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穿越文坛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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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分家波乱(2)

然而,情况发生了变化。《山西文学》是副厅级,那么《火花》呢?《火花》当然要争取同等待遇。结果,宣传部下达文件,两个刊物摆平,都是正处级。

如此一来,编辑部各位的级别就都一概陡然降了一格。胡正口口声声答应燕治国的副处级,此时成了正科级。老燕性格细腻,有时心细如发。不能和张石山相比也罢了,那么周景芳呢?晚来的反倒是副处,有这样道理吗?或者老燕荣升副处,已经给家乡写去喜报,这叫人怎样处置?

燕治国性格固然细腻,但有时处事莽撞;好比喝酒喝高了的时节,容易冲动,言语行动不计后果。这位老兄,和我一块儿赴京读书的老伙计,事前也不与我商量,突然决定要去文联。

这件事可以这样分析:在分家的当口,你决定去文联也就去了。说不定早已安排为副主编级别。但分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如此莽撞行动,合适吗?考虑周全吗?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事情已然发生之后,老燕才告诉了我。用电话将我招到他居住的五层楼上住宅,口里喷着酒气。但言语倒还清晰条理,向我讲述了他整个行动的来龙去脉。

老燕说:反正谁能给我一个副处级,我就跟谁走!我撅断也是一根棍子!我死也死到文联去!

燕治国,也算我的亲密伙计,仁兄这样讲话,我还好说什么?我也只能是希望,文联那面能给他一个如愿的安排。就算有点开罪老马老西,包括老胡,总算拿住一头,最终是一个支撑点。

那么,李束为如何答复?

老燕告诉我,李束为见了他,很高兴!这样说:愿意到我们文联来,欢迎嘛!关于你的级别,担任副主编问题,我没有意见。你去和董耀章、王中干他们再商量商量!

我一听,坏了!这不是一句拜年话吗?这是画饼充饥呀!

我看看老燕,老燕看看我。

老燕眼神恍惚着,口气还挺硬。继续声称“断了也是棍子”之类。但我明白,这是三两烧酒撑着呢。

离开老燕家,我直奔胡正老师那儿。张石山某人有个毛病,自己有事,咬碎门牙肚里咽,偏生乐意援手他人。看着朋友往井里掉落,不会袖手旁观。

见了老胡,情况不妙。胡正老师说,大家很生气。特别是老马很生气。老马已经放话:咱们待燕治国不薄。让他去!

老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呀!我试探着和老胡分析:万一文联安排不了他的副处级呢?恐怕还得转回头来……

胡正口气坚决:不管!你去文联,哪怕你当了文联主席哩!回来?不行!作协这里成了啥啦?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呀?

离开老胡家,刚刚进屋,一切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燕治国打来电话,已经带了哭音。“石山兄,我的班长老兄,我可咋办呀?”

咋办?是啊,咋办呢?一个同伴,一个同学,一个同道,一个同仁,一个同时代人,遇到难处,我总不能撒手不管。能力固然有大小,这个态度我是明确的。

具体思路是这样。燕治国已经把事情做下,后果已然形成。文联那面去不成,李束为只是说了两句拜年话,到底安排不了副处级。作协这面回不来,老马很生气,胡正封了门。老燕一个大活人给吊在半井里。让他自己去向老师们哀求恳告?甚至承认自家不是?那也太难为一米八六的大个子了。眼下,只有我来出面讲话,设法周旋。帮燕治国搭一部梯子,让老兄下台。

具体行动,也没和老燕说,说了也没用。找了胡正老师几回,表明我的态度。要我主持刊物,我得有人当部属。燕治国尽管一时糊涂,当编辑没有问题,这个人我收留。胡老师不松口。胡老师生气地说:

我答应安排副处级,我保证说到做到嘛!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我随后也要设法解决嘛!说什么周景芳?先把你燕治国安排在编辑部,周景芳挂在理研室,哪个靠前、哪个靠后?安抚不下来啦?读文讲所,也是先叫你去读。咱们作家协会,对你燕治国够意思!老马生气,老西也生气哩!

说了三回,不成。撬不开老胡的嘴,敲不开老胡的门。咋办呢?

这时,张石山不得不动用一点智商了。

独自盘算一回,想好一段说辞,回来游说胡正。

我说:胡老师,你想过没有?燕治国这么给憋着,恐怕要憋出事儿来呀!因为一点私人小事,曾经在家里墙上碰头,寻死觅活的。这回可是遇上了大事。他要是想不开,从他家五楼上跳下来怎么办?

本来,这是我想好的一段台词,是一种假设。但我的语气、表情等表演天赋,都派上了用场。说到此刻,便是我自己,也被自己的假设给吓住了!

胡正果然重视起来。他说:不会吧?

我就继续吓唬胡老师:胡老师,你刚当书记,主持全面工作,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大小出个人命什么的,那可就不好啦!

胡正终于松口了。说要汇报老马,和老马商量一下。同时,老胡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将皮球给我踢回来:

张石山,燕治国可是你硬要收留的,今后在他身上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

事情得以解决,我乐得连连唯命。

一块石头落了地,通知燕治国来上班。

老燕的激动、感谢之类,我就不再重复。

——人即过程。我曾经依顺我的天性助人为乐,我早已得到了快乐。我不需要别人的感激,甚至不在乎别人的忘却。

有更多的人,曾经帮过我。张石山你敢于说,你都一丝不落永远记着吗?

4.嘉奖何家骅

文联作协分家,编辑部负责通联后勤的人员全部到了文联,只剩下一个何家骅。小小张石山,从一个普通编辑一举升任副主编,老何却依然是老何。跑印刷厂、联系插图什么的,跑了将近三十年。我如何才能处理好老何的问题?

而老何果然有点问题。除了老毛病,动不动编几句瞎话,周宗奇主持刊物期间,老何闹开了别扭。版权页上编委“西戎”,印成“西戒”。说他,他竟然有话说回来:哈哈,我早就看出来啦!反正我不是负责最后校对!哈哈!

诸如此类,闹了几回差错。气得周宗奇在刊物扉页上公开批评何家骅,忙中出错,将本刊“启事”写成了“启示”。

我主持刊物第一天,给编辑部各个部门分说任务。最后说到了何家骅这一块。我的措施很简单,不过两条。语言也简捷。

头一条。老何为我们刊物跑印刷厂多少年,足够辛苦。骑自己的车子,少少挣几块磨胎费。会后,老何去市场上,选太原市能够买到的最好的自行车,给你自个买一辆!拿回票据来,我签字报销!

再一条。刊物原先用着两个美编。封面和插图还得花钱找人。这方面的工作,老何也熟悉。印刷、校对之外,老何把这项工作兼起来。现在雇用临时工,一个月工资九十元。我们减少了两个美编,只增加一个临时工。这份工作,给你何家骅九十块,你干不干?

何家骅笑得合不拢嘴。本来牙齿白,更加白厉厉的。

插图封面,当然我要审稿;不行,立即换。

划版、校对,何家骅负责。不许出错。

印刷业务,不能拖期。邮局罚款,老何自个掏腰包。

在我主持刊物的几年里,老何工作卖力,极少出错。业务繁忙,也没有多少工夫编瞎话玩儿。

5.分解诗歌组

文武斌去世后,诗歌组还有刘琦、张承信两个人。刘琦负责编辑《山西民间文艺》之后,诗歌组实际上就剩下张承信一个。有诗歌组,却没有组长。

文联作协分家,青年诗人潞潞调进南华门。领导上任命潞潞担任了诗歌组的组长。

编辑部的编辑组长、副组长,任命权在作协党组。任命之前,也不通告我知道;任命下来,我却必须立即协调各种关系。

客观态势,张承信年龄比我大,调进作协比我还要早,当他的领导我都有些作难,何况潞潞。从主观条件来说,潞潞写诗不错,为人处世整个孩子气。他这个组长又如何能够处理好与老张那位组员的关系?分家带来的问题,我必须面对、必须正视。

山西文坛,包括《山西文学》,诗歌界的不团结是出了名的。在我主持刊物期间,我不希望这种情形在这里延续。但具体怎么办呢?工作关系,且不是家庭夫妻关系。在家里,潞潞的夫人张莉,可以欣赏丈夫、容让丈夫,“我们家潞潞,个头虽然不高,可他就像是拿破仑呀”!让张承信服从这个“拿破仑”,恐怕不现实。

抽一支烟的工夫,办法想出来了。

具体措施是这样。一年四个季度,刊物十二期。分解成为两块。潞潞负责一三季度,老张负责二四季度。分头负责编辑推荐诗歌,直接提交到我这儿来审稿。这样,组员与组长基本不发生关系,免除了起冲突和闹矛盾的机会。

组长、组员摆平,责任制出现在编辑部,团结是没有问题了,但恐怕还不够妥当,摆得太平,组长就不像组长了呀!

又是一支烟工夫,办法来了。

当时,有反映,说张承信滥发关系稿,以便自己的诗歌也能够到外地刊物去发表。这事第一难以彻底杜绝,第二不好一概而论。这方面,我给张承信吃了一颗定心丸。关系稿,不怕!那是一种能力。没有关系,哪来好稿?关键是稿件质量。只要稿件质量上乘,表扬!

张承信有了尚方宝剑,胜任愉快。

潞潞组长这儿,这样安排。老李主持刊物时代,我们刊物每年第八期,都有一个诗歌特辑,二十个页码。平常月份,诗歌只编发六到八个页码。潞潞负责的第三季度,诗歌特辑,我将页码数增加到四十!四十页,那是半年多的发稿数量。

于是,潞潞满意。组长组员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