziehen(Zug)和Zahn—reissen(Reisen)’。

“另一方面,从理论上讲,这个梦例在两个方面使我产生兴趣。第一,它为弗洛伊德的发现提供了证据,即梦中射精伴以拔出一颗牙。不管射精以何种方式呈现,我们都应视之为不借助于任何机械刺激而实现的手淫满足。此外,在这一梦例中,和通常情况不同,伴以射精的满足并不针对某一对象,甚至不针对想象的对象。相反,我们也许可以说,它没有对象,而完全是自体性欲(autoerotic),或者至多只是表现出(与牙医相比)轻微的同性恋倾向。

“第二,在我看来,值得强调的是,我们必须反对下列观点。有人认为,根本没有必要把这个梦例看成是对弗洛伊德观点的证实,因为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正足以使人理解这个梦的内容。梦者去看牙医,他与那位女士的对话,以及他阅读弗洛伊德的《释梦》,完全足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特别是在他的睡眠受困于牙痛时。如果需要的话,这些事情甚至还能解释这个梦如何被用以处理干扰他睡眠的牙痛——即通过拔掉痛牙的观点,并同时以力比多来冲淡梦者所恐惧的疼痛感。但是,即使我们最大限度地承认所有这一切,严格地讲,要说仅仅是阅读弗洛伊德的解释就使梦者在拔牙与手淫动作之间建立起联系,或者说是使这种联系产生作用,那是站不住脚的,除非是这种关系早已建立,如梦者自己(在‘拔出来’一句中)所承认的那样。这一联系之所以被激活,不仅是因为他与那位女士之间的对话,还因为他随后所报告的一个情况。在阅读《释梦》时,他由于理解上的困难而愿意轻信牙刺激梦的这一典型意义,并产生一个愿望,想知道是否这一意义对所有牙刺激梦都适用。至少对他而言,这个梦证实了确实如此,并向他表明他何以会对这个问题产生怀疑。所以,从这个方面看,这个梦也是一个愿望的满足——即满足了他要使自己确信弗洛伊德这一观念的适用范围及其可靠性的愿望。”

第二类典型梦包括那些梦者在其中飞翔或漂浮、跌落、游泳等的梦。这类梦的意义是什么?对此不能做出一个普遍的回答。我们将会知道,这些梦在不同情况下会有不同的意义。只是其中所包含的原始感性材料同出一源。[1909]

精神分析所提供的信息迫使我得出结论认为,这些梦也再现了儿童期的印象,即它们与含有运动成分的游戏有关,这种游戏对儿童极富吸引力。哪个叔舅不曾伸出双臂把儿童举向空中,不曾让儿童坐在膝上然后突然伸直双腿,或是把他高高举起然后突然放下像是跌落的呢?孩子总是喜欢这种体验,乐此不疲,并不断央求成人和他玩这种游戏,特别是当游戏使他感到些许惊吓和晕眩时更是如此。日后,他们就在梦中重复这种体验;但在梦中,不是别人用双手把他们举上举下,而表现为毫无任何支撑的漂浮起来或跌落下去。他们也常从儿童伙伴的这种类型的游戏(以及荡秋千或跷跷板)中获得这种快乐。看马戏团的杂技表演时,这种游戏记忆又在他们心中浮现。男孩的癔症发作,有时只是对这类技巧极其娴熟的复现。这些运动游戏,虽然本身天真无邪,却往往引起性的感觉。“顽皮嬉耍”[“Hetzen”]一词常用以描述这类活动。如果我可以使用这个词,那么,飞翔、跌落、晕眩如此等等,这种梦所复现的正是儿时的顽皮嬉耍。但伴随这种体验的快感则转为焦虑。然而,做母亲的都知道,事实上,儿童的顽皮嬉耍往往以口角和眼泪而告终。[1900]

因此,对那种认为飞翔与跌落之梦系由睡眠时的触觉或肺部运动觉等所引起的理论,我有充分的理由加以反对。在我看来,这些感觉本身就是作为梦所追溯的记忆的一个部分被再现的,也就是说,它们是梦的内容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不是梦的来源。[1900]

正因为如此,各种由类似的运动觉所构成并同出一源的材料,便被用以表现各种可能的梦念。飞翔或漂浮于空中的梦(往往带有愉悦色彩)需要做多种不同的解释。对某些人而言,这些解释必须带有个人特征;对另一些人而言,这些解释甚至具有典型性。我的一位女性患者曾一度梦见自己是飘行于街上而不是走在街上。她很矮小,害怕与其他人接触而弄脏自己。飘行梦满足了她两个愿望,即双脚抬离地面和高人一头。我发现,有些妇女的飞行梦表达的是“像一只鸟”的愿望;还有一些妇女在梦中变成天使,是因为她们在生活中未曾有此美称。飞翔与鸟的观念之间的密切相关,为男人飞翔梦往往具有猥亵性性欲意义提供了解释,所以,当我们听说某位梦者非常得意于自己梦中飞行能力时,当不必惊奇。[1909]

维也纳[后居纽约]的保罗·费德恩医生提出了一个有趣理论,认为飞翔梦大多表示勃起,因为勃起这一经常令人产生想象的奇妙现象,不能不给人以深刻印象。勃起时,万有引力定律显然暂时失效了。(参照古人制作的带翅阴茎。)[1911]

一个人引人注目的事实是,穆里·沃尔德作为一位思想严肃、无意于对梦作出任何解释的梦研究者,也支持关于飞翔和飘行梦的性欲解释(沃尔德,1910~1912,第2卷,第791页)。他说,性欲因素是“飘行梦最强有力的动机”,并指出,这种梦伴以身体振动的紧张感,经常与勃起或遗精相联系。[1914]

另一方面,跌落梦更以焦虑为特征。对女性而言,其解释并不难。她们几乎总是承认,跌落是屈服于性欲诱惑的象征。关于跌落梦的幼儿期根源,我们尚未彻底探明。几乎每个婴幼儿都曾跌落过,被抱起、爱抚;或在夜间掉出婴儿床又被母亲或保姆抱进她们的被窝。[1909]

经常梦见游泳并从其破浪前行中感到极度欢欣的人,一般都曾是尿床者,并在梦中重温过去由尿床带来的快乐。从下文(第399页以下)若干梦例中,我们将会明白,游泳梦最易于用以代表什么。[1909]

对有关火的梦的释义,为幼儿园的一条禁令提供了解释,即不许儿童“玩火”以免夜间尿床,因为这些梦也潜藏着对儿时遗尿的回忆。在《一例癔症分析片断》[1905e,第二节,杜拉的第一个梦]中,我已通过梦者个案史对这类火梦之一例进行了彻底的分析和综合,并就这种幼儿材料在成年生活中能用以代表何种冲动做出了说明。[1911]

如果我们把在不同人的梦中经常可以发现相同的显梦内容理解为“典型”一词的含义,那么我就可以提出大量其他“典型梦”。例如,穿过一条胡同或一整套房间的梦(参见第214页);遇见盗贼的梦——顺便指出,神经质的人在睡前总要加以防备(参见第403页),被野兽(或公牛、马等)追逐的梦(参见第410页);受到刀、匕首、长矛威胁的梦——这后两种情况更为焦虑者的显梦所特有——如此等等。对这类材料进行专门的研究是完全值得的。这里我只想指出两点,虽然这两点并非只适用于典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