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箫月燕打量着铃梦楼中的一切,心中不觉有哀伤,她不久前才被丁子玉从百花楼中赎出,却未曾想还未及三月便又重新陷入了另一家青楼,而且还是由她最爱的男子间接地送进来的,想到此,箫月燕心中的哀伤不觉转化成了恨意。
好,好,好!既然你们那么希望我以这副身躯来为天地会换得那些对她而言无甚大用的情报,那么我不会令你们失望的!心在刹那间变得冰冷,箫月燕如同没有了灵魂一般,直由得小丫鬟带着她到了给她备好的居所——“晚芳阁”。
就这般,箫月燕便在铃梦楼中安顿了下来。她本是庐州百花楼的花魁,在百花楼时,不知道多少人为她一掷千金,以求博她红颜一笑,自然在这铃梦楼中,她要求得那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果然,只花了一夜的功夫,她便凭一曲《红豆曲》而成为了这沧州的第一名妓,其声名赫赫,便是百里以外之人也慕名而来。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一日,箫月燕刚吟这曲《红豆曲》,便自听到了一阵鼓掌大笑声,箫月燕回头后,却发现是一个看上去约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玉面短髯,剑眉入鬓,温润尔雅中似透露出一丝英气,再加上挺拔魁梧的身材,便是见过无数男子的箫月燕都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好一个英伟不凡的美男子!”
不过,虽则如此,箫月燕却并没有半分心动,只是冷冷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后,便欲自转身离去。却不料那男子拦住了箫月燕道:“月燕姑娘,不知道可否陪爷喝会子酒?”箫月燕闻言,秀眉一蹙,道:“我从不陪人喝酒,也不会喝酒。”
这时,芸娘过来打圆场,对着那男子道:“纳兰大爷,月燕姑娘却是没有说谎,她向来不善饮酒的,所以还请纳兰大爷不要为难她了。”那被芸娘称作“纳兰大爷”的男子闻言,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也就不难为月燕姑娘了。”言罢,便自离开了铃梦楼。
见到那姓纳兰的男子离开,芸娘方对箫月燕道:“月燕,你可要知道,刚才那个人可是明相的次子纳兰揆叙大人,他下次若再来时,你定要好生招呼一番,这对于我们的大业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箫月燕一愣,问道:“明相?可是纳兰明珠?”芸娘听了,便笑道:“天底下除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明相?”箫月燕闻言,心中不觉如江水翻滚一般,好一会儿方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好罢,我知道了,他若还来,我定然会好生招呼他一番的。”芸娘听了箫月燕这话,不疑有它,于是便喜笑盈盈地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等到芸娘离开,箫月燕却是花容生怒,暗道:“当初若不是因为那纳兰明珠,我又岂会沦落风尘,姨爹姨母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如今他那儿子倒反倒找上门来了,呵呵,真是天道轮回,我却也能一了当年的心愿了……”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在帮箫月燕,自此以后,那纳兰揆叙竟是天天往这铃梦楼来见这箫月燕,竟是一如当初丁子玉天天去百花楼见她一样,不过,因为纳兰明珠算来也是箫月燕的仇人,再加上有丁子玉这个前车之鉴在前,故而箫月燕却是对纳兰揆叙什么好脸色也没有,就连唱曲儿时也是冰着一张脸。
不过这纳兰揆叙却也不恼,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如此过了两三月,纳兰揆叙竟提出要为箫月燕赎身。芸娘听了,可是高兴坏了,纳兰揆叙年轻有为,且父亲又是现下权倾朝野的明相,若是箫月燕能陪在纳兰揆叙身边,偶尔吹吹枕头风,探些消息什么的,这反清复明的大业还愁不是指日可待的吗?
因此芸娘知道后,立马便去劝说箫月燕,却哪料箫月燕道:“妈妈素来聪明的,怎么如今反倒混了起来?我如今是年轻貌美不假,但总有年老色衰之日。更何况,似他们那般人,什么美人没见过,如今只不过是得不到我所以才百般宠爱于我罢了。若一旦我跟了他去,别说陪在他身边借机探听消息,只怕过不得几日便会被她的正室以我是青楼女子的身份给撵出府来!倒还不如不应。”
芸娘听了,想想也有道理,因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是好?”箫月燕道:“依我之见,我们还不如另觅他途,妈妈你想,如今索相被软禁,朝中惟明相一人是天,那大清皇上岂不担心他功高震主?我看这纳兰府迟早得败落下来,我们把希望赌在这纳兰揆叙上面,未免太过冒险,更何况,俗话说‘心急吃不着热豆腐’,朝中可利用的人大有人在,我们且再等等看便是了。”
芸娘听了,也颇觉有理,便也就不再劝说于她。而纳兰揆叙听闻箫月燕不愿随他离开,心中自是有些不乐意,不过却也不愿强逼箫月燕,只得悻悻地离开了铃梦楼。
不过也经此一事,箫月燕“冷美人”的外号也就这么传了出去,也就是冲着这外号,不少外地的世家子弟也都往铃梦楼来求见箫月燕,只为求佳人一笑,而箫月燕却也都是理也不理,好在有芸娘长袖善舞,巧为周旋,才使得箫月燕能独自一人在这铃梦楼中笑看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