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陶乐儿重复着丫头的话,刚才绷直的身子缓缓地软了下去。“出去了,他出去了……他一定是很生气,所以走了……他不要我了……像妈妈一样,不要我了……”
陶乐儿不再动弹,也不再啃声,只是任由丫头将自己扶起来,脚机械地动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有一些清晰的画面,闪过掠去。
那天,她打碎了碗,妈妈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会跑出去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妈妈一定是觉得她不乖,所以才不要她了。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她只有一个人。她躲在屋子里,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妈妈不回来。天黑了,她一个人好害怕,只好躲进衣柜里,关上了门。可是,妈妈还不回来……她抱着自己一直哭一直哭,然后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来了一些很奇怪的人,说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后来,她就被院长妈妈带回了孤儿院……
她跟所有人说,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她从小就在孤儿院,只有孤儿院。可是,其实她记得的,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不该是记事的年龄,但她就是记住了。经常在梦里,梦到妈妈跑出去了,再也不回来。她在梦里,一直喊着妈妈,一直喊一直喊……醒来时,泪流满面……
“王妃,你怎么了?王妃……”丫头们急得跟着一起掉眼泪,王妃好像失了魂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快,你们快派人去找王爷,快啊……”春月着急地吩咐着,看着这个像没有魂魄的布娃娃一样的王妃,急得直掉眼泪。
陶乐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很遥远,明明听得到声音,却听不清楚是谁的声音,又在说什么。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了那个小小的衣柜里。很黑很黑,透不过气来,可是外面更可怕,她只好抱着自己缩着身子,闭上眼睛睡觉,告诉自己睡醒了,妈妈就会回来了……
对,睡觉,她要睡觉。等睡醒了,就会回来了……
这样想着,她推开身边的人,飞快地爬到床上去,躺下来。
“王妃……”丫头们不解地看着她突然而来的举动,低低地叫着。
陶乐儿不管她们,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要睡觉,睡醒了就回回来了……
“好了,别喝了!”风夜仲一把夺过风夜烨手中的酒壶,放得远远的。“有什么话就说,在这里喝酒有什么用?你要是只是想喝醉,在你裕王府就可以了,跑进宫里来干什么!”
几天不上朝,今晚突然入宫,一声不吭拿起酒壶就喝,感情是把他的寝宫当成酒馆了?
不能再喝的风夜烨,擎着手中的杯子,半天不说话。五指慢慢地收紧,“啪”一声,杯子碎在他掌中。缓缓松开手,片片碎陶瓷砸在地上,发出清泠的声响。
要换了别人,风夜仲就给他两下子了。大男人一个,有什么话不能说,这样半死不活的算什么!“你到底要不要说?不说就滚回你裕王府去,在这里碍眼睛。”
风夜烨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呵呵地笑了几声。那笑,又假又难听。“大哥,我第一次在乎一个人。可她竟然大声地告诉我,她跟别人偷情了。”
风夜仲瞪大眼睛,不解地盯着他半天才问道:“谁啊?你是说……乐儿?”怎么可能?那个直率可爱的,跟弄儿很像的乐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风夜烨,你确定你没搞错对象吗?你确定你当时没有头晕,听错了?”
风夜烨摇摇头,垂丧着脑袋。“我也希望,我听错了。”弯起的嘴角,很是苦涩。
这种感觉至于他,是陌生的。他不曾有过这种痛心的感觉,不曾有过。身为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他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是要不到的。除了偶尔涌上心头的孤独,不知道如何倾诉。对感情,他一向不看重,所以皇兄赐他女人,只要不麻烦,他也懒得拒绝。反正对他来说,她们的意义不错是偶尔精力过剩时发泄的对象。
直到,那个与众不同的乐儿出现了。他的注意力不再完全放在做大事上,而会经常会追随着那一抹精灵的身影,那清脆动人的笑声。慢慢地,变得不想以前那个风夜烨。为她的每一次撒娇耍赖而愉悦,为她的每一次生气而着急,为她的每一次无意的挑逗而欲望翻涌……
“别要死不活的样子,把话说清楚。乐儿她为什么会突然跟你说她跟别人偷情了?就算这是真的,她难道疯了吗?她不知道这句话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吗?”再傻的女人,也不会傻得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的丈夫,她偷情了吧?除非是捉奸在床,不得不承认。
风夜烨抬起眼帘,无神地看着风夜仲身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等把事情说完了,他又想要找酒壶了。不说还好,说了心里更难受。
风夜仲伸出手,阻止他拿酒壶。摇摇头,笑着道:“三弟,你呀,真是个感情上的傻子。乐儿说她偷情了,你就傻傻地相信了?你也不想想当时是什么情况,她正在生气好不好?”
“那又怎么样?”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难道就不算话了吗?
“三弟,你要知道你是个多么理性的人,所以就算你再怎么生气,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样的,女子尤其不能。”
风夜仲站起来,走到门边,靠着。再回过头来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喜欢上乐儿的时间还太短,所以你太不清楚女子的心思了。相对于男子,她们是更注重感情的人,也就是说,情绪对她们的影响很大。你绝不觉得,你的乐儿跟我的弄儿,其实很像?”
风夜烨想了想,点点头。不过,萧弄弦似乎比乐儿还要理智一些。她跟乐儿一样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子,但没有乐儿的迷糊和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