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穿越文坛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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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世纪曙光(3)

我省不少驻会作家,在文学圈内比较知名的成一、韩石山、李锐、钟道新等,本次换届都新当选为作协的副主席。大家不仅坚持创作,而且多数担任过刊物主编、副主编,熟悉刊物情况、与地市作家联系密切,对作协机关本身内部人事关系熟知、利于协调。新一届主席团能够发挥更多更好的作用才是。我省作家协会的工作,也许能够开一点新生面、有一些新举措。

但我省作协的工作,自本次换届之后,从方针政策指导到工作安排、从人事调动到财务监管,一概由党组负责。

主席团干什么呢?一件:每年发展会员,大家被通知到会,和党组成员共同听听各地市文联、作协报来的申请入会者名单,通过一下。再一件:每年召开一次理事会,副主席们被安排到主席台上坐场一番。有的,被布置念一段什么打印好的话;有的,始终人桩子似的泥雕木塑坐场。熟人朋友见面,或者发声哈哈一笑,意味深长,或者无声点头打个招呼,尽在不言。理事会也就结束散会。

在这样的既成事实面前,我还不曾歇心、死心。我想,除了享受级别待遇的书记、副书记之外,主席团的成员、党员副主席,是否可以有那么一两人进入党组呢?比如成一、韩石山,是入党多年的作家,他们进入党组,不享受任何级别待遇,只是参与一些党组工作,行不行?如此,熟悉刊物、了解创作的人可以部分介入作家协会的“权力中心”,主席团的作用可以得到部分体现。我以为,对副主席们而言,个人可以找到一点存在;对作协整体工作,也一定有好处。内行参与领导比全然外行要好一些;有限度的“分权”比“集权”,也要好一些。

这是不是“向党要权”?是不是心怀不轨要削弱党的领导?是不是属于什么狼子野心?时髦一点说,是不是反对“三个代表”?“文化大革命”毕竟已经过去。这样的“帽子”、“棍子”,已经没有多少威慑力。尽管有些担心,担心被误解、担心遭非议、担心被评价为“不识时务”,我还是明确表达了我的意见。

本人向有关领导明确表达意见,直率提出要求,希望能够考虑接纳成一与韩石山进入党组参与领导工作,前后共有两次。

第一次表达意见,在换届过后不久。

有关领导说:“你提的问题太直率了。”算是给我的回答。

第二次提出要求,是在我于公元2000年参与“走马黄河”之后。走马黄河,途经好几个省份,据我的咨询调查,每个省的作家协会,都有知名作家担任常务副主席,并且进入党组参与领导。为什么只有我们山西省作家协会,不设常务副主席、作家不能进入党组参与领导工作?再次表达意见,希望举一反三,能够说服领导。

有关领导回答:党组书记不就是常务副主席吗?怎么能说我们不设常务副主席、没有副主席进入党组呢?

事实上,我的意见没有被理睬。我的要求没有得到答复。我的自作多情的意见或曰建议,好比秋风过耳。主席团作为一个摆设的状况丝毫没有改变。

大约在公元2002年,通过非正式渠道,我读到了一份上级文件,是关于作家协会主席、副主席职数设置的文件。文件上明确指示:作家协会主席一人,享受正厅局待遇;副主席三人,享受副厅局待遇。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作协党组没有向主席团公示这一文件。其实,上级发下的这一文件早已成了“马后炮”。上级提前任命的作协党组两位副书记,早已享受着副厅局待遇,已经超前使用掉了上级给予的副主席职数。应该说,这不是副书记们的错;错在上级有关部门,任命副书记与文件规定副主席职数相冲突,有“一女许两家”之嫌。两个副书记占用了两个职数,党组书记兼任作协常务副主席,又用掉一个职数。所谓三个副主席享受副厅局待遇,成为一张空头支票。

早在换届完毕之初,我就有一种预感。作家协会,“会将不会”。

不幸言中。后来的实际情况,完全验证了我的预感,丝毫不爽。

这个摆设,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功用。通过换届,作家们贴一个副主席的标签,大家面上生光;同时,知名作家好像灯笼对联、旗牌执事似的,则给作家协会裱糊了门面。一石二鸟,公私两便。当官的当官、掌权的掌权,充摆设的充摆设,皆大欢喜。你还要怎么样呢?

我的希望、我的建议,本来就是多余、不识时务。我自己找上门去碰了钉子,怨得了谁?

不过,碰了钉子,我无怨无悔。我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表达了我的意见;我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教训,产生了个人的思考。

身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一名副主席,这个“副主席”的名堂,到底有什么用?对我个人,它只是一个标签,满足一些虚荣。那么,我那样巴结这么一个标签吗?对协会,则是参与裱糊门面。试问,协会特别稀罕我这么一块裱褙吗?

所以,犹豫多时,隐忍多时,一个念头浮沉隐现,不能消失。我的这个念头必欲得到表白,仿佛不吐不快。

今天,我希望通过这段文字,正式告白于世人,至少希望圈内同行听到我的声音。

我宣布辞去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职务,同时辞去作家协会理事身份,以自动退出下一次换届选举。

需要说明几点。

一届副主席任期将到,才声明辞职,是否有些太晚?认识客观环境,需要时间;个人心理发展,也有一个过程。借用《归去来兮辞》的原话说,我的决断属于“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我有属于自己的“心理田园”,不如归去。

作家协会将要换届,必然还会有人当副主席、进主席团。我希望他们面对的环境将会有所变化,他们的作用能够得以发挥,大家能够胜任愉快,心情会开朗一些。

至于我个人的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身份,暂时保留。

一者,对于栖身其中多年的作家协会,我充满感情,也还存有希望。我将继续关注作协的工作,希冀看到哪怕极其微小的一点改良。

再者,当副主席是充摆设,做理事而不理事,我的作用事实上顶多也就是一名普通会员的作用。我愿意继续努力,力争当好一个名副其实的合格会员。

最后,眼下我还是本会的驻会专业作家,我总得有所单位归属,以便领取工资。过两年,我将到退休年龄。那时,若有另外的渠道领工资,我的会员身份自动解除就是。第19章尾声两部史书

在我的这部著作的自序前言中,开宗明义,我讲述了写作本书的主要意图。依据经验,我料定官版历史会是别一种样子。会在言之凿凿、言必有据的记录中,突出一些什么、忽略别的一些什么。我希望能够从个人的角度,写出一部自己认为的信史。至少,它应该显得真切,有血有肉,而不是那么冷着面孔,干巴僵板。

仿佛是为着呼应我的这部著作,前不久我们山西作协出版了一部名曰《山西省作家协会55年》的书。

那本书发到手中,我随便翻看一回,果然发现若干纰漏。

其一,对于晋军崛起时代,即西戎、胡正主政时代的工作实绩,多有疏漏。我所统计的、人所共知的,当时大家拿回的十项全国奖,没有全面记载。只记录了1978年成一的一项,1984年张平和郑义的两项。其他七项,其中包括笔者拿回两项全国奖,没有任何记载。

其二,从1988年到2000年,作协多数驻会作家被排斥在各项工作、各种活动以外,记载各项活动,当然可以没有这些作家的影子。但是,对于大家在这十年中的艰苦创作、取得的创作实绩,也没有记载。

《山西省作家协会55年》由作协党组书记周振义和作协主席张平担任主编。我相信,他两位大概不会亲自编写具体章节,甚至不会严格通读审看全文。西戎胡正当政时代、焦祖尧当政时代,他们也都没有来到作协工作。纰漏疏漏,都是有原因的吧。

仿佛是为着呼应那部官方史书,我的这部著作几乎与其同时完稿。

我不禁有些欣慰:叙述历史可以有多种角度,民间史官照样可以记录历史。

在历史的深处,会有一丝别的声音,个性化的呐喊,穿透厚厚的被覆岩层,传达到地表。